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天不亮便来按铃?我们两人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董忱才惊叫:“我爸爸!毛豆,是我爸爸啊!”
我也吓傻了,董师伯?
顿时间我们两人慌成一团,情急之下,董忱把我推回床上,让我躺好,又从柜子里抱过几床被子,一股脑的全堆在了我的身上,我叫:“我的包!”他赶紧又抓过我的包我的鞋子全塞到了柜子里,这才跳着脚跑过去开门。
我在被子里又羞又窘,真是一辈子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
我听见外面的声音。
果然进来的是董师伯,听他在问儿子:“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没,没干什么,昨晚喝多了。”
“你一个人在家里?”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
好象董师伯并不相信儿子的话,他在房间里四处转悠,然后过来推开了卧室的门,我顿时吓傻了,在被子里一点不敢动。
床往下一陷,董忱却哧溜的钻到了床上,他钻到了被窝里,把被子围在自己身上。
董羽又问儿子:“你这么快跑到床上干什么?”
董忱尴尬笑着分辩:“我没穿衣服,我冷啊!”
“床上怎么这么多被子?”
董忱立即叫:“天气冷,天气冷,这个季节了,当然冷。”他说着话,真的还浑身打战起来。
我是叫苦连天,董忱可能是怕父亲会察觉到,所以把腿弓了起来,结果这一弓,正好就把我的脑袋夹在了他两腿之间,真是从出生以来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竟然伏在一个男人的两腿间,我羞愤的几乎想找个地缝把自己活埋了。
隔着被子,我感觉到董师伯挨到了床边,他问儿子:“你发烧了吗?”我心里暗叫,天呐,菩萨观音如来佛,耶酥圣母耶和华,随便哪个起作用都行,不要不要让董羽拉被子。
果然董忱叫:“没有,我只是冷点!穿上衣服就好了!”他抬高了腿把我掩藏在他腿间,并且极力的抱着被子做掩饰状。
等了一会儿,董师伯这才说道:“好吧,你穿好衣服下来,我在街角那间早点铺等你。”
他终于走了,董忱瘫了下来,听到门彻底关上的声音,我这才冒出头来,连连大口喘气。
董忱也是惊魂未定,“我爸爸真是人才,真会挑时候。”
我恼怒的一拳砸了过去,他在床上翻滚着招架我,我是又气又恼一点不肯松手,忽然间,他啊的一声惨叫,抱着小腹把身子弓了起来,似乎是痛的不轻。
我没好气的和他说:“别和我装,心脏在上面呢!抱肚子干什么!”等看见他痛的似乎五官都有些挤皱了,我这才明白自己打到了哪里,一下子脸涨的更红,人也窘迫起来。
“没事吧!”
他抱着肚子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迸出话来骂我:“你这个女人,手真狠……”
忽然间我心里生起了一丝苦涩,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我们却象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这么心里有负担,无外乎是一个原因。
董羽和我父亲之间的矛盾。上一代的恩怨,这也直接影响了我和董忱。
出门的时候我才发现下了雨,雨倒不是很大,浠浠沥沥的,可是打在头上脸上,马上的也雾湿了我。我挟着包气咻咻的往前走,一辆出租车经过,我自己招手上车,董忱在后面连叫我的名字。
“听我说。”他急切的叫我。
我却是咬牙切齿,“滚!”示意司机马上开车。
毛豆语录:是否门当户对不要紧,最重要的应该是兴趣相对。不然没有共同语言,就算在一起,也仍然会感觉到孤独。
…………
后厨的早晨永远是刀光剑影,案板上血肉横飞,大家忙成一片。
我正在调几样甜点酱料,爸爸过来找我。
他很直接的问我:“昨晚你那么晚不回来,你妈不放心打电话过去,你说有朋友过生日正在唱歌,谁过生日?”
看来我昨晚确实疯的不轻,不止发疯,还居然和父母扯了谎,心虚之下,我只好解释:“是朋友。”
“是董忱吗?”
“不是他。”
“不用掩饰,我猜的出来,除了他,其他人你也不会放心的和他一道疯那么晚。”
我默默无语,只是低头揉手下的一块面团。
面点科只有我们父女两人。
爸爸说道:“其实董忱是个不错的青年,条件也合适,没有那么多乌烟章气的缺点,而且,在厨艺上他有天份。不可否认的一件事是,在厨艺上,董忱比你有天分。他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有一种不服输的意志。年轻时,我曾经和你董师伯一道参加一次厨艺大赛,那次比赛,我赢了,你董师伯输了。比赛结束后,才只有七八岁的董忱居然找到我,斩钉截铁的和我说,我爸爸是最优秀的,他不会输,如果他输了,那么有一天我也会替我爸爸赢了你。虽然那只是一个孩子的一时气话,可是他这种好勇斗胜的性格却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我放下了面团,“爸爸,你喜欢他?”
爸爸想了下,又说道:“你们年轻人的恋爱我并不反对,不过恋爱有没有结果那是一件未知的事,在你们年轻人看来,恋爱似乎也只是游戏的一种,年轻的心里未必有我们从前那种对婚姻和爱情的严肃态度。况且一件事,以我和你董师伯的恩怨,如果你真和董忱恋爱,我想他也不会同意。”
我心里有点难过,低下头来,我继续揉手里的面团,“放心爸爸,我知道怎么做。”
电话在我口袋里时不时的震动,我拿出来看上面的信息,一条一条,让我心烦意乱,有董忱的,也有许治衡的,我似乎并不是太关心董忱的,而每划开屏幕看到许治衡的一条信息,便让我心里更揪紧一分。
他只有一句话便让我心乱如麻。
“依兰,我已经和我母亲说清了我的想法,假如五年前我们的分开是我不争取,我们都不成熟造成的遗憾,那么现在,我绝对不允许这遗憾再一次发生。”
我又悲哀起来,他想干什么呢?
少年时代的恋情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在现实里再见面,我们两人都是尴尬和狼狈。不是我恨许治衡,只是我不敢回头,我总觉得,老天既然让我们分开了一次,那就是他的刻意授意,我和他,终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下班的时候,果然许治衡在员工通道外面等着我,员工通道在酒店的后门处,走过长长的一个下坡通道便到了街上。酒店的后门有铁大门把守,外人进不来,他就在外面等着我,隔着门我还没走出去就一眼看见了他。
他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和不时经过的车辆,可是站在那里,那个身影依然让我心头一震。
无奈之下我只好走过去,他一直在看我,看见我后,终于问我:“一起去喝点东西吧!”
我想了下,跟他一起过去了。酒店的后街有几间咖啡厅和茶座,我当然什么东西都不想吃,我也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聊聊天而已。
于是我们在一间相对幽静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服务生腰里围着个小品里小沈阳围着的那种方格苏格兰情调式的小围裙,看见我们彬彬有礼,给我们端上浓香的咖啡。
坐在靠窗的窗边,我听他说话。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象我面前的咖啡一样。
“我们的研讨会要结束了,今天晚上有晚宴,晚宴结束后,明天我就不在酒店住了。”
“哦。”
“我们公司在新城区,新建的高创大楼,研讨会结束后我们就搬过去了。”
“哦。”
“那边房价也不贵,安顿下来后,我想在那边买套房子。”
我还是哦了一声。
他却又说道:“上班的地方,可能会离你的单位有些远,你能接受吗?”
我这次是啊了一声,用的疑问号。
他看着我的眼睛,终于问我:“依兰,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瞪大了眼,万分惊疑的看着他,是,我想过了他会和我说什么,也许他会说,依兰,我们重新开始吧,或者其他的话,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的和我说,我们结婚吧?
他说这话时我感觉到他也相当的紧张,甚至说完了就把视线转移了不敢再看我,我们两个人都有些怔。
过了一会儿,我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治衡,你开玩笑呢!”
他端过自己的咖啡,一口气全喝光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喝咖啡,喝咖啡也是一种很优雅的休闲享受,他这么捧过咖啡一口气全灌在嗓子里和牛饮没什么分别,简直糟蹋了这二十块钱一杯的咖啡。
终于,他在不住左顾右盼之后,和我说道:“对不起!”
我也只好说:“没关系。”
“不是那个对不起!是,是。”他吃力的说道:“我没办法等。依兰,我一定要和你结婚!”
我傻傻的看着他。
他说道:“你知道的,我妈妈的病,拖不了,我不想让她留下遗憾,所以我想结婚。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没有放下你,毕业后我去国外读了三年书,但这三年里,我并没有忘记你,我知道你为什么去当兵,你走后我和叔叔聊过,他不肯给我你的电话,他还劝告我,不要再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我继续听他说。
“所以我也没有勇气再找你,在我没有能力给你承诺和安定的生活前,我没有这个勇气找你。但我回国后我想过很多次找你,又想着,可能我们两个人就算见了面也没法回到从前了。我就这样在犹豫中浪费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我妈妈病了,我才彻底劝自己一定要做这个决定。”
我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再说什么。我想这个世界上再聪明睿智的人,此时对着这样一个情形也会语无伦次。
都不知道怎么我是怎么最后木木的从咖啡厅走出来的,我只知道我其实中午没吃饭,喝了一肚子咖啡满肚子咣当咣当的都是水的声音,服务生给我们续了好几次杯,我们两个就象好莱坞言情片里的悲情男女一样,相对着,只是喝咖啡。
后场全是许治衡占据了主动,他和我说,我只沉默着听。
“虽然我现在没法一次性付清房子的全款,但是交完首付,还贷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如果你不想跑那么远去工作,没关系,不工作也无妨,我可以一个人养家。”
这保票他也和我打。
我只是问了他一句话:“你觉得我还会爱你吗?”
他这次是非常深沉的凝视我,说道:“会,从昨天你不顾一切的跑到我房间,把我扶起来那么焦急的喊我,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我确实心很乱。
年轻时不懂爱情,懂得爱情时爱情却与我们擦肩而过,很多次我都会回想起曾经和他度过的那段青涩时光,每每想起来,都象一杯浓香的咖啡在我面前冒着热气,撩动我的心绪,可是真的有一天,这个人这么真切的问我,我们结婚吧,如此突兀,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