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下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止不住湿了眼眶。
那时候的桑姝还是小小少女,尚且没有自保的能力,却在看到桑长平跌落山崖的瞬间,毫不犹豫爬下来救他。
明明是救命恩人般的存在,怎么后来就成了桑家口中导致桑长平双腿残疾的杀人凶手?
山崖底部,桑姝手脚全都受伤,膝盖被坚硬石块撞烂,血染红了裙摆。
她脸色苍白,恐惧又害怕地喊着桑长平,“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桑长平奄奄一息倒在荆棘之中,他的双腿撞在了巨石之上,彻底失去了感觉。
后面,桑姝用纤瘦的身子背着身形修长的桑长平从崖底出现的画面,他更是不曾有半分记忆!
等桑姝背着桑长平回到行宫内,她浑身竭力,倒在一侧,手脚发软,逐渐失去意识。
等太医们来为桑姝检查身体时,众人清清楚楚看到,桑姝的掌心被锋利的岩石划烂,一道道血流不止的长口子。
而她的双腿,更是被荆棘划烂。
裙摆几乎被鲜血浸透……
桑长平看完光幕上的所有,他的身子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双眼呆滞望着桑姝,手脚发麻,后背被冷汗浸湿。
他究竟为什么执拗相信,是桑姝把自己推入山崖之中的呢?
是在坠落山崖间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相似容颜。
可光幕上清清楚楚,桑姝远在几米之外。
脑海中浮现出桑姝那日说的——如果我说是桑媚假扮我的容貌来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呢?
桑长平如同被当头一棒,他骤然清醒过来,许久前,他们几位兄长都格外宠溺桑姝,因为她是最小的,长得娇嫩如画,性情也软糯,而桑媚则性情阴郁,小心思很多,所以几位哥哥都不喜欢她。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们对桑姝的误会越来越多,以至于恨她,视她如仇敌,而桑媚却成为几位哥哥最宠爱的妹妹。
桑长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的大脑混乱不堪,往日似乎被蒙蔽住的思绪,此刻全都清清楚楚。
清楚的令他心惊。
桑长平艰难撑着身子,他想站起身去桑姝的面前,双手刚伸出去,身子便跌落在地上。
周遭的仆人扶住桑长平的身子,“大少爷!”
桑长平近乎哽咽喑哑的声音响起,“姝儿……姝儿!”
“是大哥对不起你!”
他不断喊着桑姝的小名,想让她去他的面前,想安慰安慰遭受如此多误解的小妹。
桑姝却只是冷漠看他一眼,眼底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她早已经被桑家这群人伤透了心。
现在就算后悔又如何?
能弥补她这些年受尽的冤屈和折磨吗?
“大哥还要一口咬死是我推了你吗?”桑姝冷声反问。
桑长平不断摇头,哪怕双腿残疾,这辈子都无法上战场都没有哭的男人,这一刻潸然泪下,痛哭流涕。
“姝儿,是大哥的错,是大哥误会了你,大哥该死!”
桑长平声音逐渐嘶哑,他让仆人把他推到桑姝面前,低声卑微祈求,“大哥不该误会你,姝儿,你打我,你把我打死都行,只要你能解气,是大哥的错,是大哥对你不够信任……”
桑媚看事态愈发崩溃,她咬紧牙关,来到桑长平身侧,双手扣紧他的手腕,眼神疯狂,“大哥,你中了桑姝的圈套!这是她的幻境!你万万不可信!”
但这一次,桑长平却没有信她,而是甩手将她推开,“你滚!”
桑长平双眼赤红,胸腔内肆意翻涌的情绪让他失控,“幻境?只有你认为那是幻境,就连皇上都相信,都封了姝儿女将军,你还说那是幻境?”
“况且,这画面中的一桩桩一件件,细节全都吻合无二,你还想用幻境来愚弄我吗?”
桑长平信了。
桑媚脑海中猝然冒出这个念头。
她心中生出慌乱。
无措抓住前来扶她起来的三哥,又急又慌,“三哥,三哥你相信那些画面吗?我没有,我没有偷姝儿的玉佩,那是我寻到的!是我!”
桑长亭尚且沉浸在方才的画面之中,记忆被拉扯回当年,他们最宠爱的便是桑姝……
看桑长亭竟然犹豫,桑媚暗暗捏紧了拳头,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艰难道,“三哥,你忘了我跌落寒潭每到雨夜便疼痛难忍的事了吗?你忘了自己本能去御前当值,却因为桑姝而错失机会导致仕途不顺的事了吗?”
“我不怪大哥信她,但我做不到替三哥你原谅他……”
桑媚哭的梨花带雨,双眼通红,她紧紧攥住桑长亭的衣袖,指尖泛白,“三哥,这些年你所经受的苦楚和煎熬,他们不懂,媚儿懂。”
原本踌躇不定的桑长亭,被桑媚这些话戳中心尖。
他望着桑媚的视线逐渐柔软了些,扶着她的手臂起身,“媚儿,你去一旁坐着。”
桑媚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不少。
她失魂落魄坐回一侧。
但此时的桑长平,已经注意不到桑媚了。
他满心满眼被桑姝做的那些事刺痛,明明他该用一辈子来报答桑姝,却成了那个差点将她处死的刽子手!
“姝儿,是大哥对不住你!”
“是大哥错了!”
桑长平目光涣散,喃喃着重复这两句。
桑姝望着他崩溃的模样,手指一寸寸捏紧。
桑长平此刻的懊悔有多深,就说明她这些年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就在桑姝想要离开时,却看到光幕上的画面如同加速般,人们只能看到时光的流逝。
画面内,是桑长平这些年对桑姝的所做所为。
桑姝醒来之后,端着熬好的汤药去看望桑长平,却被桑长平端着滚烫的汤药泼了满身,女孩白嫩的手腕上,被烫肿烫红。
凛冬时节,桑姝为大哥亲手缝制了鹅绒袍子,却被桑长平冷漠丢进火盆之中。
火光激烈,映在桑姝无措苍白的小脸上。
懵懂又无助。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直到桑长平被刺激到连头都不敢再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光幕上的画面才终于停歇……
桑姝敛眸,“前些年长兄的恩情,姝儿报完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情分,形同陌路。”
说罢,桑姝本想离开,却想到容烬,遂又抬眼望向安远侯。
“还有,容烬是我的人,谁若是胆敢碰他,我断了他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