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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亥斯边城内,希尔运河的彼岸,我听见好几只公鸡的鸣叫声。
我站在骑士爵府邸二楼的露天阳台上,眺望着那运河两端的景色——冰冷密集的建筑物,人头攒动的街道,生机勃勃的公园,蔚蓝浩瀚的长河。
“铳剑士。”莱拉的话语从栏杆另一边传来“你在听吗?”
“嗯。”
“好吧,我继续说了。祖父母病倒了…然后瑞迪克承认是他弄到了说客的幼虫……害死了莉塔。这么多年来,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他是祖父母派来的耳目。大家都是笨蛋,你们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这几天我爸把这事情说了好几遍了。”
“那天晚上,汉克他…”
“这件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老爸一直都说汉克很可怜……那天晚上,你们在那高墙里战斗的声音好多人都听见了。对了,汉克和莉塔最后都葬在了家族的墓地里,在真相大白的情况下,已经不会有人反对这件事情了。”
“那,那个女孩呢?”
“啊,你说我的妹妹吗?”莱拉彷佛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至少在打扮上她起码像个女孩了。她还是那么瘦弱,沟通起来也十分困难。偶尔她也会哭闹起来,弄得新来的总管苦不堪言的…。不过这会儿,至少不会有人怀疑我的家人是拜姆了,你说呢?诺伽尔先生。”
莱拉叫了我的名字,接着吃吃地笑了起来。望着她那明媚的笑容,我突然觉得绕了这么一大圈,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炽的骄阳洒满了莱拉蜂蜜色的长发,在这清澈的蓝天之下,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迷人。
“那么,我去看我的妹妹了。”她整理了一下服装,开玩笑般向我行了个骑士的军礼“期待和诺伽尔先生以及伊卡尔先生在银月湖再会,再见啦。”
“啊啊,再见。”
我目送着少女的倩影消失在门扉的彼端,接着,空旷的阳台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转过头,目光再度投向了浩瀚的希尔运河。从二楼阳台的栏杆这儿往河岸望去,可以看见人造的雪白河滩,无数小孩在那儿嬉戏玩耍。
“真是很少有这么静下心来的时候呀。”
我眺望着河岸,喃喃自语。
最近一直忙着和异形,拜姆,堕落者搏命,几乎没有任何悠闲的时光。
可是,话虽这么说,作为无法预测自己死期的铳剑士,或许这样清闲的时光,永远不会到来。
缓慢的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扑面而来的微风轻拂着我的面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门扉再度传来了声音。我闻到了金桂花的花香。
“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吗?”
我转过身,望向对面的女人——那是艾莉娜修女。
“嗯。”
我们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带着某种令人怀念的沉默。
“这次,你很辛苦呢。”
艾莉娜微微地笑了笑,走到了护栏的另一边。她倚着钢制的护栏,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悠远的情感。
我熟悉这双眼睛,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在何时何地,我曾与这双眼睛像这样互视过?
“当然很辛苦了。”
我自然而然地,像个老朋友般地和她说着话。
“哈哈,是这样吗?”
艾莉娜带着温暖的笑容,回应着我。
蔚蓝的长河摇曳着苍茫的暮色,我和艾莉娜修女共同地眺望着这片美景。
“果然,我很久很久以前曾和你见过面吧。”我终于开口了“和你见面,应该是在我成为铳剑士之前的骑士时代,不…或许更早之前…艾莉娜修女,你还记得吗?”
“谁知道呢?”
艾莉娜轻轻地拂了一下红色的长发,露出了如同小孩子般,淘气的笑容
“能让你记住我,那可真是莫大的荣幸呢。”
我轻轻地笑了笑,看来她并不打算告诉我。
但是,我也没打算追问。
缓慢的时间继续沉默中流逝着,扑面而来的微风伴随着金桂的香气,轻拂着我的面颊。
“所以,这次事情就这么结果了。”
我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凝视着希尔运河上的落日。
“骑士爵最终打算软禁自己的父母,处置内奸瑞迪克。这样一来,莱拉和那女孩的安全就可以保证了。莱拉会顺利地成为骑士,女孩可以在无忧无虑中成长…真是个标准的大团圆结局,不是吗?”
“是啊。”
修女应答的声音如同流水般柔和。可是,即便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她仍然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您不能忍受这其中夹杂着谎言吗?”
她听出了我话语中的言外之意,而我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了吗?”我问。她回答“是的。”
说完了这句话,我俩在沉默之中度过了一段时间。我和艾莉娜各自站在栏杆的两边,清澈的蓝天也逐渐由蔚蓝化作瑰红。
过了一会儿,我为沉默载入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谎言是必须的。”
我轻声做出了总结。艾莉娜又眨了眨眼睛,接着点头不语。
安心的沉默继续笼罩在阳台上。在阳台下方,骑士爵府邸的庭院中,传来了莱拉欢快的笑声与女孩子的叫喊声。莱拉开心抱住了自己的新家人,轻轻地在草地上转着圈。这打打闹闹的场景,总觉得有点怀念。
“毕竟是个美女呢。”我不由自主地说
“不需要多久,那女孩就会喜欢上她吧。”
“那是自然。”
艾莉娜轻声回应,接着彷佛想到什么般自豪地笑了
“莱拉可是我的妹妹哦。”
我扑哧一笑,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庭院里的莱拉注意到了我,轻轻地向我挥着手。而她身边的小女孩看上去很疑惑,可是争不过莱拉的铁腕。莱拉轻轻拉住了女孩的手,向我这儿挥了挥。
我和艾莉娜微笑着挥手回应,瑰红浸染了希尔运河的上空。
又是一阵令人安逸的沉默。
“谎言是必须的。”
我又重复了这句话,望向了莱拉和小女孩。艾莉娜没听见我的自语,依旧向着莱拉和小女孩招手。
若是仔细分析这次事件,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那就是,瑞迪克到底是怎么让说客的幼虫接触到了莉塔?
首先,可以确信的是,无论是饭菜或是衣物,这些都是骑士爵亲自过问的,这样一来,瑞迪克绝不可能通过骑士爵让幼虫接触到莉塔。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汉克说错了,他那混蛋的祖父母并没有无视莱拉私下里的路径。
瑞迪克没有机会在骑士爵准备的东西中动手脚,但是他有能力在莱拉为莉塔准备的东西里动手脚。
而那时候,莱拉刚好年幼,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瑞迪克的帮凶。
莉塔会怎那么想呢?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她又对莱拉,对骑士爵抱有怎么样的情感呢?
这一切已经无法查清了,不,倒不如说,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认为莱拉会有什么罪过,也不希望让她的笑容中埋下自责的阴影……
“来追上我吧!”
“呜……啊啊…啊”
莱拉带头在院子里面跑了起来,黑发小女孩紧随其后,二人长长的头发如同旗帜般在追逐中飘扬着。
“谎言是必须的。”
我又第三次重复了这句话,这次的声音足够大,以便于在护栏另一边的艾莉娜也能听见。
“因为,说到底,这事情就是属于莱拉,属于莉塔,属于骑士爵,属于小女孩,以及你的扉内之事。”
我的嘴角边露出了笑容,我感觉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会心的笑过了。
“在这扉中,并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正确的。所以,我们时常需要谎言来弥补一些缺憾。让那看上去不怎么对的答案变得正确,让那千疮百孔的借口变得合理。”
我轻轻闭上眼睛,接着缓缓睁开。蜂蜜发色的少女和黑发女孩依旧在庭院中追逐着。
曾经,莉塔和莱拉也曾这样玩耍过吗?
“这样的做法或许不对……可是我确信,为了莱拉,为了更好的明天,这谎言或许是处理扉内之事,最好的做法。”
我最后总结道,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觉得的吧?艾莉娜修女。”
艾莉娜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凝视着在庭院里追逐嬉戏的二人。
但是,我没有漏过她嘴角边,那一丝淡淡的笑意。
“或许吧。”
落日逐渐划向希尔运河的远端,黑发的少女逐渐要追上莱拉,她脸上的笑容宛若夏花般绚烂,而莱拉的笑容好似秋月般静美。
而在二人奔跑着的草坪之上,在那希尔运河的彼岸,在那瑰丽黄昏的远端。我似乎可以看见那黑发女子的微笑——尽管我不曾认识她,可是那份微笑,莫名的让我觉得温暖。
——快跑吧,去追上莱拉吧。
我收回了视线,望着草坪上,那小女孩那稍稍颠坡的步伐。她那被皮鞋包裹的脚丫踢着草地,慢慢地奔跑起来。
——快跑快跑,赶快牵上那只手吧。
我一边微笑,一边望着女孩加快了速度。
——若是再不快些,说不定就无法抓住那份温暖了。
Fin
啊,第二幕终于大结局了,这也算是漆黑的阿纳斯塔西娅的第一个故事,可以纪念一哈,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意就是了(笑)
扉内之事,一开始卡萨斯的说法,是指别人家里的事情,这句话多少有“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意思,但是若是具体到个人,可以引申为一个人的心事,也就是他的想法,他的觉悟。
无论是骑士爵的懦弱,汉克的仇恨,莱拉的内疚,艾莉娜的守望以至于莉塔的爱,诺伽尔的迷惘与伊卡尔的战斗艺术,这都是属于他们的扉内之事。按伊卡尔的话来说,人需要为自己的路来寻找一些借口,按诺伽尔的话来说,我们得学会用谎言来弥补缺憾,让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多多少少正确一点。嗯,人多多少少都是这么活下去的。
是不是很晕?没错,我也快把自己绕晕了,但是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朦胧的道理。好吧,都是我的错,我发誓下一个故事的道理肯定比这个易懂。
预告一哈,明天会上传幕间“一杯白啤酒”,然后正式到第一卷的第三幕“为了生计”。诺伽尔和伊卡尔这次遇到的是一位深闺少女和一个“幽灵”的故事,愿意读下去朋友敬请期待吧(笑)
好了,顺带预告,公司的通知仍然遥遥无期,然后我明天就要去书店打打零工了(哭),顺带一提,昨天在人才市场被保险公司的人看上了......
好了,就这样,第二幕完结,明天见,第三幕敬请期待!
再PS:若是能听的话,大家也可以听一下附在里面的曲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