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临来时, 宿舍里的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带特产。我笑, 想打劫就明说,什么特产,韩国泡菜中国也买的到。在超市的食品区拿了些标签上写着“y特产”的东西, 我忽然觉得中国人的说法真有意思,特产特产, 就是特殊的产品,中国人眼中的产品好象就只剩下吃的了, 惟独吃进肚子才真正实惠。
推着推车经过水产品区, 一对年轻的夫妻正指着边上水箱里的鱼议论,这种鱼看上去倒不错,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烧。
“红烧, 或者腌两天以后搁上葱姜蒸着吃, 除了炖汤不行,其他的吃法跟鲫鱼差不多。”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个妻子看了我一眼, 没说什么, 就拉她老公走了。
我委屈地眨眨眼,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以前我奶奶做过的。
萧然笑着拍我的头,说,任书语, 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那是因为你一直看着我,没发现我循序渐进的蜕变过程。我郁闷地看看玻璃上的影子, 好歹小时侯也是个可爱小宝宝,怎么十八变愣是变成了这样。
“唉,可惜你明天有课,不然我倒可以带你去传说中的解剖馆里见识一下。”我笑着看萧然,寒假里,我被聚会上的同学追问最多的就是解剖尸体恐怖不恐怖。说来也诡异,我一玩个鬼屋都要浑身颤抖的人第一次面对尸体时居然毫无反应。看看我们宿舍的其他人,个个坦荡荡。旁边女生忍不住吐了,我们还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她怎么呢,没事吐什么。人家说上解剖课的那段期间什么荤腥也吃不下。我们上完第一堂解剖课就去买鸡腿吃,因为站了一下午,体力消耗太大。
“你不是说你们班总共才两个男生,我这么一去,目标岂不是太大了。”
“嘿嘿。”我笑的一脸恶趣,眯着眼睛绕他走一圈,“唇红齿白,面如粉敷,头压低一点,扮个女生还是很像的。”
“任书语!”他勒着我的脖子,“非得我好好教育教育你。”
“干嘛干嘛。”我笑着跳开,“美丽的最高境界是雌雄莫辨。”
他哼了一声,推着推车下楼结帐。
轮到我们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这一趟他过来我好象一分钱也没花。有点过意不去,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尽一尽地主之谊。
“我来吧。”幸好出门时带了钱包。
“算了吧,还是我来付。”萧然愣了一下。也难怪,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都是花他的钱。知道认哥哥的好处了吧,只要人选挑的对,日子还是过的很滋润的。
“不成不成,这个帐一定得由我付。”我坚持拿出钱给收银员,回头对萧然笑,“到了宿舍可得强调是我买的哦,俺现在就要和牛人们搞好关系,方便以后走四方都有地方混吃混喝。”
他笑着附在我耳边说:“要不,我跷两天课再多呆两天?”
“不行不行,赶紧回去。你在这儿我也没办法看书,我还想拿奖学金呢。”我伸手推他,“快走快走,我才不要你留在这儿呢。”
“干什么,想干什么坏事啊,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他故意狐疑地在我脸上探究地看了半天。
我垂下头,推推他,咬着嘴唇,说,走吧走吧。
路边有人卖棉花糖,萧然买了一串递到我手上。
“来,吃糖。”
“干吗?”我笑,“想拐卖儿童妇女啊。”
“那你是儿童,还是妇女?”
“去死!”我笑着捶了他一下。
“拎着东西,你鞋带怎么又散了。”他蹲下身去,帮我系鞋带,声音都好像挤成一团,“怎么回事?跟你说鞋带按你那种系法是很容易散的。
我看着他乌黑的头发,下意识地冒了一句:“我不去车站送你好不好。”如果我一个人坐车回来的话,我怕我会哭。
“好。我送你回宿舍。”
结果回到宿舍我就躲在被子里哭。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好象积攒了一个多学期的眼泪一下子全冒出来了。萧然来,我高兴。只要什么都不想,单凭直觉,我的本能反应无疑是欣喜若狂,可是,我的心里又好难过。
我编写短信:以后你都不要再来了,等我去看你好不好。编好了以后我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加菲猫的胖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水。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出去逛街了。我一个人呆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墙头的月亮钟,秒钟滴答滴答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宿舍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听着那最原始的“嘟嘟声”,头靠着铁制的床架,不想起身也不想动。
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着,我把加菲猫紧紧抱在胸前。
“怎么不接电话。”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踢开了门。大姐一面含着棒棒糖,一面手忙脚乱地接电话。
“喂,哦,帅哥啊,找书语啊。在啊,还在床上呢,可能是刚醒。”大姐回头对我喊,“老二,没事怎么把手机给关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关的机,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手机没电了。”
“老二的手机没电了。要她接电话?算了,她从床上下来也挺麻烦,你直接打老四的手机吧,反正她每个月免费接听分钟也用不完。号码是13*********,你记下来了没有。”
大姐走到我床边,把手机塞给我:“看到没,这境界。成全你们啦!咦——怎么哭过了,他欺负你了?丫的,我们窝的人也敢欺负……”
手机响了起来。我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清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那头传来他如释重负的声音,“打手机你关机,打宿舍电话又没人接。”
“我刚才,睡着了,没听见。”
“丫头,你声音怎么呢。”
“刚睡醒,可能昨天晚上也着了点凉吧。”我胡乱应对着岔开话题,“你到了吗?”
“还没有,还在路上。我有点不放心你。”他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在哭?”
“没有。”我极力否认,故作调侃,“你不知道,我们宿舍的老大一向是见色忘义。我要真有点风吹草动,她还不马不停蹄地向帅哥你汇报。”
“你说,我要不要相信你说的话?”他叹气,“乖,有空我就去看你。”
“不要。”我一口回绝,“你不准再来了咯,从周五到周日,我书都没碰一下。你要再来两趟,我就等着收重修通知单吧。我告诉你,我坚决不要重修的,那太丢人了。”
“那五一你回家吧,到时候我去找你。嗳,奶奶的房间就给我住吧。我舅他们家上个月已经移民去澳洲帮我表姐家看外孙去了。”
“啊?”我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一点也不知道。周师母真不够意思,居然什么风声都没有透露。”
“签证不久前才办下来的。你也知道,如果一早就放出话去,到时候签证又下不来,会很尴尬的。”他笑,“原本我舅舅他们都要放弃了,结果签证居然下来了。”
“确实哦,你还记不记得高一时我们班有个女生说要准备出国,天天捧着gre,结果我们高中毕业后,她也没走成。”我吃吃地笑着,瞧这点素质,幸灾乐祸的恶趣。
“你啊你。”萧然没好气的笑,“蔫儿坏。”
我挂了电话,就听见大姐在下面唉声叹气,爱情哟,为他欢喜为他忧。
“无聊吧你。”我一面套上衣服一面笑骂,“某些人天天念念叨叨别人是不是因为实际上是自己红鸾星动。大姐,你就从了大姐夫吧。”
闵苏跟她的一个高中学长一暧昧就是n多年,可是无论我们威逼利诱,她都死活不肯松口。哼哼,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看她说起他时的样子,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啊对啊,我们等大姐夫这顿饭已经很久了。”老三老四也跟着凑热闹。
闵苏翻白眼,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那……我们晚饭吃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