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一个人想了很多。
如果曾梅梅永远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管理者我肯定是干不了的。危机爆发时天台上那三十多个同学,可都是死在我手里的,更别说现在的四百零二人了。
有的时候甚至都想干脆全权交予蒋于涵和张毅算了。
但蒋于涵就是一介书生,有文化、很聪明、人也很善良,就是没什么主见,这一点和我一样。
张毅一介武夫,有胆识、有正义感,就是做起事来一根筋、爱钻牛角尖。
他们两个人要是凑在一起,早晚会因为立场的问题而闹翻。
还有那三十六人的沈腊残党,又该怎么办呢?
表面上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但私底下没少有小动作……
他们作恶多端,现在却吃的住的比谁都好,有时候真想与张毅一拍而合,送他们上西天算了。
但蒋于涵一直反对使用暴力,说我们没有夺走任何人生命的权利。
该怎么办才好呢……
……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街道上,看了一眼丁小燕他们住的下水道方向,似乎有些明白老王为什么说下面比上面活的轻松。
“哎~”
我很想学着曾梅梅做出一身轻松的样子,可是现在做给谁看呢?
心里不禁感叹
人心隔肚皮啊……
抽完了最后一支烟,躺在街道中央把玩着手里的空烟盒……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让一让。”
“谁!!”
我被忽然出现这人吓了一跳,起身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蒋于涵推着一辆平板车,神情有些疲倦,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怎么也出来瞎溜达。
可当我低下头看见平板车上拉的东西时,又被吓了一跳,既然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我操!这胖子大半夜不睡觉,没事拉两个死人出来玩?
“让一让啊!”
“啊?哦哦哦哦哦!”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挡路了。
之前住省体育馆的时候,那时几乎天天有人被饿死,尸体堆得发臭了也没人愿意收拾,谁都觉得碰死人是一件很晦气的事。
听曾梅梅说过,蒋胖子几乎那时每天晚上都在背尸,我没见过,今晚总算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
这两具尸体没有腐烂的迹象,显然是刚死不久,可让我震惊的是尸体的颈部居然有掐痕!
这一男一女明显是被谋杀的!
我问到蒋胖子:“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死的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刚死的。”
我又问道:“是谁干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言自语道:“那个凶手又开始作案了。”
“那个凶手?!”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件已经被遗忘的事。
以前住省体育馆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半夜被人掐死了,当时所有嫌疑都指向我,后来要不是周雨婷帮我作证,我险些死于乱拳之下。
真没想到,那个凶手又开始作案了,而且这一次杀了两个人。
起初我怀疑是那些沈腊的残党干的,但这手法明显就是之前那个凶手所为。
一把抓住蒋胖子的手,急忙说道:“尸体先别埋!走,去把大家都叫醒!一个一个的审!”
他摇了摇头:“还是先埋了吧,这件事情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可以了,先不要公开。”
我疑惑道:“为什么?”
“不清楚动机,杀人也是随机的,是男是女也不清楚,可以说现在没有一点线索。
哎~现在大家才刚刚安定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安全的地方,才住五天就死人了。实在不想让他们天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我打断他道:“难道就让那个凶手逍遥法外吗?我可不想大半夜的睡觉被人掐脖子!你怕得罪人就算了,明天我自己去挨个查!”
他忽然定睛看着我,把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我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有痔疮吗?”
“不,你脸上没有痔疮。我很好奇,你大半夜的在外边干嘛?你去哪儿了?”
“我……”
我有些不高兴了,直接问到:“胖哥,你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他道:“我只是好奇。”
于是我把刚刚和丁晓燕在酒吧唱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忽然一改面色,严厉地斥责道:“你怎么能这样?你可是有妻子的人了!你小子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他这明显是在帮周雨婷说话,看来他对自己这个小徒弟挺照顾的。但毕竟我是一个已婚的男人,于情于理,这样做也的确不太合适。
于是我搔了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和丁小燕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再说了,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你也很清楚。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又没什么朋友,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当成李欢欢了,对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敏锐,就好像是一个老师看破了学生的小把戏一样!
见我发呆,他自顾自的说到:“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传,丁小燕就是你之前的相好,还有什么李欢欢改名叫丁小燕了!版本多的数都数不清!”
我骂道:“艹他妈,谁在背后乱讲?”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雨婷对你也不错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推着平板车要走,我连忙追了上去:“胖哥,胖哥,等等等等!”
“又怎么了?”
我问道:“曾梅梅怎么样了?”
他随口回答道:“挺好的,伤口都愈合了。”
“哦,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可能就这两天吧。”
他推着平板车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住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听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回过头又看了我好半天。
“耀洋,听胖哥一句劝,不要再和那个丁小燕来往了,为了雨婷、也为了关心你的每一个人、还有你自己。”
他走了,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今天晚上死了两个人,但对于那个凶手的事,他似乎不想去查。虽然他明面上说为了不引起恐慌,但我总觉得他是在隐瞒什么,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还有比起曾梅梅能不能醒过来,似乎他更关心我和周雨婷、还有丁小燕的事。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
回到了住的地方,我没有直接回房间,站在门口想着要怎样跟老婆解释自己这么晚去哪了呢?但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有愧于她。
周雨婷是真心爱我的,为了我曾经要与父母断绝关系,为了我不惜名分出来作证,她对我的感情天地可鉴。
天气似乎转凉了,我打了个哆嗦。
纵使我已经很小心的开门,但那难听刺耳的嘎吱声还是无法避免。
“嗯~~谁啊?”
“哦!我……”
“老公~你回来了。”
她用双手揉搓着眼眶,像是被吵醒了。
“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不是啦,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嘻嘻。”
她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后一个翻身缩到了另一边。
“老公,快睡吧!这里被我捂热了。”
一听到这话,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她居然连我躺下会不会冷这样的小细节都想到了。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不能再与丁小燕来往了……
还有该忘记那个女人了……
刚一躺下,她立刻向一只小猫一样黏了上来。
“是不是不打算睡了?”
刚刚把她搂进怀里,一张小嘴就咬在了肩膀上。
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又咬我……”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见她呆呆的看着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
谁知她问到:“老公,上次在体育馆里把你咬伤了,你还生我的气吗?”
“啊?哦哦哦,没事没事,我最讨厌皮光肉滑的娘娘腔了……啊啊!!!”
话还没说完,她又是一口,力道堪比上一次在体育馆里,疼得我一通惨嚎!
……
半梦半醒中,窗外似乎下起了雨。
“呜呜”的风声,就好像啼哭的厉鬼发出的哀鸣……
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以至于半掩着的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
“耀洋!”
这时窗外忽然有一道女声,细听之下好像是在叫我……
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发现周雨婷居然不见了!
这时窗外那声音又喊了我一声“耀洋!”
“雨婷?是你吗?”
没有回应……
那声音只是一个劲的叫我。
轰隆隆!乌云密布的夜空雷声大作。咔嚓!一道闪电劈下,原本灰暗的房间里被照的一片惨白!
我心说、周雨婷这丫头这时不会跑到外面去了吧?为了验证想法, 我走向了窗台……
一个人影树立在瓢泼大雨之中,看轮廓是一个女人……
咔嚓!借助闪电发出的白光,我看清楚了雨中之人,丁小燕?
不对!她没有丁小燕那头标志性的酒红色头发,皮肤也更白!那是欢欢!
“耀洋!”
“欢欢!”
忽然!一双惨白的手从窗外猛的伸了进来,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那手的触感就像冰块一样!锋利的指甲硬生生扎进了皮肉里面!
我想喊叫,可怎么也喊不出来!与此同时这双手的主人也缓缓的探出了脑袋,凌乱的长发几乎盖住了整张脸!透过发丝我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有一张撕裂到耳根的大嘴!
“你不是说要忘记那个贱人吗?”
脑子一瞬间炸开!周雨婷?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雨婷……你……听……我……说……”
她此刻力量大的惊人,我的脖子都要断了……
“我那么爱你!你还是想着那个贱人,我咬死你!”
她的嘴张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居然比丧尸都还要大!白森森的牙齿就像倒刺一般恐怖!
……
“醒醒,快醒醒!”
从噩梦中被拉回了现实,叫醒我的自然是周雨婷,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了。
“起来!快起来!”
她似乎很焦急,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困,于是翻了一个身想要继续睡。
她干脆把被子给我掀了,揉了揉睡意浓浓的双眼问道:“怎么了?”
“师傅说已经没有药给你治腿了。”
她口里的师傅自然指的就是蒋胖子,看来两人最近似乎关系不错。我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师傅还说梅梅姐的情况不太好。”
一听这话瞬间睡意全无!
“什么叫情况不太好?”
“我怎么知道,所以叫你快点起来去看啊!”
起床后随便找了件衣服披上,就直接冲出了房门。蒋胖子不是说曾梅梅
这两天就会醒过来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情况不太好了呢?找到他后,我直接问出了所想。
他缓缓摘下眼镜说道:“伤势没什么大碍,基本上都愈合了,但……哎~”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心里有些不舒服:“唉什么唉!你可是医生,连你都唉了,病人怎么办?”
此刻他看上去心事很重,显然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但似乎又不知道怎样开口,以至于最后说了一句:“有烟吗?”
帮他点上后,他十分卖力的猛吸了两口,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他抽烟的速度与动作的娴熟,明显是之前戒了,而且戒了很长时间。
“曾梅梅心里的伤、远比肉体的伤更加严重,往往杀死一个人的、就是心里的创伤。”
听他说话像猜谜一样,有这功夫听他在这吧啦吧啦,老子还不如自己去看呢!
推门进入房间,整间屋子里很暗,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曾梅梅就躺在这里唯一一张病床上。
她整张脸都被汗水打湿,嘴巴大大张开呼吸频率也很急促,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似乎是发烧了。我注意到她的嘴唇长了一个黄豆大小的溃疡,掰开嘴一看,惊讶的发现居然连舌头上也有!
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掀开被子的一角,发现她的整条手臂上居然全是紫红色的斑,密集程度就像梅花鹿一样!再掀开被子的另一角,发现腿上也是如此还有一些烂疮已经溃疡了!
脑海里立刻蹦出两个字——mei毒!
这些霉菌扩散的程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显被俘虏那几天就已经染上了。
她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泪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凑近一听、她在呼唤我……
“耀洋……你在哪里……”
“我在……”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压抑内心的真实感受,不再放声大哭放声大笑,什么都只是淡淡的点到为止。好像越来越没有什么事,可以伤心到落泪,再也找不出,释放伤感的出口。如果有时间有机会自由的哭,总是好的;如果可以狠狠流出眼泪,就说明心没有干涸。现在明明感觉到痛,却再也无法畅快的流泪。
蒋胖子走到了身后,他惭愧地说道:“对不起耀洋,其实一开始我就看出来她染上mei毒了,但这病我真的无能为力。昨天晚上本来想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开口。”
“那晚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我问出了这五天一直压抑在内心的这个问题。
但他没有回答,于是我又问了一遍:“那晚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他低下了头回答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我回过头看着这个无能为力的胖子:“哦~很好,谢谢你的无能为力!”
这时周雨婷跑了进来!
“老公不好了!张毅他们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我随口回答道:“哦,知道了。”
起身走到蒋于涵面前,他仍然低着头,但我却很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于是弯下腰,抬起头看着他。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是无能为力的看着呢?还是去做点什么呢?”
他忽然看着我,认真的说道:“现在是死人多、活人少,你可千万不能做那种事!”
我道:“哎呦~你的心肠还真好啊~无能的烂好人先生。”
说完不再理他,走出房门,直接去了塑料包装厂的方向!
……
街道两旁这时已经站满了人,我知道这些都是观众,拨开一个又一个人挤到了最前面。
一到目的地就看见一群人正在厂房门外斗殴,搞得尘土飞扬都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了。
人群中张毅的身影十分炸眼,他前跨出一大步,狠狠的一拳打在一个人的小腹,那人直直的飞了出去,连续撞倒了好几个!
一个男人掏出了口袋里防身的小刀,小刀在手中一番,在张毅的右臂上轻轻一划,连同袖子在内,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番,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里面的白色衬衫,张毅忍住巨痛,不断用拳头还击!但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直接就被扑上来的四个人压倒在地!背上的武士刀就像摆设一样……
似乎张毅并不想闹出人命……
这时一个酒瓶,说是迟那时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砸在了其中一人的脸上,“啪”的一声闷响,酒瓶应声而裂,头上顿时血如泉出!张毅这才得以脱身!
我看向丟瓶子那人,居然是抱着孩子的赵小玲,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功夫。
张毅速度极快,一根钢管挥来的同时,身形一闪,一把将另一个人拉到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钢管狠狠的砸在那个倒霉蛋的头上,顿时砸得血花乱溅。
赵小玲忽然拉住我:“耀洋,你快去帮帮张毅他们啊!”
我道:“观众还不够,再等等。”
她见我似乎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于是又在地上捡任何能捡到的东西往人群里丢!
打架打红了眼,谁还记得住谁是谁的人啊?几乎是见人就打。
我方杨准早已倒地不起,不一会儿何思源也趴下了,只剩下了张毅和几个还算抗揍的人苦苦坚持!
沈腊残党一共只有三十六人,而我们有两百多人,但着两百多人百分之九十多都选择了做观众。
以至于我方真正敢为了捍卫主权而战连二十个都不到,这场斗殴输赢没有任何悬念!
很快那几个人也倒下了,最后只剩下了张毅一个人,无奈之下只他好拔出了背上的刀!
“你们不要打了!”
终于所有人都来了,蒋于涵、周雨婷、周勇、刘丽他们也在人群里……
好了,观众到齐了……
该我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