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庭长老作证,鸢尾真的死了。他翻了翻鸢尾的右手,她右手上的茧与寻常剑客有所不同,因为她惯用丝线,因此手上的茧介于练剑和练琴所成的样子之间。筠庭长老摸了摸,对周围满脸惊恐的弟子们点了点头,确认她就是鸢尾。
筠庭长老又拿来一瓶药水,为鸢尾清洗伤口。洗过的伤口干净了很多,整齐的剑痕断面也更加明显,可以确认是死了,没有造假。筠庭长老摇了摇头,为她盖上了白布,全程一言不发。
所有人或是震惊,或是愤怒,或是害怕,即便是冷漠也是有针对性的冷漠,但唯有筠庭长老脸上只有完全的冷静。
承天在人群中斜睨着筠庭长老,心想这人好像是在给大家确认自己的任务成果一样。
承天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至少没有差太多。
如果没有筠庭长老从中作梗,鸢尾怎么可能死在那样一个普通弟子的手里?
承天看着筠庭长老,眉头渐渐皱紧。他用手指在手心里画着这几个人的相互关系,画着画着又涂掉。他怎么也画不清楚筠庭长老到底是敌是友。
很早以前,鸢尾和丁仪常常在长老院里分庭抗礼,而筠庭长老就斡旋在他们两个之间,是一个著名的和事佬。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筠庭长老的态度明显开始偏向鸢尾,那时关心的人都以为他投入了鸢尾的阵营,甚至有人传说筠庭长老帮助鸢尾解决了丁仪。
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面对鸢尾长老的死,筠庭长老甚至不屑于表演出一点悲痛的样子。这个姿态是故意做给谁看的吗?承天不知道。
…………
“都别喊了。”苏诗微的声音忽然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响起。她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总能让人在千百种声音当中注意到她的指令。
“准备准备,今天可能会动用大阵。”苏诗微说。
围观弟子一时间愣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承认苏诗微说得有些道理。
“只要鸢尾的死讯在江湖上传开,各门各派必然蠢蠢欲动。几个月内,凤鸣渊接连折损了‘丁’和‘甲’两位长老,正在实力虚弱的时候。如果我是黑衣或白衣的掌门,我就敢在这时候赌一把,倾全派之力来找凤鸣渊复仇,实在心虚就再拉上齐天宗什么的,反正是墙倒众人推嘛。”这段友情解析来自陈鑫,他低调地靠在墙边,思考着什么。
有人议论道:“所以我们应该暂时保密,至少等其他十几位长老都聚齐,防御工事做好,等重新摆好架势了,再让别人知道嘛!”
苏诗微摇摇头,带着苦笑。
“为什么?!”有人问。
苏诗微也不好解释为什么,总不好直说姜尚客在暗中观察。
姜尚客是云天盟的人,只要姜尚客看到了,就等于云天盟看到了。以这件事的性质,很快整个江湖必然都会知道。
还有一点,鸢尾应该是姜尚客的爱人。自己的爱人如此意外殒命,换了谁不是恨不得把这份仇恨喊给天下人听?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这个消息的传播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快。我们必须现在就做好准备!”苏诗微说完,便以身作则地往一个方向跑去。那里是凤鸣渊的正常出入口,也是她一直负责把守的方向。
不论还有没有人听她的话,她都会守在那里。
“生”字班的弟子想了想,跟上了已经跑出好远的苏诗微。承天也招呼了一句,让“笑”字班的弟子去自己的方向守着。
周边渐渐安静,使得陈鑫从茫无目的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哦,那我们也走啊!都等我干什么?”陈鑫喊道。
“杀”字班的弟子真就丢下了他,往自己的方向守着。
“哭”字班也只好照做。
一个大阵随之成型,守卫着凤鸣渊的总部,等待那些即将趁虚而入的挑战者。
这时,距离大考仅有一天了。
…………
江左回到凤鸣渊时看见一大帮人马围在那里,他没见过这个场面,差点以为是来迎接自己的。等弄清形势后,他略显不安地问苏诗微:“我需要加入这个大阵吗?”
苏诗微微微蹙眉,道:“你还不是内门弟子。”
江左说:“哦。”
江左骑马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问道:“真的一定会有人来吗?”
“不敢说一定,十之**吧。”苏诗微答道。
江左说:“哦。”
…………
众弟子的武功虽然各不相同,但总能以某种形式形成呼应,互相照拂,是为大阵。
苏诗微估算着想象中的找茬者可能的位置。就以齐天宗来算吧——主要是齐天宗比较好算——如果齐天宗有意来找茬,此刻应该刚刚做出决定,也许人马还没出山门。但既然做出了决定,剩下的也就很快了。
黑衣和白衣也许会比齐天宗更慢一些,毕竟他们更远,也更散。不过换个角度想,黑衣和白衣应该对这类事情早有准备,而且人员分散也意味着能够迅速在凤鸣渊附近凑齐一支小队,总之行动大概会快些。
苏诗微又想到了才被齐悦忽悠来的那两个小帮派。他们意识到今天凤鸣渊在面临生死关头了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刚来投奔就可能面对灭顶之灾,心里大概会怀疑人生吧?
…………
然而每当你专心等待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件事情却非常可能偏偏不发生。
苏诗微有点焦虑,不知道是哪里的形势出现变化。如果真有命运眷顾、各门各派都保持作风正派不来捣蛋,那当然是极好的。但怕的就是情况更加复杂,是她没有考虑到的。
此时苏诗微真的觉得压力很大。
而江左在路过阁楼时稍稍停了一下。
江左朝着阁楼的某扇窗户说道:“你真的把这个消息送出去了吗?为什么我一路回来,都没有遇见送信的人呢?”
说完这一句,江左没有等待答案,而是继续向前走着。
走过几步,江左没回头,却说:“或者,是不是云天盟那边的任务,对你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江左听见杯子打碎的声音。
“太不淡定了,大叔。”江左说。
今天殊为不易,电脑差点坏了,搞了半天。以及存稿终于还是归零了,以后码字压力更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