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很佩服董师伯的,论做生意,他比我父亲是厉害精明的多,他刚刚回榕海,开了御煌楼,而且听说他还专门从澳门带来了粤菜师父,御煌楼的湘菜,鲁菜,还有粤菜格外有特色,加上董师伯经营有道,御煌楼的生意非常好。
董忱现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后厨了,但是在每天中午和晚上,有几道特色菜要做时,他还是会固定出现,因为,有的招牌菜是密制,正所谓亲传弟子,从父亲传到儿子,绝不外传,有一些菜的烧制,只有董忱能掌握的了。
这次御煌楼招了一部分新的员工,有七八名服务生,还有四名大厨,早晨时,御煌楼的主管阮美琪大姐亲自向大家介绍我们,介绍到我时,她刚要说话,董忱经过,只听他高声说道:“大家听好了,毛依兰是我的师妹,我们可是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大家哪位如果对我有仇,就可以把仇恨借机发泄到我师妹头上。”他又故意压低声音跟大伙说道:“找她报仇就等于找我泄了恨!”
大家哄堂大笑。我当即吓呆了,有这么在我上班第一天就来损我的吗?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厨师,后来我才知道叫朱明泉的,他开玩笑:“大师兄,我不愤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一直以来我都嫉妒你这张脸蛋长的比我好,总想着有一天把你这张脸用沥青给拔一拔,那么我是否可以转移仇恨,把我的恨全转移到毛师妹头上?”
大家都笑。
我窘的尴尬万分,没想到董忱呵呵一笑,说道:“没问题,不过你做完了之后记得收好场,否则,”他手指打个响指:“你知道兵马俑的头是怎么掉的哦!”
大家又是笑。
又一位同事咳嗽一下,故意用非常深情的声音叫:“忱哥,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和你同床共眠,今生看来没这指望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转移一下目标,把这宏伟目标转移到毛师妹头上,在她身上实施了?”
大家齐笑,我彻底败了,这也是早会?
董忱向他哼了一声,流利回答道:“行,你要我的肉身是不是?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啊,害的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真让我内牛满面,不过对于你的要求,今生我唯有以杜雷斯相赠,来生再以我肉身相许吧!”
阮美琪拍着手训斥我们:“好了好了,闲话不说了,我们开工,大家记得,干活精神点,手脚麻利点,脑子机灵点,嘴巴放严点,都听明白了没有?”
大家齐声叫:“听明白了!”
看来御煌楼的气氛比我们欣海大酒店要融洽的多。
董忱亲自带我到后厨向我一一介绍各位大厨,和欣海大酒店不同,御煌楼后厨的师傅都以年轻化为主,除了一位过了四十岁,其他的都是在二十五到四十岁之间,用董忱的话说,人年轻,有活力,菜就有特点。我虽然不敢全部赞同,但是我也比较喜欢这里的气氛。
大家都开工,在准备备料,一时间后厨也是热闹非凡,董忱又挨到我身后,问我:“我们这座庙比起你原来的那座庙呢是有点小,不过可是藏龙卧虎,信不?”
我看旁边没人,不客气的瞪他:“有你这么转移阶级矛盾的吗?人人都知道我是你师妹了,真的如果哪位对你有阶级仇恨来祸害我,我怎么办?”
他呵的一笑:“这帮子家伙啊,真是光天化日已经阻止不了他们的恶行了,没关系,告诉你,这里面最青面镣牙的其实就是我了,没人敌的过我,你都能把我拿下了,他们就更不在话下了。”
“去你的!”
我们两人又都笑。
我想了下,又怯生生的问他:“董忱,你说我能做什么?”
“你?”他思忖了一下,脸色这会儿不那么调侃了,“你先跟着刘主厨,做他的徒弟,刘主厨和我爸爸关系很好,你如果想学厨艺,最起码在刀功上也得有点建树,今天我给你出个任务,你去撕牛肉丝。”
“牛肉丝?”我很诧异,“这也是需要学的?不是直接切吗?”
他摇头,白我:“你啊,你知不知道一件事,我当时跟着我爸爸学厨的时候,就为这个牛肉丝,我可是天天都撕,一天撕两个小时牛肉丝,几乎撕了一个月。”
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又笑:“你还真当我是绣花枕头啦?小样儿。”见四下并无人,他把手伸到我屁股后面,在我屁股上重重拧了一把,我又气又痛,忍不住骂他:“董忱,虽然我是在御煌楼打工,但我们有言在先,我是你的同事,如果你敢在工作时间非礼我,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他吃吃一笑,连连摇头,然后出去了。
另一边,刘思思也在忙不迭的推销自己。
有时候我不明白这位大小姐,甘衣玉露,琼浆玉液,她的生活就是天堂,可是她非要来御煌楼凑这份子热闹,真不知道御煌楼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她一天的开销的,只见她在前面,对几个小女孩介绍。
“……是啊,我就是用这个牌子的哦,抹在手上格外的细腻,你也想要啊?没问题,我明天给你先捎点试用装,你如果喜欢,我再叫人给你带来啊!”
那几个小女孩趁着没客人,尽情的和她在交流心得,刘思思又十分老道的教那几个妹纸如何化妆,如何让自己小眼变大眼,如何笑出来更有女孩味,结果那几个小姑娘看的一脸仰慕。
这年头就是这样,只要你有钱,有用处,不管你到哪里都能迅速的拉起一杆子追随者。
我摇头,刘思思还真是对董忱痴情,不惜放下大小姐的架子追到御煌楼来了,只是,这个大小姐真能做的下来?
算了,我不去管别人了,认认真真坐下来撕我的牛肉丝。
其实撕牛肉丝还真是门学问,有时候我们看似简单的事,但是做起来却不容易。
我把一盆牛肉丝都撕完了,待董忱下来时我问他:“师兄,你看过关了吗?”
他捞起一把检查了一下,说:“这手法,嫁人还是蛮可以的,做厨子,不行!”
啊?我只好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以前在我们酒店没做过这个,酒店也没有这道菜。”
他从盆里又捡起一根被我撕下的牛肉丝,示范给我看,“来,你看我的。”
我凝神看他的手下,只见他专注的捏起一小片牛丝,奇怪,那双手在我的眼前就似也被赋予了灵巧的指力一样,双手下去,动作娴熟,才几下,又快又准,竟然麻利的把我撕下的牛肉丝又撕出了几片厚度相适的牛肉丝。
那牛肉丝打个小圈抛到盘中,我看了也不得不赞:“董忱,你还真有一手。”
他淡淡的笑下,拍拍手说道:“毛豆,在你眼里我象什么?是不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我赶紧笑着打趣:“不是,你是大师兄呢,大师兄是什么身分啊,唐僧的高徒,上天入地擒妖伏魔,那是多牛逼的人呐!”
他哼一声:“毛依兰你这口毒牙,真是夸人满面春风,损人笑里藏刀!”
中午的后厨紧锣密鼓,前面传菜的一布下菜,后面厨师便象时事战役一样开始忙碌,此时大家再没有早间那种调侃,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紧张。
一道羊排刚刚出锅,还没有等传菜员端出去,董忱忽然叫停:“等下。”
那同事不知所措的停下来,只见董忱走过去,只看了一眼那羊排,问:“谁做的?”
孙师傅叫:“我。”
董忱回:“撤了重做。”
孙师傅还有些不明白,看着那道菜很是诧异:“怎么了啊?”
董忱只说道:“看颜色三分熟都没到,客人就算不投诉,也已经种下了印象。虽然只是一道菜,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对客人负责,撤了重作,你,过去和客人解释一下,说菜稍耽搁一下,随后就到。”
服务生应声出去了,在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董忱全无了顽劣之气,非常端正,确确实实的一副少东家当家作主的派头。
终于所有的客人都走了,我们开始吃午饭,正在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时,忽然外面一声车响,下来几个脸孔阴沉的男人,那几个一看就是来者不善,黑着脸一把拉开玻璃门,对着里面喊:“谁是老板?”
董忱正在楼上,阮主管马上站起来迎过去:“先生您有什么事?”
那打首的一个摘下墨镜,倒是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还是叫老板出来吧!”
阮主管还是很客气:“先生,您有什么事麻烦先和我说好吗?”
那人撇她一眼,说道:“也好,我们哥几个今天在二楼吃饭,手机落下了,请问谁见着了?”
大家面面相觑,阮主管问明了是哪个包间后,问服务生:“谁收拾的桂花厅?”
有三个服务生站起来,“我,我,我。”
阮主管问:“有没有见到先生的手机?”
大家互相看看,都是茫然摇头。
阮主管善意的问:“先生,我们员工没有见过您的手机啊!”
那男人扬眉,手里摆弄着墨镜,嗤的一声,“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了?哥我的手机值五千多块,谁见着了还会给我啊?还不自个儿马上留了?”
这人看来不是来找手机的,却是故意来寻事儿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