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信不过我,为何还要将这种大事交给我?你就不怕我再把舟卿放跑了?”
薛命面色阴冷,宁玉下句就道:
“如果不是太子亲自下诏吩咐交代给你做,我才不会让这件事落在你这种废物的头上。”
怪里怪气的嗓音停下聒噪后,宁玉冲着薛命发出一道冷嘲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薛命牙关轻磨,半刻无话。
奚送等人回到桂花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奚冀站在村口翘首以盼活像一块石头。
见奚送从门叔脖子上下来,他立刻迎上去将其抱在怀中,抬头就对门叔和范虚夷说道:
“出事了,昨天晚上死人了。”
“被谁杀的?”为首的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据说是村民们昨晚聚集起来在柳羌住的地方去闹,然后被下了药昏死过去了,后面没人给他们解开还被丢在外头,冻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因为受到剂量太多直接药死了,有七个是过敏窒息死了的。”
“该死,柳羌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杀人?”门叔怒骂一句抬脚上前一把揪住村口的一个侍卫,范虚夷连忙问道:“昨天晚上有谁来过了?”
“是、是风家的二少爷风羽!”侍卫大叫。
“风家?”
“那就没错了,柳羌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至少在有我们在的情况下,他没有那个胆子。”
奚送皱眉说,语毕又对身边人说道 :
“看来是我们的机会来了。”
看着她眼睛里的狡猾之色,范虚夷立刻明白了什么。
丢开侍卫,门叔带着大家回到花月的院子,几个人聚在一起商议过后,去了不幸遇害的那些人家里吊唁。
郝仁一脸悲痛的坐在其中一家门口,脸上的沧桑比昨天明显了好多倍。
“老村长,快起来。”奚送上前抱抱他。
郝仁一句话都不说,坐在原地摇头。
见状门叔将他拉起,还不等范虚夷和奚送说什么,他就开口:
“害死人的不是你,是风羽,你怪自己做什么?”
“如果不是我做了这个决定又不告诉大家,那些人就不会死了……他们真的很无辜。”
郝仁说话没几句声音就哑了。
他其实今天已经哭了一整天。
“这个决定是我们下的,也是我们要求不让你说明情况的,你要觉得人是你害死的,那罪魁祸首就是我们了。”
奚冀默默说道,语毕想了想又道:“可如果一定要往前推,推到最后不还是他们做的?如果不是他们找上门来,又怎么会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我也是这样想的。”擦着眼泪,一个妇人走出来,给诸位行了一礼才拉上郝仁,红着眼睛说:
“大家说的没错,要怪就怪那些贪心的人,要不是他们为了牟利,咱们村子怎么会遭劫?咱们放着真正的仇人不去恨,咋还能恨起自己了?难不成咱们还要恨河里为什么要有那些玉石,咱们的祖宗为什么要在桂花村扎根?”
【好明白的婶婶。】
奚送心想,但其实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虽然我不明白侯爷、少爷、小姐、大人们具体是打算怎么做,但我知道我相公是那伙人杀了的!等他们倒台的时候我飞踹了他们的坟头不可!”
说完妇人转过身去抹了两把眼泪,又安慰起郝仁,郝仁无言以对,唯有泣不成声。
见状众人进去上了一炷香,全部往柳羌住处去了。
这里不出意料,热闹非常。
柳羌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接受村民们的谩骂,时不时的还要被丢几个石头砸在身上。
【想不到这人看起来这么凶,到了这会儿顶罪的居然是他,而且还不做什么解释……】
奚送暗暗的想。
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是个高风亮节的人。
“禽兽不如的牲口!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这就是给太子殿下做事的人?还不去死!”
“去死吧!杀了你也不能给死掉的人抵命!你毁了多少家庭!”
“宁远侯府和镇国公府的人来了……”
随着这句话冒出来,场上的谩骂声立马消停下来。
柳羌只扫了扫身上的灰,一脸戾气的看向门叔,“怎么,贵府的人也是来给那些死者报仇的?”
“把风羽交出来。”门叔说。
柳羌一愣,村民们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热心市民奚冀立刻给大家表明:“杀了人的是风家二少爷风羽,并非柳羌,大家姑且先存些力气,等杀人凶手出来了再骂也不迟。”
“你们……”柳羌皱眉,但很快矢口否认:“人确实是死在我们这儿的,你们发泄够了回去便是,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让你把风羽交出来,你听不懂?”门叔冷声说完一掌击在围栏上,一股子强劲的气息直逼柳羌身后的房子。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和窗户被炸开。
奚送、舟子旭、舟新月、朱婷婷傻眼。
【我滴妈,门叔看着是个老头儿,没想到这么牛?这不就是满级大佬屠杀新手村?!】
看着这四个人脸上的懵逼模样,奚冀得意笑道:“门叔当年可是空手挑战杀手榜的男人,以一己之力完虐了榜一的血无涯,就在百里鹤要重写杀手榜时,他直接杀了写榜的人,从那之后杀手榜就从武林盟消失了。”
奚送:???
又是一个强到没敌人然后提前退休的?
“悄悄告诉小送一点,师父的武功和门叔不相上下……”范虚夷小声提醒。
最震惊的不是奚送,是舟子旭和舟新月这俩熊孩子。
两人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对于自己过去表现出来的情况不禁捏了一把汗。
幸好奚笑生没动手。
“许一哥哥是想听我夸你对吗?”奚送笑眯眯。
范虚夷被问出心中所想一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他觉得小家伙下一秒会泼自己冷水。
但……
“许一哥哥最厉害了,除了自以为是的那段时间,每次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
奚送仍旧笑眯眯。
范虚夷听了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笑。
“江门子?!”柳羌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又看了看破裂的门。
这内力,可是和当年的温阆平分秋色的。
闻言范虚夷抬头,看向奚小送的目光尖锐极了。
也是在此刻奚小送才知道,这个男人的视力情况和寻常的病状不太一样。
就好像是接受过治疗似的。
“你想看吗?”范虚夷问道。
奚小送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想知道。”范虚夷如此回答着起身,不过片刻便有侍女进门来为她梳妆换衣。
等奚小送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范虚夷就站在门口等着。
尚未站稳,对方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强拉着她便往清屏堂外头去,一路走去一间看起来和镇国王府院落格格不入的房子。
粗略看来,是个药房。
“侯爷那么喜欢钻研毒术,怎么就用这么简陋的地方。”奚小送淡淡问。
范虚夷侧眼瞧着她,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你想见的人,和想知道的事,都在这里面。”他说。
奚小送再度愣住,还没想好做出什么答复,就见解小五从屋子出来,一路小跑到范虚夷身边回话:
“侯爷,夜大夫已经自尽了,但是他不知道给胥昇下了什么蛊,胥昇现在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不过好在车公公早将他绑着,这才没有生出什么乱子来。”
夜生香?
奚小送只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再次看见这个屋子的时候,她莫名感到心慌又烦躁。
将她所有微表情纳入囊中的范虚夷始终没有打断她的思维,挥手示意解小五退下,淡淡开口:“进去看看吧,兴许还能找到一些对你有用的医书。”
奚小送心里堵得要命,随口应了一声,在焦躁之中匆匆进屋,也没仔细观察什么,只匆忙给胥昇吃了稳定药物,立刻伙同车云航将其带离。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范虚夷心头暗喜。
于是在回去的时候,特意带她经过梨花树。
结果奚小送沉浸在刚才的躁动里,根本没将注意力挪出来半点。
范虚夷吃瘪回了自己书房,将胥昇彻底交给了奚小送。
解小五也被留下伺候。
“王妃……胥昇大人怎么了?”他轻声问。
奚小送手上动作飞快,拿的器具和药物多半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中了金沙蛊,能腐蚀人的心智,占据主导地位,把人变成只会发疯的怪物。”奚小送如实回答。
等她将蛊虫从胥昇体内逼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点隐瞒都没做。
怔怔的看着解小五半晌,奚小送心底诧异满满的又做出没事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呆子居然很可靠的样子。
意识到奚小送在看自己,解小五不禁有些慌张:“王妃,怎么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按捺不住心底的困惑,奚小送直截了当的问。
这可把解小五吓了个半死。
这种话回答不好可就是送命!
扑通跪下,解小五慌张道:“小的从来就是个乡野村夫,不过是运气好来了镇国王府当差,又伺候上了侯爷,如何见过王妃呢?王妃是何等的尊贵……小的确实不曾见过您……”
说实话,解小五见过奚小送,不过那个时候的奚小送还是原身模样,当时他还跟人说过一嘴。
但他误以为自己这一嘴被奚小送知道,现如今吓得跟什么似的,不过片刻舌头都要打结。
奚小送无奈,“那便是我认错人了,起来伺候你家侯爷去吧,一会儿胥昇醒了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是……”
“公主不再睡会了?”小蝶诧异问向顶着黑眼圈的初念,担心的给她抚了抚背,“您的病才好没几天,断不可这样糟蹋身子,否则也是辜负了长安姑娘的一片好意了。”
点头,初念忧心忡忡的说:“我担心长安,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么?”
“刚回来,说是天药司藏书阁昨夜失火,长安姑娘为了避难从窗户跳下来,不过镇国王来得及时将她救下,才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倒是听说碰巧抓了个贼。”
“什么?”
“好像是说有贼人要偷窃天药司的医书,但长安姑娘在藏书阁看书,贼人便故意放火想借机潜入,这一闹腾惹怒了侯爷,镇国王府的人连夜将贼人捉拿,竟是他们府上那个从西域来的医师,今早已经畏罪自尽了。”
此话一出初念第一反应不是放松,而是紧张:“可长安昨晚给出的线索,所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小蝶先是一愣,很快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昨晚的线索里,说的是镇国王是拿长安姑娘做诱饵的……那个医师莫名其妙冲着姑娘来,又这么快就死了,怕是……”
听到这里初念攥紧了帕子,心头一阵一阵全是怒气:“莫离哥哥一定知道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但他居然敢拿长安做局……他当真的太过分了。”
“公主……这件事背后肯定还牵扯着更多的人和事,单凭您和长安姑娘两个人的力量,怕是不足以对抗,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求一个援助?”
小蝶将声音压到最低。
闻此语初念眉头一紧,咬咬唇便道:“可是赫仑府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单枪匹马,我们也是最近才回到京城的,在这里一点人脉都没有,不过是个空架子……我们该找谁帮忙?”
“或许……皇后娘娘?”小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她知道白贤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初念自然也知道。
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初念没有否决,小蝶便知道主子这是下了一半的决心了。
“皇后娘娘背后只有一个白家,朝上没有旁的势力,公主若是和她联手,虽然不能获得十全的利益,但也不会被她伤及分毫……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公主平安无事,一切都好。”
小蝶忧心满面的说。
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不大赞同主子出手帮忙,奈何主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跟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深知主子脾性,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帮着出谋划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