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一口狠啐在他脸上,又一次拎起他的领子,气得面色红涨,“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给李四吃了什么东西!你要是识相,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许一晕倒了!”奚送大喊,顺势从周太怀里挣脱,招呼着张三扛走范虚夷,一刻也没有停顿。
事情的来龙去脉现今已经清楚,爹爹还是爹爹,寨子的内鬼什么的也用不着自己抓,趁早开溜的好。
这个时候病秧子晕倒的就很合时宜。
她想道。
见一大一小的人匆忙离开,温良脸上的宠色也收了收,只听福顺还在和大壮辩解着什么,眸色一沉,抬手就打出一掌。
很快,福顺喷出一口血,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再没有闭上。
场上众人满身惶悚,一同半跪下来,没有一个敢抬头。
周太笑了笑,然后冲他拱手,“如今内鬼已除,大哥可以无忧了。”
“二弟和大壮功不可没,明天多打些猎物回来,再让人去山下的村子里买些好酒,好好庆祝庆祝!”
“是。”
此时另一边范虚夷的房间里,是奚送和张三围在床前的低语。
“许一这孩子身体弱得很啊……这脉象浮而无力,竟有些中毒的迹象?
但他一步三磕弱不禁风的样子,明显是从娘胎带来的病根儿,简直奇怪。”
挠着下巴,张三面色惆怅。
奚送趴在床沿上,两手托着小脸,一只脚还扭来扭去,对于躺着的这位,她只有撇嘴。
“你才学了几天医就给人诊起病来了?万一让爹爹听见,再下山去绑个小郎中回来,我们寨子都成了娃娃窝了。”
被泼了一盆冷水,张三没有气馁反倒更高兴,拉过她的手就按在范虚夷腕上,“像他这样体弱的人,脉搏不会这么浅才对。
可它偏偏不深,证明了什么?证明许一家里有钱,吃得起极品的药,养得也好。”
本来不怎么感兴趣的奚送听了这话,瞬时两眼放光,昏沉的光线下,并不难看清她喜出望外的表情。
“此话当真?”
“那不然怎么解释呢?”
张三原还想分析分析,谁知身边小人立刻就贴近范虚夷,满脸诚恳的说了句:“许一哥哥的病肯定不会有所好转。”
这可是活体金票,既不能让死了,也不能让好全了,这样一来,寨子还愁吃喝?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范虚夷才从昏迷中脱离,就听到奚送这么一句。
也就一句,他便知道这丫头准没盘算什么好事。
等把她心里的小算盘拨清楚,范虚夷只觉得头皮发麻。
果然……
“咳……”
“许一哥哥你醒了!”奚送殷勤的凑上来,因为个子太矮,强行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范虚夷并没有立刻回应,只半眯着眼,虚弱的道了句:“爷爷……我要爷爷……”
既然已经在温良和周太那边说了个身份,在奚送这里就更要统一口径,万一被发现什么,那不是死定了?
“爷爷在这儿呢。”奚送厚颜无耻的捏着粗嗓子应下,然后投给张三眼神示意,张三连忙握住范虚夷的手。
范虚夷才无语着,她又问了一嘴:“许一哥哥,你家在哪儿啊?看你这么想家,不如就告诉我地址,我让爹爹送你回家,好不好?”
【金票子!银票子!通通都是饭票子!】
“……”范虚夷沉默。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讨人厌可偏偏让人恨不起来的小屁孩?
话说回来,她也太爱钱了些……
“城隍庙……爷爷常带我去那里偷供果……呜呜呜,我好想爷爷,小寨主,你真的能带我去找爷爷吗?”
装着哭腔,范虚夷这样说。
奚送不吱声。
【我从小在大家的呵护下长大,没想到就比我大几岁的许一这么惨,真可怜。】
同情的声音落入耳中,致使范虚夷觉得这丫头还有悟性。
没曾想奚送下一道心声差点把他送走。
【得让他感受到人心的险恶,为短暂的生命添一笔浓厚的颜色!】
“放心好了许一哥哥,后天我们进城就去城隍庙,说不定就见到你爷爷了呢!”奚送笑嘻嘻的说,然后拽着张三离开。
刚出门就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刚才他说的你听见了?哪里有钱嘛!害得我都做好敲诈的准备了。”
“你看他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哪里像是靠吃城隍庙供果长大的?”张三委屈。
“所以后天我们才要去城隍庙一看究竟。”低声轻语,奚送两手抱怀先走一步,脑瓜子里已经开始思量别的事。
既然“大壮” 的事和老周没关系,那他抹额上的玉为什么会在大壮房间?
既然邪祟是凭空胡诌的,那老周丢了的宝贝玉去哪里了?
还有,许一那个病秧子难不成真的会算?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出发点是错的?要不然怎么自己的矛盾铁嘴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哎哟!”
眼前突然一黑,奚送撞在树上,一屁股咚在地面,不仅额头巨疼,屁股也麻嗖嗖的。
范虚夷从窗缝看去,见张三急忙把她拉起来,又是拍灰又是检查,唇角只往下压了些。
现在他越发觉得这位小寨主不仅仅是五岁小孩那么简单了。
“二位当家的,尸体已经处理了,但福顺死了,李四的解药没了着落,咱们该怎么办呀?”大壮一边擦手一边进屋说。
见周太笑眯眯的喝茶,一时兴起又跑到他跟前去,“二当家,您喝得这是什么茶?闻起来好香啊!不过话说回来,您丢的那块儿玉……还是没着落吗?”
喝干了碗里的酒,温良适才轻叹,“原先李四治不好,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是疯病,现在只需要告诉小送,他体内是虫,就没什么事了。
倒是你二当家的那块玉,我现在也正为这事儿头疼着呢。”
放下茶杯,周太只对那边抓耳挠腮的人劝笑:“大哥不必太把此事放在心上,那东西并不值钱。
不过是因为我喜欢,称它是个宝贝,故而显得贵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