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紫来州还是那个模样,一个月的时间来不及发生任何改变。
七国一王朝很安静,已经很久都没有爆发过战事了,但有心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今年的冬天马上就要接近尾声,紫来州已经不在下雪,积攒在小路房顶的积雪都在温暖的春风下变化成淅沥沥的水滴,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沾湿鞋子衣裳,正是一年中最烦人的时候。
对于曲如云来说尤其如此。
作为九悬宗的宗主,为了宗门弟子,有太多的不得已而为之。
比如这次密会的召开。
一个半月前,关押着修无道的大须弥仙阵突然生出异变,好似有重宝降临,引得无数修士前往于此,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一个叫叶凡的小子不知道被修无道用了什么手段给抢进了大阵中,这就出了大事。
先是玉清清回到宗门要求打开大阵救人,到后来的红叶国国师书信来访,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连天剑宗都来了人讨要说法。
五长老赵无极探查了半月时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若是想把人救出来,除非打开大阵,不然就算是他也没什么办法。
看着位列于左右两侧的几个大人物,曲如云忽然想卸下宗主一职,不再去管这些糟心事。
但他清楚,在如今的局势下,要是没有处理好,得罪的势力又要多出几个,对于九悬宗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各位要是真想讨要说法,还是去大祭祀那里吧,我是真的没招。”
曲如云轻揉眉心,看着众人,面露忧愁。
几人都没什么反应。
“我虽是九悬宗宗主,但关押修无道的命令却是圣殿下达下来的,各位就是逼死我,我也真没办法。”
曲如云的视线扫过几人,说道:“我知道那位名叫叶凡的年轻人对于几位来说意义非常,但若是大祭祀不点头,恕如云难以从命。”
听到这话,底下的众人皆是神情不变,玉清清却有些焦急。
曲如云这话用来糊弄别人还可以,但座下的几人哪有一个简单的货色,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下达关押修无道的命令是圣殿颁下的不假,可那大须弥仙阵的决定权却始终握在你曲如云手里,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还能不明白?
大祭祀的暗语便是这是九悬宗的家事,他不会也不想多管,是关是放都让他自己解决。
但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在几人头上,要想拿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几人都下意识的望向坐在正中间的一位老者。
那位老者满头白发,气息雄厚,修为境界也是广深无比,他是天剑宗七长老林耀之。
作为鸿蒙天下屈指可数的天字号宗门,居然因为一个外人来了一位长老,怎么看都有些匪夷所思。
林耀之没有说话,作为天剑宗真正的高层,如果只是因为一个外人的生死,他根本不可能出面。但那个叫叶凡的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竟是
被大长老看中,三令五申之下,他才不得已走上这一遭。
有人问道:“敢问宗主大人,是否有难言之隐?”
竟是左丘竹出声发问。
曲如云点点头,没有选择打马虎眼,直接了当的说道:“天底下能困住他的阵法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我们迫不得已之下也只能用了一道压阵物,那压阵物,是九霄天。”
听着这话,众人神情各异。
要说九霄天的赫赫凶名,几人绝对是如雷贯耳,更有传闻说于千年前,一位不朽境剑修想要驯服此剑,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九霄天的凶气侵染道心,后半生皆是在疯魔状态下度过,后被圣殿以玄雷毙之,下场可谓是极其凄惨。
此时听到曲如云的话,才知道原来这把凶剑竟是到了九悬宗手上。
就是不知道缘由为何。
曲如云知道众人在想什么,拿起茶杯饮下一口,说道:“如果打开大阵,就不只是修无道逃脱的问题了,这么一把凶剑要是脱离了掌控,谁能担待的起?”
一阵安静。
片刻后,才有一道声音响起:“这与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说话的人是林耀之。
他也是拿起一杯茶水慢慢饮下,说道:“那座大阵用的是什么压阵物,关的是什么人,都与我天剑宗没什么关系。但叶凡是因为你们的失误问题才深陷险境,生死未卜,曲宗主这么一说,可是推卸责任的意思?”
曲如云的眉头皱的更紧,缓缓说道:“林长老这话就是错怪我了,虽然大阵不能打开,但该负的责任我九悬宗不会推卸半点。”
这话的意思几人都是明白。
言下之意,便是想用宝物钱财来堵住他们的嘴。
玉清清有些焦急,但脸上却是不露丝毫,随后说道:“掌门师叔,若是你没有办法救出叶凡,那我也只好请家中长辈出手了。”
众人闻言有些吃惊,心想这人好大的胆子,连曲如云都敢出言威胁。
待看清了玉清清的面容,众人才有些释然。
原来是太古虚皇族四长老的女儿。
这个叫叶凡的小子人脉倒是挺广,连玉清清这条线都能搭上。
就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究竟是如何了。
曲如云挥了挥手,一道金光闪烁在墙上,不出一会便有一张通体金黄的纸页飘落而出,上面有着十余行密密麻麻的字迹,曲如云轻轻捻住,说道:“这是圣殿法旨,上面明文写着,镇压时间最少为三百年。”
他抬起头缓缓扫视了一圈,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三百年后,镇压时间由九悬宗宗主自行处置。”
听到这话,众人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到另一处位置上。
那坐着两个年轻人。
二人皆是身穿黄袍,腰间有流苏垂落,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若非衣服太过扎眼,倒是显得极为低调。
神情平静不过而立之年的那位名叫曹秉文,乃是紫来州圣殿排行第十的三代弟子。
还要更小的那位
名叫成子崖,是被曹秉文带出历练熟络事务的。
曹秉文轻站起身,从曲如云手中接下那张金色纸页,没过多久便递还回去,转身说道:“如汝等所闻。”
曲如云收好纸页,端坐不语,等待众人下文。
林耀之微微皱眉,说道:“圣使的意思是?”
没等曹秉文开口,成子崖却先行说道:“法旨的意思是什么,我们的意思就是什么。没有祭祀大人开口,那修无道必须要关足三百年,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众人看的清楚,那位年轻的圣使只有六境修为,在这位成名已久的天剑宗七长老面前却还敢还这么猖狂的说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林耀之听到这略显不敬的话语,也是有了些恼意,“没想到圣殿的三代弟子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按照辈分你叫我一声师公也不过分,面对长辈家中师长就没教过你‘礼貌’二字怎么写?”
成子崖望向林耀之,眼神如火,盯着他说道:“你想死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耀之怒气难平,猛拍一下桌子,愤然起身,大喝道:“黄口小儿狂犬吠日!真以为身在圣殿就天下无敌了不成?!”
“林长老息怒,我这师弟之前一直在殿中修行,未曾见过什么世面,还请您老莫怪。”
曹秉文揉了揉眉心,迫不得已出来打圆场。
曲如云也是对林耀之笑道:“都几百岁的人了,跟小孩子置什么气。”
天剑宗一向与九悬宗交好,林耀之随还是隐有怒气,却终归没再说什么,只是瞪了成子崖几眼便愤然坐下。
曹秉文转过身,看着众人继续说道:“各位,你们之间的恩怨利害圣殿不会多加查问,就只有一条,镇压时间没到三百年,那修无道就绝对不许私放出来,剩下的我相信各位前辈同僚心中都有数,我就不再多说什么,请好自为之。”
话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可继续谈得了,离开屋中,众人皆各自散去,大部分都去了九悬宗的客房处。
成子崖第一次出殿历练,难免有些好奇兴奋,说道:“师兄,外面的修士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就那些根基虚浮的七境我一只手就能撩翻,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一直不让我出来。”
曹秉文宠溺的摸了摸成子崖的头,说道:“刚才你说的话,不合时宜。”
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说道:“但没错。”
此时成子崖完全没有刚才的跋扈气势,闻言呵呵笑了两声,神情有些得意,随后问道:“师兄,那个叫叶凡的家伙到底是谁啊,怎么连一位九境巅峰的剑修都急着赶过来为他说话。”
曹秉文眯着双眼,神情惬意的随口说道:“应该是位不出世的剑道天才吧,不然也不至于连天剑宗的门都没进就被他们这么宝贝着。”
成子崖闻言神情有些跃跃欲试,“师兄,你说要是我跟他打一架,那个叫叶凡的家伙能不能撑过五招?”
曹秉文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