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郭队长脚步走远了,老杨进厢房里小声说:“唐教授,这情况来得突然,咱得有所行动。明军,你现在就领唐教授上你四爷那里去。你别耽搁,连夜返回。”
志远和明军急忙下了炕,穿好外套和鞋。
杨婶说:“明军,快些和唐教授走吧!你媳妇那儿我一会儿去说一声。把大花领上,给你们路上做伴。”
老杨先带大花到外面查看了一番,进来说:“明军,和唐教授从后门出去,从坡上的小路走。唐教授,你先去我四爸那里住一段时间。等准备好了,咱就去石窑沟。”
志远说:“好的,杨叔、杨婶,你们多保重,再见!”
志远到了院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杨婶,有件事,我差点儿忘了。”转身回到屋里,从挎包里拿出钱包,取出钱都给了杨婶。“这是我这几个月的工资,大概有个三四百块,就交给您吧。”
“这么多钱,我可不敢收。”杨婶说。“听我亲家说你还没成家,这钱你就留着带在身边,以后给你取媳妇用。”
志远说:“杨婶,您还是拿着吧,杨叔得给我买不少的东西。我来给你们添麻烦,再让你们为我花钱,这不合适。您放心,我银行里存的还有钱呢。何况咱们现在是患难之交,就跟一家人一样,就别在钱上分你我了。再说这钱带在我身边,到了石窑沟那地方就成了废纸了,还是您拿着吧。”
老杨说:“内当家的,唐教授说得也在理。情况紧急,不敢再耽搁。你抽空拿你的名字到信用社立个户,给唐教授把这钱存着不就行了嘛。唐教授,快走吧!”
志远说:“杨婶,先别急着存,等我杨叔买过东西再说。”
“好,你就照唐教授说的办。”老杨从门背后拿出两杆虎叉,带头出了屋子。
老杨把手里的虎叉,给明军和志远一人一杆,几个人到了后院,悄悄打开后门。四下一片黑暗,明军指了指小路的方向,大花明白主人的意思,立即走在前面引路。这是一条村后坡上的小道,两边的草上满是露水,沉甸甸的倒伏在路上。明军弯下腰挽起裤腿,志远也急忙照着做了。等绕过村子走上大路,两个人的鞋袜都湿透了,挽起的裤子也湿漉漉的。
志远说:“为了我,让你跟着遭罪。”
“学生给老师帮忙,是应该的。”明军说。“山里晚上潮气大露水多,我们早就习惯了。”
“《三字经》你刚学了一点儿,就中断了。”志远说。“等有了机会,我再教你。”
“机会很快会有的。”明军说。“你去石窑沟的时候,我也要去帮着我爹。收拾打扫窑洞,修理门窗安置锅灶,这些活儿没个几天干不完。咱们白天干活儿,晚上学习,你说好不好?”
“这当然太好了!”志远高兴地说。“到时候争取把《三字经》完全学会。等再有了机会,咱们学习别的文章。”
明军领着志远,走小路翻越了两道山梁,来到一处宽阔平坦的山谷。这时月亮在云层间时隐时现,可以看见山坡附近有几座高大的房屋。在房屋近旁,有几个分散开来的大草垛子。
明军说:“这就是队上马场新盖没多久的房子。你看这房子盖得多漂亮,青砖大瓦房,比县城里好多房子还阔气呢!”
“你们队上可真有钱!”志远说。
“队上是有钱,可这钱要靠马场给挣呢。”明军说。“去年队上卖了十几头马驹和骡驹,一头骡驹价值几千上万呢!”
“好家伙,这么利害!”志远说。“我就是不吃不喝,十年的工资也买不下一头骡驹。”
两个人下了山坡,明军走到一个窗前喊:“四爷!我是明军,你醒着没?”
“醒着呢。我听见了脚步声,没想到是你来了。”屋内一个洪亮的声音说。接着亮光一闪,屋里的灯亮了。
门开了,明军先让志远进屋。灯光下,一位年近六旬,但身体依然健壮的白发老者披着上衣,望着志远微笑。
志远抓住老人的手说:“四爷,我来烦扰您老人家了!”
老人热情地和志远握着手,转向明军问:“这位是——?”
明军说:“四爷,这就是农场那位放羊的唐教授!”
“喔?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唐教授呀!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唐教授,你们先把湿鞋脱了,坐到炕上暖一暖。真想不到,我今天有福分交结了唐教授了!”老人笑呵呵地说。
“四爷,唐教授遭遇了麻烦事了!”明军说。“红卫兵到处搜寻唐教授,都连夜晚搜寻到咱上碾盘了。所以我爹让唐教授到你这里来,先躲上一阵子再说。”
“红卫兵竟然闹腾到咱山里来了?连一个到山里放羊的教授,他们也不放过吗?”老人把志远和明军的湿鞋,放到炕门洞去烤。“唐教授,你放心。咱这里轻易不来外人,你就好好在这里休养一阵子。”
“谢谢四爷!”志远说。“我到这里,就仰仗着您老人家了!”
“唐教授不用客气。”四爷说。“你是国家宝贵的人才,我们会尽心尽力保护着你的。”
“说起来,唐教授这次也危险得很。”明军说。“前天在农场,唐教授本来被红卫兵们抓住了。等羊群入了圈的时候,唐教授哄那些红卫兵说,有几只羊还在山里没回来。于是一伙子红卫兵跟唐教授到山沟里找羊,结果被那个放牛的老徐在林子里装狼叫,把红卫兵吓跑了。满仓领着唐教授,连夜跑来躲到咱上碾盘,没想到红卫兵又追了来了。”
“唐教授的遭遇听起来,比戏台子上演的许多故事还精彩!”四爷说。“戏台子上演的都是相公爱姑娘,奸臣害忠良。现实社会中,也和戏台子上差不多,大多时候还是好人在受迫害。但是,好人也往往能逢凶化吉。唐教授,你就把心放宽,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四爷,谢谢您!”志远感激地说。
屋内高大宽敞,摆放着几件沉重结实的家具,墙上挂着两枝猎枪。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张大炕,睡十几个人也不会拥挤。大炕上一个人睡得正香,明军伸手摇了摇他:“明强,明强!醒一醒,你看谁来了,是你时常念叨的唐教授!”
“唐教授?在哪里?”胖乎乎的明强从睡梦里翻身爬起,揉了揉眼睛看看明军。“哥,你怎么来了?你没哄我吧,唐教授能会来咱这里?”
明军笑了:“哥哄你做什么?你灵醒灵醒往这里看!”
明强又揉了揉眼睛一看,在明军身后坐着一个穿制服的陌生人,正和蔼可亲的望着他笑呢。
“你就是唐教授?”明强说。“你不愿意继续放羊,到这里放马来了吗?”
志远笑着说:“是的,来这里跟你学放马,你收不收我这个徒弟?”
“你是大教授,怎么能给人家当徒弟呢?”明强笑嘻嘻地说。“唐教授,你教我识字,我帮你学放马,行不行?”
“行,当然行!”志远说。
四爷给志远和明军端来开水,说:“走山路渴了吧?快喝些水。”
明军喝了几口水,说:“四爷,我爹担心走了风声,所以我马上得回去。”
四爷点点头,说:“明强,你把衣服穿上送你哥回去,我去给你们备马。”拿起手电筒出去了。
明强急忙穿好衣服,跑出去帮四爷备马。志远和明军来到屋外,听见马房里四爷说:“明强,把马的铃铛都摘了吧。”一会儿马房里灯灭了,四爷和明强一人牵着一匹马走出来。马不停地打着响鼻,马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天上亮闪闪的星星。
明强跃身上了马,说:“哥,咱们走。”
志远急忙和明军握手告别。明军上了马,四爷说:“明军,回去跟你爹说,唐教授在这里一切有我照应,让他放心。天黑别走山上的小路,你们走大路,从沟口出去。”
“好的。”明军说。“四爷、唐教授,那我走了,再见!”两匹马奔跑起来,大花紧跟在后。很快他们消失在月色朦胧之中,只有渐去渐远的马蹄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凉风阵阵,志远站在那里,望着马消失的方向,听着不断传来的有节奏的马蹄得得声。
“唐教授,咱进屋吧。”四爷说。“起风了,外面冷,会着凉的。”
进屋后,四爷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被褥,说:“这是明军他爹孝敬我的,我没舍得用。你们城里人爱干净,你用正合适。”
“不行,不行!”志远说。“新被褥您还是自己留着用。炕上有好几套被褥呢,我随便用一套就行了。”
“这可使不得!”四爷说。“这些被褥是偶然来这里的客人们用的,不大干净。你是大教授,是咱这深山老林里难得一见的大贵人。实话对你说了吧,这套新被褥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以后就归你了。”四爷边说边扫炕铺被褥。
志远说:“四爷,您让我自己来干吧。这既然是您老人家送我的礼物,我就不能不收下了。不过我现在不是教授,只是个放羊人,而且是个逃难的人。”
“你来放羊,那是有坏人故意作践你。”四爷说。“你没看那戏里演的,连晋文公、汉高祖都逃过难。所以逃难不是啥丢人的事,你别把这放在心上!”
暖暖的火炕让志远很舒服,四爷安慰的话让志远很感激。他说:“半夜三更的,我来打扰了您。您上炕休息,我等着明强。”
“唐教授,你走了山路累了,你上炕躺下歇着。”四爷用打火机点着烟袋。“我每天半夜起来要给马添草料,都习惯了。明强很快会回来,我稍等一会儿。”
志远不好意思先睡,就问:“四爷,咱们队上养了多少马?”
“马有二十多匹,算上骡驹和马驹,总数快有四十了。”
“那么多?马房里容得下吗?”
“容不下,根本容不下。马房里平时就是这两匹骑的马和两头种公驴。”
“那别的马都在哪里呢?”
“别的马分成了两群,分别由两个种公马带领着,在大草甸子上自由自在的到处跑呢。”
“这太有意思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那你一定要学会骑马,不过这个并不难,用不了几天就学会了。
不一会儿听见马蹄声响起,明强回来了。四爷去帮明强拴好马,给马添了草料,回来熄了灯休息。
早晨志远醒来,看看手表已是八点多钟,于是慌忙穿衣服。
四爷正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吸烟袋,说:“唐教授醒了?我去给你端热水,洗了脸咱吃饭。”
“不要,不要。”志远忙穿衣服。“四爷,您可别拿我当客人,让我自己来。”
明强听见说话声,忙爬起来穿衣服,说:“我今天睡过了。唐教授你等着,我去端水。”
洗了脸明强端来早饭。是大块的鹿肉炖菜,馒头和玉米糁煮的粥。
志远说:“早餐都这么丰盛!”
四爷说:“要想身体好,除了勤锻炼,吃饭也不能马虎。这鹿是我前两天射的,山里猎物多的是,吃完了咱再去打猎。”
“这山里都有些什么猎物?”志远问。
明强说:“有各种各样的猎物。就拿鹿和野羊来说,分别都有好几种,都是成群结队的。野猪也不少,有时候还跑来偷吃咱这里种的菜呢。”
志远说:“没想到来这里还有机会打猎,太好了!”
吃过早饭,志远要去洗锅碗,明强说:“唐教授,这是我份内的工作,还是我来干。这里从来都是四爷做饭,我洗锅碗。”
志远帮着把碗碟拿到灶房。灶房也很宽敞,锅台上前后两口大锅,大案板附近是面柜和碗柜。
志远说:“你们两个人,用这么大的锅灶和案板。”
“每年秋季割草的时候,队里都要派七八个人来这里,一干就是十来天。”明强笑嘻嘻的说。
“哦,那当然就需要这大锅大案板了。”志远扫着地说。“你们这里条件真不错,和住在家里没有区别。”
“郭队长担心四爷和我在这里受苦,所以什么都按照最好的标准布置。”明强说。“洗完锅,咱们去马房里看看。”
马房有一大一小两个门,都位于向阳面的山墙。志远跟着明强从小门进去,迎接他们的是一阵马嘶驴叫。两匹高大的骏马,一匹是白色的,一匹是枣红色的。还有两头黑驴,都高兴地望着进来的明强。明强过去在它们额头上摩挲了一下,它们安静下来,又都望着进来的志远。一长溜马槽将马房分成两个部分。人活动的这边有装饲料的大柜子、铡刀、拌料的箩筐,长条桌上放着几副马鞍。明强从靠墙一侧的通道过去打开大门,又过来将马和驴的缰绳一一解开,放它们出去吃草。而志远却被挂在墙壁上的东西吸引住了。这是些一张张一人多高的大弓、插在几个皮袋里一米多长的弓箭。志远拔出一支箭来,拿在手中细看。箭杆是小拇指粗的细木棍儿,铁箭镞锋利无比。再看看门后面,立着几杆虎叉。
把马赶到草地上的明强进来,见志远正吃力地拉一张大弓,笑着说:“那张弓太硬,只有四爷能拉得开。四爷爱射箭,射得可准呢!给,你来试试这张。”
志远接过明强手中的弓使劲儿一拉,弓开如满月。说:“我原来也有过一张弓,只是比起这几把弓那可就小多了。我很喜欢射箭,我要跟四爷好好学一学。”
“四爷常教我射箭,可是我更喜欢打枪。”明强说。“等马吃上一阵草,我帮你学骑马。”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学认字?”
“吃了晌午饭我回一趟家,把我姐夫送给我的课本拿来,我要一本一本地把它们都学会。”
志远帮着明强,把马房里的马粪清理出来,用小推车运到木栏杆围着的菜地旁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三处圈马的木围栏,里面都长满了草,看来一般很少使用。这里的山坡比较平缓,山也都不是太高。
四爷从屋子出来说:“明强,你现在备一匹马,让唐教授学一会儿骑马。”
“知道了。”明强说。“四爷,唐教授说他要跟着你学射箭呢。”
“哦?这可是好事。”四爷高兴地说。“那就让马再吃一阵子草。咱先练练射箭,你把弓箭给咱拿来。”
离房屋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挂着一块木板,正中间贴着一片红纸作为靶心。明强提着一袋箭,拿着两张弓跑过来。四爷接过箭袋挂在墙壁的木桩上,抽出一支箭手持大弓,站在四五十米外开弓嗖的一箭,正中靶心,志远和明强一齐鼓掌。
四爷笑呵呵地说:“唐教授你过来。你看,这样握弓,这样搭箭,深吸气开弓屏住气瞄准放箭。”
明强把一支箭递给志远。志远往前走了十多米,依照四爷的指点一箭射去,箭脱靶飞到山坡上去了,志远自己笑了起来。
四爷说:“这很正常,就像孩子学走路,要慢慢来。”
明强接过弓说:“看我的!”一个弓箭步侧身张弓一箭,射中了靶心。
“哎呀呀,不简单!”四爷笑着说。“明强也射中了靶心,突然就有了出息了,就像你娘把你重新生了一回。”
明强笑嘻嘻地说:“唐教授都这么喜欢射箭,我从今后要把射箭当一回事来练。”
“平时叫你好好练,你不听话么。”四爷说。“咱这种弓箭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虽然笨重威力可大得很。你只要坚持认真练,将来能拉开硬弓,将近一里路开外的东西,射中了没有不倒的。”
“这种大弓有效射程接近一里路?快和步枪有一比了,可真是宝贝!”志远说。
“一般人看不起咱这种弓。”四爷说。“太大太笨重,就一根光光的棍子,没褙牛角没绕丝线没刷油漆。可是用的材料是有讲究的,非铁杉木不可。”
志远说:“听四爷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一句唐诗:‘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看来以往的弓箭,都是用了牛角的。”
四爷说:“褙了牛角的弓,轻巧弹性好射得远。但要说威力更大射得更远,还是咱这种笨重的大弓。”
射了一会儿箭,明强说:“四爷,给唐教授备哪匹马?”
四爷说:“白云诧生,备红火。”
明强冲着草地喊:“红火,红火!快些过来!”
那匹枣红马答应似的抬头嘶鸣了一声,小跑着来到明强身边。
“真是有些神了,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这么听话。”志远笑着说。
“我和马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马是最聪明最通人性的。”四爷说。“马有胆大勇敢的一面,也有胆小容易受惊的一面。一旦它对你有了完全的信任以后,就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你了,而且还处处关心保护着你。我这一辈子,是和马分不开了。”
明强把备上鞍子的红火拉过来,说:“红火,这是唐教授,人家以前没骑过马。你今天要乖乖的,不许调皮捣蛋。”明强给志远做了上马下马的示范,手拉缰绳扶着志远上马。
志远坐在马鞍上,一下子离地面高出许多,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不由弯腰俯身。明强拉着马来回走了几圈,把缰绳递给了志远,说:“唐教授,你身子坐端。别松缰绳,马就不会跑起来。”
四爷观察了一会儿,说:“明强,你操心照看着,我要做晌午饭了。”
听说明强要回村上,午饭后四爷到菜地收了一些萝卜和大白菜。明强骑着一匹马,另一匹驮着菜。
临走四爷说:“明强,记住了,唐教授的事在村里一个字都别提!”
“放心吧四爷。”明强说。“我哥昨天就给我叮咛过了,我明白。四爷、唐教授你们在,我走了。”
四爷指点着志远练习射箭,志远渐渐可以把箭射在箭靶上了,四爷高兴地说:“不错不错,到底有些基础,进步很快!”
志远说:“没想到我来这里能有机会骑马射箭,我这是到深山练习武艺来了。”
“山里安静打扰少。听说古时候有志向的人,都喜欢到深山习文练武。”四爷说。“我会一套虎叉,这几天教给你。你就在这山里一心练武,把那些烦心的事情,统统都丢到爪哇国去吧。你等等,我去拿虎叉。”
“我去我去!”志远说,快步到马房拿来两杆虎叉。
四爷接过一杆虎叉说:“这套虎叉分六个套路,有六六三十六个招式,所以叫虎叉三十六式,又叫六六虎叉。我演练一遍你看看。”四爷身手矫健地在场地上来回舞动了一番,那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
志远说:“四爷,您真不简单,手脚腰身灵活有力,赛过年轻人。”
“我这算不了什么,听说人家赵云八九十岁还领兵打仗呢。”四爷说。“能坚持练武的人,身体一般都不错。我就是天天坚持练习。”
志远跟着四爷学习了几个招式,又练习了好几遍。四爷说:“唐教授,行了,咱晚上接着练。”
志远收起弓箭虎叉,和四爷坐在廊檐下的矮长凳上休息。
四爷点着烟袋说:“那些什么红卫兵能撵到山里来抓人,说明山外头已经闹得不像样子了。”
“国家主席刘少奇都被打倒了,您说这闹腾劲儿有多大呀!”
“刘少奇被打倒了?我的天,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前两年放映队来下碾盘放电影,看到刘少奇领着夫人王光美访问东南亚几个国家,何等的风光!大家都夸王光美长得漂亮。这才多长的时间,就被打倒了,为什么会这样?他犯了什么错?”
“如果说他有错,那就是这几年他把国家领导得比以前好,大家都赞扬他,他就得罪了人了。”
四爷默不作声,一连吸了好几口烟袋,把烟灰使劲儿磕在地上。说:“气人,真气人!唐教授,照这么说来,这得乱到什么时候?”
“乱个三五年也不一定。”
“要是那样,咱就得有个长远些的打算。”四爷装着烟袋,思考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