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玄认出他了?”
“开始并没有,他是去求卦的,只关心卦准不准,对卦师没有兴趣”,我说道,“但是聊了几句之后,他对苏老九产生了怀疑,觉得苏老九眼神闪烁,似曾相识。苏老九也看出纪子玄怀疑自己,他故作镇定的解完了卦——还别说,他那一卦还真准,纪子玄按照他指的方向地点去找,真的就把夏萱儿的墓地找到了。”
林菲明白了,“……难怪纪晴天这次也找他,原来是这一番前情啊……”
“是”,我点头,“自那之后,纪子玄就隔三差五的去蓉城,不是请他吃饭,就是请他喝茶。他的本意,是想和苏老九交朋友,但是苏老九却不这么想。他表面上平静如常,实际上怕的要死,生怕哪天一句话说错,让纪子玄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思前想后,他决定自毁名声,退出江湖,于是才想出了代表蜀中风水界,进京挑战上京风水界这一出。”
“那他是故意输给小南姐的?”
“不是”,我摇头,“他是真的不如小南姐……他原本的想法,是先赢小南姐,然后挑战朱爷爷或者林爷爷,然后输给他们。可真到了擂台上才发现,自己那两下子跟小南姐根本没法比。这下到挺好,连输三局,弄巧成拙,他就是不想退出江湖,也得退出江湖了……”
林菲玩味的一笑,“弄巧成拙,但也算求仁得仁了……”
“是”,我一笑,“那次上京之行,让他彻底没了脸,回到蓉城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摘了招牌,关闭了卦馆,退出江湖了。可江湖是退了,他却没能避开纪子玄——纪掌门反而觉得,苏九爷这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更加认定他是个有境界的人,更愿意和他交朋友了。苏老九叫苦不迭,这江湖也退了,财路也断了,然后纪子阳也甩不掉了,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和纪掌门往来了。”
林菲忍不住笑了。
“你也觉得好笑是吧?”,我问。
“让你这么一说,这个苏老九还真是倒霉……”,她笑着说,“折腾来折腾去,反倒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是啊”,我感慨,“他不这么折腾,或许纪子阳还不会和他走的太近,他这一折腾不要紧,纪子阳反而认定他了。”
她点点头,接着问我,“那后来呢?”
“后来纪子阳就把他当做知心好友,什么都跟他说了”,我说,“那年九月初六,也就是纪晴天的养父和姐姐被害的前三天,纪子阳又去了蓉城。苏老九照旧是硬着头皮,设酒款待。纪子阳那天心情不太好,喝了几杯酒之后,就跟他说起了当年的事。说着说着,他突然苏老九一个问题,就是个问题,差点没把苏老九吓死。”
“什么问题?”,她问。
“他问苏老九,用妖骨炼制法器,你会不会?”,我说,“他是想到了当年岳母受伤,夏罗烟为了给岳母疗伤,不惜损了八百年修为的事了,一时有些感慨,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并不是怀疑苏老九,他是觉得苏老九好像对各门各派的术数,道法都很懂,所以想到了当年的事,就随口问了一句而已——他是随口一问,但苏老九却吓的脸都白了。在苏老九看来,这绝对完了,自己绝对暴露了。他强作镇定,喝了口酒,说没听说过。纪子阳也没有继续问,就跟他说起了当年的事,说自己对不起夏罗烟,更对不起夏萱儿,说到伤心处,他趴在酒桌上哭了。苏老九听的惊心动魄,他认定纪子阳这是怀疑自己了,这是在跟他上演猫玩耗子,玩够了再吃的戏码。所以从那一刻起,他就起了杀心,想要除掉纪子阳了……”
“他怎么做的?”,林菲问。
“他先陪着纪子阳喝酒,然后装醉,等到第二天纪子阳醒酒之后,他给纪子阳出了个主意。他暗示纪子阳,说纪子阳是个君子,说如果自己是他,作为赎罪,肯定会把夏萱儿的坟挖开,把她的遗骨取出一部分来带回天巫门供奉。纪子阳听到这话,顿如醍醐灌顶,当天就告辞,离开了蓉城。”
林菲皱眉,“他不会真的……”
我点了点头。
她叹了口气,玩味的一笑,“好一个情深义重的纪掌门,先害人家一尸两命,再挖人家的坟,他难道没有羞耻心么?身为昆仑弟子,却干出这种事,他怎么对得起天巫门的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屈死的夏萱儿啊……”
“你说的没错”,我说,“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她冷冷一笑,“做出这种事,不用别人蛊惑,我要是夏罗烟,我也得杀了他了!”
“夏罗烟说自己是被蛊惑,不过是为了在我面前给纪晴天,给天巫门留面子”,我看着她,“这件事,天巫门的人根本不知道,而纪子阳偷走的那部分遗骨,也早就被夏家带回青城了。实话实说,夏罗烟已经红了眼,她并不怕天巫门,她能杀纪子阳,就能杀其它的昆仑天巫。只不过这次我们参与了,她不想得罪我们,所以才想讲和的……”
“她不是怕我们”,林菲纠正,“她是怕你,怕吴家的镇魔天师……一边是孙女的仇,一边是全族的生死,她没得选择,只能选择讲和。”
我没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夏萱儿死的很冤,她的孩子死的更冤”,她激动的说道,“纪子玄欠夏家两条人命,夏家杀他很正常,不杀他才不正常!”
“所以你就明白,她为什么对纪晴天下手了”,我说,“纪晴天杀了秦超之后,接下来就是为父亲报仇。她那天本来准备请我帮忙,但因为冬冬在,她没好意思张口。她不知道苏老九的底细,但却听纪子玄不止一次说起,这位蜀中第一神卦是了不起的高人。既然我这里不能问,那她就只能去蓉城问这位第一神卦了,结果……”
“结果苏老九做贼心虚”,她接过来,“觉得纪晴天肯定是来给父亲报仇的,于是他就又去找了夏罗烟,又来了一次借刀杀人……”
我点了点头。
她轻轻出了口气,“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