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放眼六座天下来看,其实北冥天下的雪国却是强敌环伺,北有妖族天下一心南下,东有东华百国虎视眈眈,南有万里长森诡秘莫测,西南兵戎鬼方于蜀道天险外不得入内。
这些潜在的威胁,就像是一座活火山,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当这一切爆发的时候,雪国该如何自处?
所以这样的雪国,如何敢内战?
如何经得起内战的消耗?
王安措接着说道:“其实赵 南北,整个雪国天下都认为你娘是天下极好的女子,也只有赵袖小肚鸡肠,才有了当年那件事情,无论是当年六座天下的剑甲神剑无敌,还是大统皇帝,只要是当初建立雪国大统时代那批人,都对你娘赞不绝口,而你也一定好奇当年你娘观星案后回来,消失的大雪龙雀去了哪里?”
赵 南北神情微微一变,这个世界上大概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跟他娘有关的还大了。
王安措微微一笑,双手拍了拍:“其实这柄号称可以斩尽人间不平事的剑,一直在赵袖的手里,只不过本王用了些手段,从赵袖手里拿了过来。”
赵 南北怔了怔。
一名浊水将领策马而出,随身携带着一个宽大的剑匣。
剑匣很是精致,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剑气充盈,心中任何怨气和不平,瞬间消失,只剩下空前的宁静。
在剑匣上面,画着一只巨大的银色大鸟。
这只大鸟很是奇怪,身上遍布着龙鳞,但却长得就如同凤凰一般,不过浑身上下不是卷着如凤凰一般的火红色火焰,而是无尽的风雪。
大雪龙雀是传说中的生物,凤凰的一种。它不像凤凰绚烂,但是是凤凰中最凶猛的。幼年时代像普通的水鸟,成年后展开铺天盖地的白翼,日月星辰都被遮蔽,一旦起飞再不落下,是种极其凶猛又孤独的鸟。
看到这个剑匣以及剑匣上的图徽,众人哪里还不明白剑匣里装着的是何物。
在场的赵 南北的反应最大,他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瞬间便红了眼眶,仿佛当年那个手持一剑卷漫天风雪的白衣女剑仙,尚在人间。
王安措唇角微微扬起,他当然知道这柄剑的重量,胜过了他与赵翦一切的恩恩怨怨,甚至也包含了这场生死局。
这才是这场布局最后、最好的结局。
其实他早已经算到了很多东西。
例如项昆仑的出现。
例如白人屠次子白屠辛的师傅是王玄月。
他王安措哪会真的如此无趣,之前的话也不过是半真半假,心里却是在下着一盘真正的大棋局的。
那名将领将剑匣送到了赵 南北手中,然后策马而回。
赵 南北接过剑匣,触手是冰冷到刺骨的寒意,然后将其打开。
顿时雪白色的剑光泄了四野,明明是夏末秋初将近,但芦苇荡却不知为何竟飘起了风雪?
王玄月自然知道缘由。
大雪龙雀在天下名剑里绝对能够排得进前三,这样的仙品飞剑不仅有着自主的意识,而且其剑本身也有着近乎天象以上的强度。
可以说一个普通人,拎着这柄剑,也能砍得动第八境天象境的道身、元婴和八境武夫的肉身和武魂。
剑匣内,是一柄雪白色的阔剑,剑身隐有山河寂灭,给人一种仿佛出之则天下大雪的感觉。
剑身上刻有剑茗——“此剑抚平天下不平事,此剑无愧世间有愧人。”
“娘亲……”赵 南北看着匣内的阔剑,轻轻抚摸着剑身,低声呼唤了一句。
指间的触感,如若在摸着堆积万年的冰雪。
王安措:“南北,我和你赵家的恩怨到此结束,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知道你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日后希望你和我儿扶风即使不是一路人,成不了朋友,也不要成为敌人。”
赵 南北蹙了蹙眉头,说:“这柄剑,不是利益,但你宁王的情分,我赵 南北记下了,以后只要浊水不犯我荒州三城,我荒州三城必然也不会为难浊水。”
王安措:“南北,你信不信你爹的情分能让罗睺破例收你为徒,给你登天之梯,本王也能请罗睺离开西海武神殿?”
赵 南北没有说话。
王安措大笑,抬手一挥,便带着浊水大军踏上了返程。
白屠辛挠了挠脑袋,这位在南方边境拥有纵览全局也能察其细微的帅才的青年,此时在王玄月身前,竟然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忐忑而局促。
“师傅,要不我送你去青州?”他试探性地问。
王玄月摇了摇头:“不用,万里长森那边容不得半点马虎,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你现在马上回去南境帮你父亲盯着万里长森那边。”
白屠辛躬身行礼:“那师傅你照顾好自己。”
王玄月:“放心,在这个北明天下,我能出什么事情?”
白屠辛笑了笑,然后有些不舍:“那我走了师傅?”
王玄月笑着训斥道:“身为铁浮屠之中的统帅,守卫雪国南境的一方大将,怎么能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快滚。”
白屠辛挥手道别后,翻身上马,带着铁浮屠向南而去。
一线黑甲铁骑携着滚滚烟尘,比历来的秋风和芦苇荡的死人风加起来还要肃杀。
银色的雪国国旗和黑色的“白”字王旗迎风招展,很是威武。
这位白人屠次子、边境杀伐果断的一方将领,竟然在此时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笑着道:“这他娘芦苇荡的风沙,比南境的还要大。”
身边几位副将看了一眼白屠辛,都没有说什么。
他们都是见证过王玄月很多东西的人。
那个很是年轻的人,自然有资格担任白屠辛的师傅,甚至王玄月做的很多事情,让这些铁浮屠的将领也由衷佩服。
我生于帝王家,却成长于刀剑间。
我生于帝王家,却与民同水火。
这个世界上,把自己当人看并不难,难的是你把别人当人看。
项昆仑纳湘妃于体内,对着赵 南北行了一礼:“既然此间事已了,末将还要替王爷北上去办一些事情,就不陪世子殿下同行了,更何况经此一役,末将对很多事情有了新的看法和认知,认为这趟天下世子殿下定能风风光光的走完,末将很是放心。”
赵 南北:“项叔叔注意安全,时间紧迫,南北就不送了,再说项叔叔乃是九境大自在的强者,一步万里,南北也没有那个能力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