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对影成三人
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偏偏是你的敌人。
星白芷之于星九不算敌人，相反其实也成立。
但是星白芷是这个世界上对星九敌意最深的人，这一点却是确凿无疑。
哪怕很多时候，星白芷与星九之间还能维持着一种接近于塑料姐妹花的表面情谊，以至于就像星九所说的，迟钝的她其实并没有感受到太多星白芷对她的敌意。
因为她们目前为止敌意最深的那场交锋开始在星九十四岁那年，也结束在十四岁那年。
转眼之间，十一年已经过去了。
十一年间，星九从自我放逐到重新回到暗部的核心层。
十一年间，星白芷渐渐从少不更事的大小姐逐渐成长为独当一面，游戏世间的星城新贵。
十一年间，只有轩一懵懵懂懂中成长，但却最终走到了她们两个人的对立面上。
这十一年间，无论在任何时候，星白芷手中握有的权力与资源都远高于星九，也因为这样，她有能力对这对姐弟进行全方位的监视与关注，从而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们的人。
所以星白芷才会知道那个咒语，并且相信这个咒语是有效的。
所以她才会在星九面前说出这个咒语。
这个强大的女子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无论是曦子权，卡斯特，或者说椒月，这些已经被世界所知的天才有多么令人惊叹，但是隐藏在暗处的她始终有击杀他们任何一人的实力。
因为只有她是为了杀人而生的存在。
可是杀她只需要一句咒语。
一句由特定的人所说出的咒语。
星九静静点了点头。
轻声说：“嗯。”
她原本就是不善言辞，不喜言辞的人。
星白芷看着对方的脸，继续回到了她当初的那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在这十一年间将轩一从你怀中夺走吗？”
星九不知道。
星白芷也知道她不知道。
但是她依然要问出这个问题。
在对面的少女保持沉默之后，星白芷才慢慢说道：“因为有时候，这个世间最深的恨意便是爱。”
“我明明知道夺走轩一，就能够釜底抽薪地摧毁你的一切，也知道接下来你便会不惜一切地报复我，或者说干脆自暴自弃到极点，真正的沉沦下去。”
“但是当我意识到，如果我这样做了之后，我所注视了这么多年的你们便会不复存在之后。”
“某种后知后觉的失落感阻止了我。”
星九点了点头，终于开口淡淡说道。
“谢谢。”
星白芷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其实现在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究竟是星九，还是星立华。”
“那么现在对我道谢的人又是谁？”
星九摇摇头：“你终于说错了一句话。”
“我便是我。”
这样说着，一直坐在屋檐角边的少女终于站起身来，长身而玉立。
她与星白芷彼此都是身形修长的女子，如果说在十一年前在暗部大楼中的那次相遇时，因为年龄的差距身高还有比较明显的分别，而在两个人都已经停止发育的此时，她们彼此在月光下留下的剪影几乎平齐。
一样的身段玲珑，一样的银发及腰。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一对少女竟然有几分真正姐妹的味道。
星九站起来转过身，与星白芷平静对视，想了想之后，她伸手在脸上揉了揉。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从她脸上被取下，以真实面目示人的少女有着一双古铜色的暗金眼眸。
“抱歉。”星立华看着对方，轻声说道。
星白芷知道她为什么抱歉。
所以一点都不打算原谅。
她只是摇头苦笑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上最不该喜欢上的人。”
这样说着，星白芷静静上前一步，向着对方伸出了手。
星立华看着她，迟疑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和对方在月光下相握。
星白芷握着少女坚硬冰冷的手，她们相识十几年来，地位悬殊，貌合神离，像这样的肌肤接触少之又少，乃至于无。
然后星白芷手上用力，将星立华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星立华身上有银色的月光乍现，每一片月光都比刀剑锋利千万倍，但是最终，这些月光都敛没在她的身体里。
她原本不应当相信任何人的，但是星白芷之前展现出了更多更可怕的武器，所以星立华最终选择了相信她。
星白芷拉对方入怀中，在对方白玉般的面颊上轻轻一吻，星立华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最终没有将她推开。
对影成三人。
因为两道影子合二为一。
但这一瞬间发生的极快，片刻之后，星白芷就伸手将星立华推开，咬了咬嘴唇。
“谢谢你的怜悯。”
这样说完，少女没有等待星立华的回答，转身向着屋脊的另一边走去，月光拉出她的影子，垂在绿草茵茵的空地上。
直到星白芷走到屋脊的另一头，才终于回头，开口道：“你我都知道。”
“轩一的办法是自欺欺人。”
“如今他已经走到了山的那一面。”
“你选择怎么做。”
星立华看着她，古铜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会看他。”
“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
……
明月，血湖，巨龟。
累极的少女靠着少年的肩，已然陷入了梦乡。
但少年始终未眠。
他望着眼前倒映着月光的血湖，身形纹丝不动，因为一动就可能将肩上的女孩吵醒。
但是身不动，心却可以动。
山地领域是除却天空领域之外地势最高的地方，即使现在整座山地领域已经被山岳巨鼋夷为平地，但是相对于整座须弥山而言，这里依然是当之无愧的高地，而轩一此时所在的位置更是在山岳巨鼋的尸体之上。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已经很高了，而山岳巨鼋要比最高的巨人还高。
所以七大领域，依然尽收轩一眼底。
月亮已经慢慢划向中天，这意味着午夜终于来临，千星试的第四天极尽之后，第五天攻守日终于姗姗来迟。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自己的山地领域肯定会被认为是软柿子，迎接最多的挑战者。
当然，对此轩一其实并没有太过忧虑。
因为即使不算上叶雅的战力，他加上玄武臂铠，也真的不能用软柿子来形容。
他考虑的是之后的事情。
“轩二。”
轩一在心中默默问道。
“行走可以救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