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会听我的。”
台湖派出所会议室,当邰立雄的前妻,听说民警希望她,能劝邰立雄认罪时,她坚决的摇头。
半灰半白又少许凌乱的头发,让她这个才四十出头的女人,看起来比同龄人,衰老很多,很多。
莉香拉住她的手,恳求说:“大姐,那也要试一试啊,现在就差一步。”
“你不想受害人,死不瞑目吧?”
邰立雄前妻说:“可我劝,没有用啊。”
莉香说:“那你想想,还有别的办法吗?毕竟,你是最了解他的。”
邰立雄前妻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们找下邰志强,也许,他儿子的话他能听。”
张莉香一听,兴奋的说:“哎,这就对了嘛,大姐。”
“那我请孩子过来,到时麻烦你,做做他的工作。”
邰立雄前妻,点头答应。
张莉香和毕向革沟通了一下,便驱车赶往堡里中学。见到校长,她说明来意,校长听了,立即派人,找来邰志强班主任。
张莉香对班主任说:“我们想让邰立雄儿子,帮我们做点事,能耽搁一下吗?”
班主任听了,疑惑的说:“让邰志强帮你们做事,他能做什么?”
班主任的质疑,让莉香有些诧异,但她还是耐着心,把来意又重新说了一遍:“我们那儿有个案子,想让他能过去,劝一下嫌疑人,早认罪,早脱身。”
没料,班主任却说:“你让他劝人认罪?那你们找错人了!”
张莉香听了,觉得很奇怪,就问:“为什么?”
班主任说:“邰志强脾气暴戾,性格内向,平时沉默寡言,同学们都怕他,没人愿意和他沟通,他去不会有用的。”
张莉香听了说:“那没事,我带他,是劝他爸,他们父子应该能说上话。”
班主任听了,就把邰志强叫来。
第一眼看到邰志强,张莉香不由心头一惊,心中暗想:“这个人,不像个学生啊,怎么还染着一头黄头发?”
“校园怎么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张莉香心里直纳闷,但她并没直说。
邰志强身高不低,大概一米七的个儿,看起来挺瘦,人长的也很社会,不像普通的中学生,一脸的清纯气。他身上虽然穿着校服,却蓄着不短的头发,就在他随性的一甩头那一刻,莉香似乎还看到,他耳朵上扎了个耳钉,明显是个很浪荡的主。
莉香看了,心里直打鼓,但她还是开车,把邰志强带到了派出所。
车子一进派出所,张莉香就发现,邰志强神情,变的很异样。
他显得非常恐慌,脸上的肉,绷得紧紧的,眼神四处游走,脸色红涨,双臂交叉紧抱,还时不时地啃咬手指甲,就像个纵火烧了学校的熊孩子,坐等学校审判。
莉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住地犯合计:“这孩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让他劝,能行吗?”
会议室里静极了,大家好像都定住了,变成了泥像雕塑,当莉香带着邰志强,一同出现在会议室,大家这才坐回正身。
邰志强听说,要他去劝他爸认罪,交代受害人尸体下落时,他显得十分抗拒。
他妈妈劝他说:“儿子,我知道这很难。”
“可有些东西,它是有界限的。”
“妈妈希望你,站在善良和正义这一边,”
邰志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爸,不会听我的。”
邰志强妈妈说:“听不听,是一回事,你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邰志强看起来更加矛盾,他低着头,越发的啃咬手指甲,他妈妈接着劝他说:“儿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要保护妈妈的?”
邰志强
点头,他妈妈说:“可你知不知道,妈妈每天晚上,连睡觉都怕。”
“怕你爸找上门来,不由分说就打我,为这,我不敢再婚,就怕连累别人。”说到伤心痛处,还不由掉下眼泪。
她这一抹泪,好像触动了邰志强,他冷冷的说:“好了,你别哭了,我去劝他就是。”
邰志强妈妈听了,欣慰的说:“你长大了,可以做些什么了。”
邰志强却躲开妈妈伸过来的手,一甩头发,站起来说:“他在哪儿?”
进去谈了半个钟,邰志强就出来了,他对民警说:“我劝过他了,他有话跟你们说。”
毕向革和张莉香听了,都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毕向革还伸出手,在邰志强肩头拍了拍,夸赞他说:“好样的,孩子。”
回到审讯室,毕向革问:“怎么样,邰立雄,可以说了吗?”
邰立雄说:“嗯,我想起来了。”
“我是见过一次姓王的,不过后来,我又把她送走了。”
毕向革问:“她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为什么又给送走了?”
邰立雄说:“她是看到网上的招聘,找来的。”
毕向革问:“那为什么,是你开车接送?”
邰立雄说:“这边不通车,她不熟悉地方,我就开车把她接上来了。”
毕向革问:“那为什么,又把她送走了?”
邰立雄说:“她的条件不适合我们。”
毕向革说:“那你送哪儿了?什么时间送的?有谁可以作证?”
邰立雄说:“我送火车站了,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大概是七月几号,我们那儿的看门师傅,可以作证。”
走出审讯室,张莉香问毕向革:“队长,你相信他说的吗?”
毕向革说:“不相信,感觉全是鬼扯!”
张莉香说:“这个人,太不老实了,我感觉,他可能是在耍什么把戏。”
毕向革说:“没关系,去核实一下,就知道了。”
在北澳特种养殖场,毕向革他们见到了那个看门的,看门师傅脸上“堆”着笑,表情看起来很“唐式”。
毕向革问他:“邰立雄说,两年前,大概七月几号,他从这里开车,送一个女孩子去火车站,你知道这事吗?”
看门的脸上“堆”着笑:“知道,知道。”
张莉香听了奇怪:“那具体是哪天?”
看门的脸上“堆”着笑:“不知道。”
毕向革奇怪:“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看门的说:“场长说的,我就知道。”
张莉香听了,不由看了一眼毕向革,然后问:“那邰立雄说,你见过那个女孩,你见过吗?”
看门的脸上“堆”着笑:“见过。”
张莉香奇怪的哎了一声说:“哎,那她长啥样?”
看门的说:“不知道。”
张莉香说:“哎,你不是刚才说,你见过吗?那长啥样,你都不知道?”
看门的说:“场长说的,我就知道。”
从养殖场回来,张莉香满肚子的火:“这个邰立雄,看样子,已经排练很久了。”
“弄一个有毛病的,来糊弄我们。”
毕向革说:“嗯,回去再看一下乘车记录,就基本清楚了。”
回到派出所,毕向革问技术科的同事:“乘车记录,拿到了吗?”
同事说:“拿到了,我们把1到10号的记录,全都打印出来了,你看,这么多呢。”说着,搬过来一个大纸箱,里面满满都是。
张莉香看了说:“干嘛调这么多?”
“你只需要调,开往她老家方向的,就行了。”
同事说:“这些都是,往其它方向的,我还没
调呢。”
张莉香听了摇头:“这么多!”
“这要核对出来,得全所同志加班,一天时间,也就没了。”
技术科的同事用手一指纸箱,确定的说:“这是邰立雄的障眼法,他在糊弄我们呢。”
毕向革说:“为什么,这么说?”
技术科同事说:“我看了审讯室的监控,你看一下就明白了。”
毕向革听了疑惑,技术科的同事就走到电脑那儿,打开审讯室的监控。
可以看到,邰志强一走进审讯室,就站在老远,看着邰立雄。邰立雄站起身,示意儿子靠近,邰志强便走过去,让邰立雄勉强拥抱了一下,然后就听邰志强说:“他们让我来劝你,希望你自首。”
邰立雄说:“这个有用吗?交代就是个死。”
邰志强说:“可他们说,已经完全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说不说都一样。”
邰立雄摇头:“那可不一样,区别大着呐。”
“找不着尸体,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们能定我啥罪?”
邰志强说:“那要我,做些什么?”
邰立雄说:“找一下律师事务所,看看能不能办个取保候审。”
邰志强说:“好的,那要我怎么说?就说你坚决不认?”
邰立雄说:“没罪我认啥?”
邰志强说:“你不认,他们会一直盯着我。”
邰立雄说:“不会的,我是犯罪嫌疑人,你会好好的。”
邰志强说:“那还有啥,需要我做的?”
邰立雄说:“回头找一下你妈,让她帮着照看一下养殖场。”
“另外,你把我的车开回去。”
邰志强说:“那好,你保重,有机会,我再过来看你。”
邰立雄说:“看在他们请你过来,让我们父子见面的份上,你可以让他们进来,就说,我有话跟他们说。”
邰志强点头,然后就退了出来。
毕向革看了,大骂说:“他妈的,这个兔崽子,竟敢演戏来骗我们!”
张莉香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人,心眼这么多。”
毕向革说:“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来,我们得改变一下,办案思路了。”
张莉香说:“怎么变?”
毕向革说:“把邰志强列为侦查对象。”
“邰立雄不是说,那个藏匿证据的恐龙蛋,是他儿子买的吗?”
莉香听了点头。
当张莉香再次驱车来到学校,班主任却耸耸肩说:“邰志强已经申请退学了。”
张莉香问:“退学?为什么。”
班主任说:“你不知道,这个孩子,压根就没心思上学。”
“要不是他爸爸逼着,他早就退学了。”
张莉香问:“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班主任说:“这我哪儿知道,整个一社会毒瘤!”
“要不是他爸的影响,我早就把他开了。”
当民警找到邰志强,把他带回派出所时,天色已经黑透。
街上的车辆和行人,正匆忙的赶着回家的路,在高架桥上,可见堵车之处,频闪的红色尾灯串串闪烁,在黑夜里,像极了呼叫的信号灯,吐槽着心中的郁闷与焦躁。
看着邰志强穿的花里胡哨,身上散发着阵阵酒气,一副纨绔大少爷的样子,毕向革不由鼻子里哼了一声,问:“在哪儿找到的?”
民警说:“在KTV包房,正那儿狂欢呐。”
毕向革不由笑:“嘿嘿,真是可以啊!”
“老子在里面蹲监,儿子却在外面逍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鳄鱼父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