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养殖场就像一片田地,所不同的是,这些田地是开垦在水上的。
养殖场由渔排分割出来,渔排是用木板和竹竿捆扎而成,下面再用泡沫承托着,浮在水上。样子俯瞰下去就像田字格,在每一片田字格上,都有一个渔人的木屋。远看上去,养殖场就像一个个水上庄园。
谭龙的水上养殖场面积很大,一眼看不到头儿。
谭龙的妻子拎着水桶,从里面舀出一瓢瓢的鱼食,投入网箱,网箱里顿时传出一片片“哗哗”声,水面就像煮沸了的开水一样沸腾。成群的鱼儿翻腾出水面,竞相争食,万头攒动,场景看了让人不禁兴奋。
毕向革叫过谭龙的儿子,问他:“养殖场就你父亲一个人料理吗?”
谭龙儿子回答说:“不是,平时主要是我爸和我妈他们两个管,我爸常驻在这儿,忙的时候也雇人。”
毕向革问:“那你们雇的人呢,他们平时都住在这儿吗?”
谭龙儿子说:“雇的人不住这儿,他们都是干完活就走,和零时工差不多。”
“平时住在这儿的都是看护,防止有人偷鱼,我们十亩地一个看护,一共五个看护。”
毕向革听了问:“那你们这些看护,他们就没发现你父亲在这儿出现异常?”
谭龙儿子说:“他们各管一摊,平时不见面,都是手机联系,他们都以为我爸爸出去联系业务了,都没在意。”
张莉香听了问:“那你爸吃饭啥的呢?”
谭龙儿子说:“他都是自己做,这渔排上,吃的喝的啥都有。”
张莉香问:“那你爸有和谁结怨吗?”
谭龙儿子想了一下,摇摇头:“他平时都是忙养殖场的生意,很少和人争执,我想不出他有和谁结怨。”
毕向革听了看着他,郑重的说:“那你节哀吧,我刚才接到通知了。”
“身份已经确定了,就是你父亲。”
谭龙儿子听了,眼泪瞬间而出,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刻来的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转过头去,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回过头愣愣的问:“是意外吗?”
毕向革不想他过于悲伤,也不便吐露案情,便虚掩一下说:“这个我们还在调查。”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谭龙的妻子,然后回过头说:“你妈妈那儿,你委婉一点,回头告诉她吧。”谭龙儿子悲痛的点点头。
张莉香想要看一下谭龙住的地方,毕向革就陪着她来到谭龙住的船屋,船屋,就是紧靠着渔排停靠的平底驳船。
船屋很简单,也很简陋。舱门低矮,毕向革进屋得低头,船舱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台电视和一台 DVD 播放机。床的对面是一个橱柜,橱柜下面放着液化罐,大桶的纯净水,还有菜籽油,橱柜上放着一些厨房用具,锅碗瓢盆啥的。
在橱柜边上的地上,放着一个垃圾桶,里面丢着很多螃蟹壳和鱼骨,张莉香蹲下身子,在垃圾桶里翻看了一下,然后煽了一下鼻子:“嗯,臭死了!”
“这多少天没扔垃圾了。”
床上没什么被褥,只有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上面用竹竿挑着一个蓝色的蚊帐,蚊帐上还有几个大大小小被老鼠啃破的洞。毕向革将拳头伸进蚊帐的洞里,比划了一下说:“这个谭龙,身家过千万,怎么这么节省!”
张莉香从床头的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她拎着钥匙摇晃一下说:“车钥匙还在。”
“这说明,谭龙就没打算要出去。”
毕向革听了说:“如果他没打算出去,那谁会来这里要杀他呢?这渔排也没听说丢什么东西啊。”
张莉香听了说:“也可能真像邝法医说的,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在台湖派出所案情分析室,宋所长听完案情介绍,特别是听说死者是被
枪杀的,他不由的纳闷说:“这不可思议啊!”
“那个海贵花,我们没有一天不在追查她,她怎么还敢出去杀人?”
毕向革说:“从枪杀的这条线索看,确实是的。”
“不过,也许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谭龙和人结仇,来人带了枪。”
张莉香接话说:“会不会海贵花已经死了,她的那把枪落入了凶手手里?”
宋所长听了,情不自禁环抱起了胳膊,他瘪了一下嘴说:“这个案子诡异啊。”
“你们调查了吗,那个谭龙和海贵花认识吗?”
毕向革听了摇摇头:“我调查了,他们两个完全没有交集。”
宋所长听了,摩挲了一下下巴说:“这就匪夷所思了呀。”
“不是海贵花,怎么会有枪?是海贵花,怎么会杀谭龙?”
张莉香说:“我看,海贵花的下落还得继续追查,不把她挖出来,枪击的疑点就无法排除。”
宋所长听了点点头:“嗯,你说的对,我看,要进行一次大的排查,特别是那个养殖场周边。”
“那么多水上人家,是个域外之地。”
“不管这个案子,是个人恩怨,还是渔业纠纷,我们都要并行来抓,海贵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随后三天,台湖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水面船只大检查,名义上是对三无船舶进行整治, 打击非法营运,实际上是借机搜查海贵花。
也就在这时,谭龙的妻子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谭龙的死因,她跑到派出所,向公安机关举报了一个犯罪嫌疑人,嫌疑人就是她的邻居,吴某。
吴某有一个女儿,年仅2岁,小名“囡囡”,谭龙家养了一条狗,名字也叫“囡囡”。因为同名,又同在一条街,每天听见谭家人叫“囡囡”,吴某就以为是谭家故意在叫自己女儿,心生怨恨。
为这个,吴某有一天找到谭龙,要求谭龙为他的狗狗改名,但遭到谭龙严词拒绝。自此,两家开始水火不容,经常是你泼脏水我骂街,非常的不对付。
更使谭龙妻子怀疑的是,吴某有一条船,那条船平时就停在谭龙养殖场旁边。可以说,谭龙这边的作息情况,吴某应该和掌握。
更关键的是,谭龙养殖场以前曾发生过一次失窃,丢失过一箱银鱼,价值上万元。
银鱼被盗后,那个吴某逢人便说:“有人骗保险,故意监守自盗,养空气鱼,你说好笑不好笑。”
话里话外听着,都是在指桑骂槐。
谭龙的妻子听到这话,就把这话告诉了谭龙,谭龙为这个找到吴某,要他嘴巴放干净点,吴某却说:“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是我的自由。”
“就像你养你的狗,我养我女儿一样,你管好你的狗就行,老子的事不用你操心”
谭龙气的动手要打他,结果被众人拉开,吴某却觉得还不过瘾,他不依不饶的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你小心别哪天掉螃蟹池里,喂螃蟹了!”
听了谭龙妻子的反馈,毕向革也觉得可疑,于是便叫人传唤了这个吴某,吴某对谭龙妻子说的这些还全都认可,感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是的。
毕向革问他:“我问你,谭龙出事那几天,你都在哪儿?”
吴某说:“我在家。”
毕向革又问:“你在家干什么,有谁可以作证?”
吴某嘿嘿笑笑说说“我在家补网,这不需要人作证。”
“我自证清白。”
看他一副玩笑不恭的样子,毕向革说:“你严肃一点,我这是在问案,不是在闲谈。”
“我问你,你说没说过,让谭龙小心喂螃蟹的话?”
吴某听了,收敛一下笑容说:“我说过,怎么了。”
毕向
革说:“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杀死谭龙的头号嫌犯?”
吴某听了,吃惊的用手一指自己说:“我,杀死谭龙头号嫌犯!”
“不,这为什么啊?”
毕向革说:“谭龙被人杀死了,就死在自己养殖场的螃蟹池里。”
吴某听了先是一惊,随后就是哈哈大笑,他大笑说:“啊,这是真的吗?”
“要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老天终于显灵了。”
毕向革厉声说:“你别嬉皮笑脸的。”
“我问你话呢,你再不老实配合,我只能把你扣留在这儿,直到我们调查清楚,你清楚吗?”
听到毕向革要扣留他,吴某有些服软,他挪动一下身子说:“我跟这案子无关。”
“我就是想杀他,也做不到。”
毕向革听了问:“为什么?”
吴某说:“那几天,我的车被水泥砸了,我正忙着跑保险修车呢,根本没有时间出船,更别说去杀他了。”
毕向革听了说:“有证据吗?”
吴某听了,不屑的一撇嘴说:“你们不信,可以去查啊。”
“我怕什么,身正不怕鞋斜。”
经过一番调查,证实了吴某所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那一天,吴某把车停在路边,结果,附近的楼盘水泥作业,因为操作和防护不当,当场下了一场“水泥雨”,水泥“噼里啪啦”从天而降,把他的车整个都给浇筑了。
为此,他跟那个工地掰饬了好几天,确实不具备作案的时间,毕向革只好把他放了。
在台湖边上,民警还在一条船一条船逐个的排查,这时,谭龙的儿子打来电话,在谭龙购买的工程船上,发现“非常恐怖”情况!
张莉香和毕向革听说,便乘着快艇飞快的赶到。登上工程船,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吃惊,工程船的甲板上,有一条长长的血迹拖痕!
拖痕,歪歪扭扭,好像被人拽着很吃力,一直延伸到船舱里,看了令人恐怖!
据谭龙儿子说,他们在清点养殖场的时候,发现场里不见了一艘快艇,他们就到处找,最后,在工程船这边找到了。可等他们登船一看,立马感觉情况不对,于是就赶紧报了案。
民警取来一盏勘察灯,可以看到,在地板上有一摊明显的血迹。张莉香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在靠近舱壁的地上,她发现一枚弹壳,她捡起弹壳说:“看来,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了。”
邝法医用棉棒,采集了一下地板上的血迹说:“张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个血型,应该和谭龙的,完全匹配。”
毕向革检查了一下船舱,他从一堆缆绳上拿起几件衣服,然后伸手摸了摸,结果从里掏出一个钱夹,他打开看了一下,冲大家摇摇说:“谭龙的驾驶证。”
张莉香听了,长出一口气说:“第一现场找到了,谭龙就是在这里被人杀死的。”
邝法医捏起几根长长的头发说:“现场应该还有个女人。”
毕向革看了,不禁恐怖的说:“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跟海贵花有关了。”
张莉香看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人还真是邪性啊!”
“不可思议!”
毕向革回过头,厉声对陈其冰说:“其冰,你赶紧把这些证物拿回去化验,一有结果,马上通知我。”
陈其冰答应一声去了,接下来,干警们又对工程船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但没有其它的发现。
夕阳西下,湖面沐浴在彩霞中,在夕阳的照射下,工程船锈蚀的船身看起来有股子荒凉,巨大的起重机矗立在甲板上,拉出长长的阴影,更给人一种黯然和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