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乌烟瘴气。上个大学什么没学会, 十之八九嘴里叼了根烟。我皱眉, 闻不来烟味。更何况我们第一次参观解剖馆,老师就指着一个长的很凄凉的肺,说, 看!这就是吸烟者的肺。我皱了皱眉头,放下果盘, 嘀咕了句,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啊。一群人哄笑, 中间有人高马大的男生喊:谢谢你啊, 大……妹子。
我啼笑皆非。
秦歌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玩游戏。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看花了,我总觉得这一年多来他颓唐了许多, 虽然还是笑, 还是神清气爽,可是那藏在眼底的星芒却已然黯淡。我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看他那样, 我总有些难过,替他难过,也替晓谕难过。
年华似水,光阴如梭,那些最美丽的时光也许再也无法yestoday once more。
“对了, 班长,你是学医的吧,学哪个专业啊。以后生病了上医院找你啊。”跟我们一届的篮球队同学多半都随林风的叫法管我叫班长。
知根知底的晓谕跟蓝洛立刻笑翻了。
我一本正经, 道:“妇产。”
可怜的男生眨巴眨巴眼睛,样子无辜极了。
我手按着笑疼的肚子,补充道:“你的忙我帮不上,你老婆生孩子可以找我啊。保证不收红包不开高价药。”
“厚道厚道,班长你真是厚道人。咱老婆生孩子了一准找你。”男生立刻双手抱拳,“拜托了,我身家老小的性命。”
几欲笑昏。
n年以后,我进修的时候还真撞上他老婆剖腹产。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回去碰上萧然倚在门边笑,他说,任书语,你还是老脾气。
老脾气?什么脾气?
可惜他已经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生孩子找你啊?不收红包不开高价药。”他模仿我说话的语气。
“那是那是,咱那水准,那是罡罡滴~嫂子生孩子一个电话,小妹我力保母子平安。”我牛皮吹的镇山响。嘿,当接生婆多有成就感,推进去一个,出来就成双,也许还是三。
“你会给自己接生吗?”
客厅里沸反盈天,他在耳边的声音清晰而飘渺,那么,你会给自己接生吗?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好象有一定的难度系数。
人命嗳,而且还是自己的命。怎么也玩不得。
不过没关系。
我豁然开朗,得意洋洋道:“我们宿舍都是学妇产的,大家说好了,相互帮忙接生。”
萧然揉揉我的头发,微笑,那我就不担心了。
客厅里又是一阵喧嚣,有个男生在喊“据说很准的。真的很准的。”
我跑过去看,他们正在电脑上做一套心理年龄测试题。我伸手把萧然招过来,一起测测嘛,我未必相信会准确,可也没谁证明它不准确啊。
萧然看了一眼,很瞧不上的,无聊。
其余人都兴致勃勃地一条条的做下去。见我也不搭理他,他只好随大流做心理测试。
做完了,算分数对照自己的心理年龄。
结果,呃~怎么说呢。男生比较靠谱,大多都是二十多岁,最老的秦歌、林风跟萧然也就是三十冒点头。女生这边就比较诡异了,蓝洛:四十八,晓谕:四十七。
我看着自己的分数目瞪口呆:十四!
真不知道是感慨她们貌似青春无敌实际已经沧海桑田还是哭泣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两个天山童姥已经一唱一和的粉墨登场。
蓝洛:大妹子,媳妇肚子有动静了?
晓谕:对哟,总算是有动静了,可把我跟我家老头子给乐坏了,咱老云家也算是四世同堂了。他婶,你家小六子媳妇可相中了?我瞅着上回那闺女就不错,模样俊,人还文静。
蓝洛:我也是这么说啊,可这死小子非嫌人家鼻子塌。我说,算了吧,就你那老鼠眼睛还嫌乎个啥哩。
说到最后一句,蓝洛活脱脱的宋丹丹的口气。我笑的坐在沙发上不停的颤抖。
两大妈级别的女人瞄上了我,眼睛不怀好意,招招手:“小姑娘过来,阿姨给糖吃。长大了给我家小六子当媳妇好不好?”
“你们两个!”我跳起来追杀,士可杀不可辱。
蓝洛尖叫着往她男友后面躲,嘴巴里不停喊:“啊啊啊!救命啊——萧然,管管你家的女疯子。”
我被萧然拉住架离现场,就势坐在他边上。
“笑!你还笑!不许笑!”我气的跺脚,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不许笑了——”
他伸手把我的手拿开,空着的那只点我的眉心。
他微笑,说,傻丫头。
为了给我赔罪,晓谕跟蓝洛去给我弄苹果拼盘。我想大正月里见了血光难免不吉利,便很好心地告诉她们,果皮可以不削,用洗洁净泡着洗了再用开水烫一烫就行。厨房门关了,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林风疑惑地问,她们是在切苹果还是在剁排骨。
听到无数奇奇怪怪的声音以后,蓝洛终于微笑着端了一盘什么出来了。我望着那些长的极为立体抽象的东西,上面的牙签是七倒八歪。我久久没有勇气动手。后来在她小鹿斑比般期待的眼神中,总算颤颤巍巍地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进口我就后悔了。难怪新食品试销时都会找些粉嫩粉嫩的小美女当促销小姐,就算难吃,人们也不好意思跟我见犹怜的小姑娘斤斤计较。
那苹果上撒着的俨然是盐!
“惊喜吧,最古典的吃法。古人吃水果就是配盐的。素手破纤橙,吴盐胜雪。”云晓谕跳出来得意洋洋。
d大中文系的名声就是被这种人糟蹋掉的。
闹到下午近三点才散场。云晓谕跟蓝洛虽早已相识但过去一直都停留在见面点头微笑扮淑女的伪装阶段,此番庐山真面目暴露,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结伴去街上扫货了。对,是扫,不是挑。关于这点你问问当过跟班拎包的发小帅哥和林风同学就深有体会了。这两个女人为扩大内需,促进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而伟大的贡献。
我把客厅归置成原样,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沙发上。萧然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头凑的很近捏我的鼻子,任书语,你的体力很不行啊。我一掌把他的蹄拍下,也不看看我是为谁家忙成这样。从座上宾沦为下厨妇。
冬天的阳光漂亮的不象话。玻璃阻挡的了风雪却不会拦截住阳光,真是个好东西。我们都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眼睛瞥见了对方,都报以微笑。
力气缓回来了。我忽然想起阿姨的妈妈来,就问萧然,我们去看看奶奶好不好。(他管阿姨的妈妈叫奶奶的。)
他愣了一下,点头说好。
看病人是不应该空手去的,尤其是看望老人家,否则严重有伺机混吃混喝的嫌疑。最保险的礼物就是水果,送花还有人花粉过敏呢。
在水果店买好水果以后,我又到旁边的店里挑了一套专为刚开始长牙齿的宝宝准备食物用的组合工具。
“奶奶都八十多岁了,牙口不好,水果还是磨成泥吃保险。”选餐具也要选颜色好看点的,我反复比较着手里的两套。
很久没声音,我疑惑地抬头:“为什么不说话?”
“不。”他微笑,“我只是在想,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都会照顾人了。”
“不准提!”我郁闷,“以后都不许说十四岁的事。”
“原来是十四岁啊!”他作恍然大悟状,“我还以为是十六七呢。”然后又一脸严肃地保证,“放心,我不说,我知道就行了。”
简直不想跟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经过药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眼药水用完了。这些天老对着电脑,眼睛干的很。药店生意不错,也许是兼卖各种各样的保健品的缘故。萧然在排队结帐,我百无聊赖,看见旁边有称体重的秤,然后我就下意识站上去了。
说到这里,我要提醒一下诸位姐妹,那就是,千万不要在过年湖吃海喝以后不做任何心理建设就去称体重。
当黑色的指针颤巍巍地转过“54”的时候,我一声尖叫,跳下秤就夺门而逃。药店的工作人员估计对同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谁也没有分出半分注意力。
萧然赶紧冲出来抓住我乐不可支,嘴里嚷嚷,跑什么跑啊,鸵鸟小姐。
我泫然欲泣,苍天啊,整整二十斤!我学期结束临回家之前在宿舍称体重时还感慨,想不到我任书语也会有九十斤不到的一天。
“干嘛干嘛呢,脸都挂成面条了。脸上有肉才好看,胖点好。”他捏捏我面颊上的肉,神情一如我捏加菲猫,
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现在胖的不成形了。难怪衣服穿着有点紧。
“说真的,是胖点好。你以为你回来时瘦的跟杆似的叫好?浑身上下没二两肉,走路都是飘的。”他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脸,“这样子多好,整个人都回过神来了。”
我怀疑狐疑兼将信将疑,嘴巴里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