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他皇帝老爹的东西, 再高价卖给他皇帝老爹, 这真的很昭阳长公主。
圆圆小太子习惯性的抽了抽嘴角,双手微一用力, 便将自家小皇姑再高高的推荡起来。
“穆将军, 你闺女可真不认生, 见谁都给抱, 一点都不带抗拒的。”在宫里玩逛了一圈,季子珊的心情很是不错,她一边拿银签子插着水果块儿,一边吐槽自己十分博爱的女儿。
正逗闺女玩儿的穆淮谦将军表情很慈祥:“那是,我闺女嘛, 当然又大方又乖巧了。”
面对一直维持着傻爹状态的穆淮谦,季子珊微微无语了下,正咬着水果块儿嚼时, 忽想起一事,便问道:“西边的那件案子结了么?”那天,从宁府的满月酒宴回来后, 季子珊就与穆淮谦说了,若是西边的舞弊案子结了, 要给她说一说结果。
“还没呢。”穆淮谦挠着闺女嫩嫩的小脚丫,温声道, “我和大哥打过招呼了,只要一结案,他就立刻告诉我。”穆淮策大哥一直在大理寺熬资历, 公主老婆让他打听的舞弊案,穆淮策大哥也是审案人员之一。
季子珊轻轻‘哦’了一声,便又专心吃起水果来。
仅仅凉快了一天,接下来的日子又是艳阳高照,晒得季子珊压根不乐意白天出门,待天气再度变得凉快时,季子珊又一次让人收拾打点,前往镇国公府去探视高妙妙,因连连遭受厄运的打击,高妙妙又一直情绪消极的低落着,以至于调养了两三个月,身子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
高妙妙只比自己大半岁,到今年的十一月,才满整二十岁呢,季子珊实在不忍心看着正值妙龄的高妙妙,就此这般失去朝气、从此没有活力。
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理应拥有美满幸福的人生。
陡闻昭阳长公主又来自己家窜门了,哪怕镇国公太夫人心情再不爽,还是得摆出满脸的喜悦笑容去迎接,一则,身份贵重的皇族女眷驾到,董家根本没有拒见的资格,再者,陛下最宠爱的昭阳长公主能来董家做客,对董家而言,其实是一件很长脸的好事,最后,她有一点小把柄捏在这位公主手里,想托病拒迎都不行。
“我来贵府,主要是瞧瞧我表姐,太夫人和夫人无需陪着,各自忙去吧。”季子珊可没兴致与镇国公太夫人婆媳多做闲聊,略寒暄几句后,她就直奔主题去了。
她若是有心想找哪家女眷说话,大可下帖子邀人上门,而不是亲自出门跑一趟,毕竟,她每次出门的声势都挺浩大,根本没办法搞低调,也是高妙妙身子虚弱,不好来回颠簸,她若想开解宽慰高妙妙,就只能自己找上门来。
“既如此,那公主请便,老身就不多做打扰了。”镇国公太夫人忍着心底的郁闷,摆出最慈祥有爱的笑脸。
她就知道,昭阳长公主又是来看那个病秧子的。
“扇扇,又劳累你来看我了。”高妙妙还是老样子,面颊消瘦,几乎瞧不出有肉的样子,因总是呆在屋子里,不愿往外头去,皮肤虽然很白,却不是正常健康的白,而是一种带着病态的苍白,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素净衣裙,上头只绣着一些简单的小碎花,腰身盈盈一握,似乎风一吹就会跑似的。
季子珊握住高妙妙的手,无奈的叹气道:“你上回不都答应我了,等我再来瞧你时,你一定会胖给我看的,可是你瞧瞧,还是一点都没变嘛。”
闻言,高妙妙冷清的眸子微微柔了柔,轻声答道:“是我不好,叫你失望了。”
季子珊拉着高妙妙一道坐下,叹气道:“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一直心绪郁结着,怎么能养好身子,唔,要是你觉着在京中闷,要不到郊外的山庄里住一段日子,那边地势开阔,山水自然,风光也别致野趣,你换个环境住住,兴许能叫你心情好些,怎么样?”
高妙妙轻轻摇头,神情恹恹道:“不太想去。”
季子珊默了一会儿,和她说些京城的新鲜事吧,她总是一脸寂寥的没啥兴趣,她又不好主动提自家小丫头的趣事,免得她听了会想起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想了又想,才再道:“现在天气还热着,你是不是没什么胃口,要不我调俩御厨过来,叫他们做些拿手好菜给你,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你养的胖胖的。”
听到公主表妹的孩子气话,高妙妙微弯眼角道:“不用了,扇扇,不是府里的厨子不好,只是我自己……吃不下罢了。”
季子珊无奈,只能又转问别的话题,比如董致远待她如何,镇国公太夫人有没有闹妖,镇国公夫人有没有挤兑她等等,陪高妙妙说了好一会儿话,季子珊见她微露倦态,便又嘱咐她几句,就准备告辞离开了,刚走到一处半月拱门时,忽闻不远处传来一片惊慌失措的呼叫声。
“这是怎么了?”季子珊挑了挑眉,问镇国公太夫人留下的两个引路婆子。
其中一个圆脸的引路婆子面露尴尬道:“奴婢们奉太夫人之命,一直守在公主这里,寸步未离,委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请公主恕罪……”
“你先到前头瞧瞧去。”季子珊若有所思道。
圆脸婆子福了福身子,就快步去前头探听情况了,季子珊则继续缓步幽行,保持公主应有的端庄仪态,不多时,圆脸婆子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回……回公主,是我家世子爷从马上摔了下来,刚刚被人送回府里,这才有些吵闹,惊扰到了公主……”
镇国公世子也算是武将之后,居然会从马上跌下来?季子珊眨了眨眼睛,又问:“那世子伤的重么?”
圆脸婆子面色难看道:“听说是碰到了头,流了好多血,人也昏过去了。”
“磕到头了?”季子珊面露惊讶道,她还以为是摔了胳膊腿儿,原来竟然磕了脑袋,人都碰昏过去了,想来应是撞的不轻,不会摔……脑震荡吧。
事实证明,镇国公世子摔的相当不轻。
当季子珊听说镇国公世子殁了的消息时,她是有点懵圈的。
……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听说,是镇国公世子邀人一起去打猎时,马踩到了硬荆棘给惊了,镇国公世子摔下马时,脑袋恰好撞在一块石头上,被撞的地方还不是平的,正是一个突出来的尖尖角,镇国公世子当场就流血昏过去了,被人七手八脚送回府里后,御医救了很久,到底是就没救过来。”姚得锦一脸唏嘘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季子珊轻怔了片刻,要是这里有幺贰零,能救治的及时些,镇国公世子也许能活下来的。
姚得锦的话还没说完:“镇国公爷就这一个嫡子,镇国公世子虽成亲了,至今也只得了一个女儿,外头人现在都在议论,董家的爵位还不知会落到谁头上呢。”
季子珊想了一想,知道为啥会有这个议论了。
如今的镇国公爷,正是董皇后的兄长,圆圆小太子的大舅舅,他和正妻生有一子两女共三个孩子,其余的几个儿子女儿皆为庶出,从有爵之家的承袭制度上来讲,庶子一般是没有资格承爵的,除非他优秀到能让皇帝侧目,或者有重要身份的人保举他,这才有可能以庶出身份承爵。
董家如今的情况是,镇国公爷没有嫡子了,嫡子也没有给他留下嫡孙,即,他这一脉暂时没有了能承继爵位的正经人选,也就是说,同样是嫡出身份的董致远,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拥有优先承爵权的,至于最后会花落谁家,嗯,季子珊也不好轻易下结论。
镇国公世子失足落马摔死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时,季子珊让穆淮谦帮她注意的舞弊案子也了结了。
锦乡侯夫人的娘家兄弟身为重犯之一,果然被判了斩立决,家产罚抄充公,家眷一概流放,值得一提的是,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锦乡侯夫人因心疼娘家遭难,在案子没结之前,以偷梁换柱之法把一个小侄子提前悄悄掉包了。
可惜,掉包计没有彻底成功,遭人举报了。
事发后,无辜的锦乡侯被季子清陛下申饬了,被皇帝训了一顿的锦乡侯回家后,又朝真敢惹事的糊涂老婆咆哮了一通,要不是赵家和宁家是姻亲,赵家的爵位说不准就要断送在他手里了。
之后,季子珊再也没有见过锦乡侯夫人。
据说,锦乡侯夫人是因为太过伤心,整日以泪洗面,哭坏了眼睛,不便再出门了,实则,据可靠消息,是锦乡侯把老妻‘软禁’了,免得她再犯什么糊涂,把他赵家的前程门楣给毁了。
九月的时候,再婚的三公主又生了一个男宝宝。
季子珊去探望她的时候,见她神情满足,笑容温柔,与寡居时的冷清孤寂,已是截然不同的模样状态,看到她一脸幸福的样子,季子珊不免又想起高妙妙来。
唉,这姑娘,可真是愁人……
事情都过去半年了,她该怎么意志消沉,还是怎么意志消沉,似乎对未来再没期盼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