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建军当时为了保护墨今，整个人扑在墨今身前，抵挡了大部分冲击力，不止脊椎碎裂，脏器也全都出现破裂出血的情况。

在墨今清醒过来的第二天，也就是12月19号，墨建军脏器衰竭，不治身亡。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墨今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想假装镇静，但根本装不下去了。

他躺在病床上，仰着小脸，哭得面容扭曲，稀里哗啦。

“我没事，我还好，不用担心我……”

他一边艰难地说话，眼泪一边疯狂地从他的两颊滑落。

“小墨，你别这样……”樱井拓一边哭着安抚墨今，一边扯过纸巾给墨今擦眼泪。

如果眼泪流到伤患处，对恢复会有影响。

旁边，陪护的护工阿姨也受不了这个气氛，悄悄跑到门外抹了几滴眼泪。

这一天多的陪护，让她也颇为喜欢墨今这个孩子。

那么粗的针管插进身体里，明明很痛，又怕会引起朋友的担忧，一直咬着牙独自忍受痛苦。

白天朋友都清醒的时候，墨今还要笑着安慰他们，说他很快就可以恢复好出院了，到时候回去，向大脚趾哥哥学习，以后做个战术教练也挺不错的。

但晚上，等到大家都休息了以后，护工阿姨能在墨今的床边，摸到一块湿漉漉的地方。

他偷偷在哭。

周凡现在很平静，特别平静。

现在表现得再愤怒也无济于事，半点伤害不到李江一。

仇恨并不需要挂在嘴边，时时念叨。

真正的深仇大恨，向来是藏在心里，重重封印的。

……

墨建军一直没能睁过眼，他的遗愿自然不得而知。

调查墨今老家的事情，交给了周凡身边那些人。

他现在不会顾忌使用这些力量了。

但他很清醒，他知道这些力量并不属于他，所以也不会因此而膨胀。

经历了这么多事，对周凡来说，也是一次蜕变。

肇事司机自杀，家属全部逃离国外，对墨建军和墨今的赔偿自然也不了了之。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海市交警部门公安部门联合起来，向墨今发放了一笔数额不菲的抚恤金，算是提前从吴明华家的罚款扣出来的。

当然这只是个借口罢了，周凡清楚得很，且不说国际引渡有多麻烦，就算引渡回来，孤儿寡母也不一定能拿出多少赔偿，这笔钱大概率还是诸葛明掏出来的。

息事宁人。

包括现在对墨今的治疗、墨建军的丧事，都由诸葛明的人接管负责了。

他释放出来的信号，周凡接收到了。

“别和李江一硬碰硬，他做错的事，我来补偿你。”

可是真的补偿得了吗？

周凡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真的过得太沉重了，哪怕没有他的rg战队其他成员打出了如此好的成绩，都无法冲破阴霾。

不过，周凡突然接到了一个半好半坏的消息。

“小墨他…想将他父亲的角膜捐献出来，提前给你移植。”

杜若雪轻咬粉唇，内心纠结无比，对周凡说道。

她希望周凡能接受这份馈赠，但它上面粘的血又是那么刺眼。

但周凡只犹豫了几秒钟，便答应下来。

他不是迂腐的人，固然有内心的底线，但这件事情他能接受。

如果更换角膜可以让他的眼睛恢复正常，那么为墨今带来的好处，将远远大于此刻的悲痛。

而他的计划，也能提前开展。

他来到墨今床前，将手搭在墨今的左手小臂上，轻声承诺道：“从今往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你失去了一个亲人，但我一直都是你的家人。”

“我会把你那份一起带上，让你和我一起，站到巅峰。”

墨今眨着眼睛，笑了一下，但笑容似乎牵扯到了伤口，马上有龇牙咧嘴。

“周凡哥哥，那这辈子我就赖上你啦！”

周凡轻柔地拍了拍墨今的手臂，在杜若雪的带领下去做检查。

角膜移植是个小手术，并不是很需要回j城做。

海市的医疗技术，在全国同样处于领先队列。

其他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同样是喜忧参半。

没有谁会因为这种事情高兴起来的。

……

……

j城那个眼科界的大拿，听说周凡找到合适的角膜供体后，马不停蹄订了当天的机票，飞了过来。

周凡的情况极其复杂，若是研究得当，说不定可以开启一片新的研究领域。

以他在眼科界的地位，又是周凡请来的飞刀医生，这次手术当仁不让由他带来的团队接管。

医生这个行业，同样很看重资历和经验。

资历老，意味着手术数量多，实践机会多，技术自然水涨船高。

手术很顺利，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周凡便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有没有效果，现在谁都不知道。

一切只等周凡揭开纱布的时候了。

……

针对12月24号的八强赛，天勃众人正在刻苦训练着。

海市作为9percent战队的主场，又是电子竞技的中心，汇聚了大量的业内人士。

闭门造车是远远不够的，为此钟小年动用了他的关系，联系到了许多大家从没听说过的人物。

zero、夜魔、悟净、night……

天勃他们没有感觉，可是周凡听到这些名字之后，心头就像掀起十八级海啸一样。

狂风暴浪。

又一组他和世界的联结出现了！

当年他模仿学习的对象，不乏各个领域的大神。

微操、大局观、战术、配合……

周凡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拥有曾经辉煌煊赫的成绩。

本以为那段历史已经被掩盖，怎么现在他们又重新出现了？

周凡现在极度遗憾，不能亲眼看见天勃他们和曾经的高手交战。

当时无论是zero还是夜魔，他们所擅长的都是另外的游戏。

但电子竞技，触类旁通。

变的是游戏机制，不变的是个人意识。

玩澄海3c厉害的，到dota依然牛逼。

在lol里呼风唤雨的，来到王者荣耀依然可以屹立巅峰。

虽然前面那几款游戏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未来的潮流必然是转向手游，转向王者荣耀。

但现在，这些曾经在别的电竞游戏里名噪一时的大佬们纷纷出山，进驻王者世界，一定会将目前这潭活力涌动的泉水，搅动得更加汹涌。

“真想和他们试试看啊……”周凡摸了摸纱布，特别遗憾。

他不禁对钟小年的身份好奇起来。

能和这么多神仙选手交朋友，钟小年当年的身份必然也不简单。

他之前问过几次，钟小年最开始还推三阻四，左顾而言他，后来答应告诉他一些事情，他却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和老钟聊一聊了，说不定我以前还偷学过他的打法呢？”

“能和悟净、夜魔交朋友的，是他们当年的队员吗？”

“但night和悟净又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据说night绿了悟净，两人在家里啪啪啪的时候悟净正好打完比赛回家……当场又打了一次加时真人赛。”

“如果老钟是悟净的队友，那他肯定没法和night做朋友。还有谁呢？”

“绿萝是女生，当时网上有传过她的照片。夜清浅大佬倒是男的，但这个名字老钟肯定想不出来。凡凡？更不可能了，凡凡可是话唠，老钟整的跟自闭似的。”

周凡苦思冥想，将十几年前的电竞选手翻来覆去想了个遍，始终没法将钟小年对上号。

算了，到时候直接问他好了，不说就把他关厕所里，断网，关上两个小时就老实了。

……

角膜移植手术的恢复期是三个月到半年，眼科大拿嘱咐周凡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揭开纱布，红肿才会消退。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周凡依然没法上场。

kpl预选赛自然没他的事了。

不过，周凡现在的心思几乎不在kpl上了。

墨今的惨状仍在眼前，不把仇报了，哪有心思去打比赛？

又有什么脸带着墨今父亲的角膜上场？

但在22号的时候，杜若雪接到了通知。

“rg战队，恭喜你们通过kpl预选赛筛选，成为参与挑战的13支队伍之一，你们的比赛将于1月1号上午9点准时于蜀都文化中心展开，届时会有工作人员与你们联系，请保持电话畅通。”

通过预选赛筛选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果周凡视力正常，那参加比赛肯定是一件好事。意味着入选kpl的那两个名额之一，手到擒来，而他们也将成为史上最牛逼的kpl职业战队，全员都是985大学生，一定会在百度百科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现在周凡视力尚未恢复，墨今也遭受重创，他们根本拿不出有力的人手去打这样的比赛。

没看见现在一个区区高校联赛，都让他们打得要死要活了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怎么就入围了呢？”天勃挠着脑袋，一脸纠结。

“要不……不去丢人了吧？”杨巅峰小声提出建议。

以目前rg战队的实力，去参加这个预选赛，还真是丢人去的。

这13支参赛队伍里，有19年上半年在城市赛赢下前三的三个队伍，有去年从kpl降级之后，再一次卷土重来的两只队伍，还有qgc、tga、网吧赛等各个渠道筛选出来的强队。

他们中间，没有弱队！

弱队也不可能给天美送钱，就为了混一个入围名额。

每一个参赛的队伍，都是冲着仅有的两个kpl资格去的。

势在必得。

一时之间，rg战队就像是一只软弱无力的绵羊，突然被丢到了一群饿了七八天的老虎中间。

光是想想这幅画面，都让人害怕啊……

杜若雪黑着脸，取代周凡的位置，敲了天勃的脑袋一下：“你们的斗志呢，之前不是说要背负起其他人的意志，完成他们的遗憾吗？怎么突然就怂了？”

“打鸡血也要正视现实啊姐姐……没了二哥你让我们上我们也干不过那群禽兽啊……”

“打都没打，你怎么知道打不过？”杜若雪气极。

天勃抬头看了一眼杜若雪，欲言又止。

杜若雪：“……”

“天勃你完蛋了，等周凡好了我让他揍死你！”

杜若雪一撇嘴，懒得理天勃了。

还是让周凡来治他好了，恶人还需恶人磨。

柳潇摸了摸头发，平静道：“理论上来说，我们有很大的概率打不过其他人，这次应该就是去陪跑的。”

“但是，预选赛应该也有很多人会看比赛，我觉得至少比高校赛要多，我个人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参加的！”

“不为别的，只是想在巨大的压力下磨练自己！”

“信你的话就有鬼了……”杜若雪腹诽。

柳潇之心，路人皆知。

估计是看中这次露脸的机会，又要去勾搭小姐姐了。

“三哥，你这一周换一个女朋友的技巧，能不能传授一下，我想学已经很久了！”天勃在这方面特别勤奋好学。

自从他痛下决心不再借贷之后，佳佳渐渐和他断了联系。

哪怕天勃再傻也清楚，佳佳是看他没有价值了，一脚踹了他。

怎么前段时间就没有发现佳佳居然是这样的女人呢？

果然是爱情令人目盲，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此时见天勃再度虚心发问，柳潇淡淡瞥他一眼，摇头道：“你不行的。”

“为什么？”天勃不服了。

“论相貌，我怎么说也比巅峰要帅吧，论学历，b大文凭，说出去谁不知道？论名气，王者荣耀高校联赛八强战队队长是我，我怎么就不行了？”

“你穷。”杨巅峰在旁边插刀。

“是的。”柳潇赞同的点点头，从桌上拿出一瓶香水喷了两下。

“别的不说，作为一个高雅有品位的男人，你得懂车懂香水懂化妆品吧？世界各国的著名景点、美食、奇闻异事你得了解吧？就算你请不起她们吃，但你得会吹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气质。”柳潇上下打量天勃一眼，摇摇头，“你没有我这种玩世不恭，时而颓废时而潇洒的气质，很难吸引女人的。”

“只有还在学校里，戴着厚厚的眼镜片，留着蘑菇头、单马尾，背书包的小姑娘，才有可能和你产生姻缘。”

“社会上的那些打扮得光鲜亮丽，妆容成熟，大波浪的女人，并不会喜欢你这种尚未涉世的小屁孩。”

柳潇熟练地掏出一把梳子，整理自己的鬓角。

“你要是到了我这种境界，早就不会奢望什么爱情了。爱情，哪有激情来得刺激。”

“……”

对柳潇这种渣男的话，天勃实在无法苟同。

“渣男！”旁边，舒浅夏和杜若雪已经骂出了声。

“好了，能说回正事吗，这次比赛到底参加不参加？”骂了两句之后，杜若雪心情也平静多了，再一次征求大家的意见。

结果众人尚未说话，周凡推门而入，沉声道：“当然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