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祭灵的意思就是鼓励小世界的人走出去,跟外面的人结合,然后借助祭灵的信物再回来。
但是除了我爹,张家叔叔和韩家叔叔之外的其余三家都不同意。
他们自认为是六国后裔,贵族之身,跟外面那些低贱的人族有本质的不同。
大千世界的人族身上流淌着大秦低贱的血脉,可怜的人们用苍白的语言,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却不曾想过他们才是真正的懦夫,是被遗弃的人族。
他们不但自己不出去,还不允许其他人出去,放出风说谁要是敢偷偷跑出去,一旦被他们抓住了就灭满门。
我爹他们表面装作不急,但心中却急得要死,事情拖得越久就越难办,他们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灭种。
村里的那些老顽固,他们已经疯了,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一步步,慢慢的将整个村子拖进了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段长寿满是痛苦的说道。
“那你们家的惨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对吗?”李四甚至可以想象后面的剧情是怎样发展的。
但还是要听段长寿讲完,憋了这么多年,他也需要倾诉,需要释放。
“对,我们家的惨事就是此时发生的。”段长寿换了个姿势,后背靠在石床旁边的洞壁之上,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那年我八岁,妹妹三岁,段家还是村子里的六个大户之一,父亲母亲正值壮年,家中仆人十数。
本以为拥有一个愉快的童年,却没想到那一年却是诀别。
那一天中午父亲匆匆回家,同来的还有张家叔叔和韩家叔叔,三人在屋子中呆到晚上才满脸疲倦的出来。
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三人作别时眼中透露出的希望的光芒,两位叔叔走后父亲便召集全家人议事。
说要趁着四日后的百年之期逃走,离开这个我们现在居住的家,假如有不舍的可以留下,绝不强求。
家中仆人具是家生子,从小就在我家当奴为俾,所以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都要随主家共进退。
我现在倒是盼望当初有那么几人拒绝,至少不会落得个满门皆亡,鸡犬不留。
那日之后,我家表面还是如往常一般耕耘休息,但却秘密收拾行囊,所有人都在默默盼望着四日后的逃脱。
逃亡前天晚上齐家老贼带着一大群恶仆来过一趟,劝我爹放弃出桃花源的打算。
还命令恶仆在我家各个房间搜查检验,幸亏当时收拾的只有些衣服细软,大物件一点都没动,才没被恶仆发现异样。
再加上我爹半推半就的答应他的要求,与他虚与委蛇到半夜,他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本以为能蒙混过关,却不想那天晚上就被他看出了破绽,并命人在小世界的入口设下埋伏,等待我们所有人入网。”段长寿坐的久了,慢慢的挪动一下身体,将头低下任由披散的头发将整个脸面遮住。
嘶哑的声音继续传来“很快就到了出逃的那一日夜晚,父亲按照和两位叔父的约定前往回合地点。
全家老小拖儿带女的差不多有四十号人,到了集合地点却没有看到两位叔父及他们的家人。
于是父亲就命令大家分头去探听消息,结果那些探听消息的人一去不复返,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大家又想起了那些守旧派狠毒的誓言,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有些人实在受不了恐惧所带来的压力,就决定往回跑,不再想跑出去的事情。
不过,他们求生的渴望都在恶魔的爪牙下化作一声声的惨叫。
父亲决定不再等待,不能让他们逐个击破,要大家团结在一起,那样至少会有人能走出去。
作为家主,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信任他的家人们走出恐惧,走出这个黑暗的世界。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奔行,终于在黎明之前到达了小世界的尽头,期间虽然有人跟随,但也许因为他们人手不够,也许是因为其他事情,所以并没有动手。
经过一夜的折磨大家又累又困,队伍中有些人已经走不动了,但父亲还是不停的鼓励他们。
给他们看到希望,只要坚持一下就能逃脱魔掌。眼尖的族人突然看到出口两边突然多了两座“小山”。
仔细看却发现那全都是尸体堆砌而成的,张,韩两位叔父的尸体就摆在最上方。
在旁边还有第三堆,那是我们昨夜探听消息时,不再回来的人的尸体。
大家看到后都泣不成声,想要质问,想要发泄,却看不到害他们的人。
大家都跑到各自亲人的身边抱头痛哭,却不知道尸体早就被做个手脚,放了大量的麻沸散,让触碰的人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这时齐、赵、楚家的三位老贼鼓着掌从旁边的土沟中走出来,后面的恶仆还抱着被蒙住双眼,塞住耳朵的张虎。
父亲质问他们三人为何这般做时,他们竟理直气壮的说出顺昌逆亡的道理。
他们放肆的笑着,像是在看一只重伤濒死的困兽,会在临死前做出什么样的无谓的反扑。
眼见事不可为的父亲母亲跪着求他们放过家仆,放他们一条生路,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听从命令而已。
但那群灭绝人性的恶魔却不为所动,冷酷无情的挥着手,恶仆接到命令后就开始杀人。
惨叫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鲜红的血液将周围的那片土地侵蚀,血液汇聚成小股的断流。
最后只剩下父亲,母亲,小妹和我。
那三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不停地折辱父亲母亲,他们放肆的大笑,不堪受辱的母亲撞向恶仆的大刀。
大半个刀身从她的胸口穿过,刀尖上不停滴落的鲜血滴在我的脸上,流在我的身上。
父亲发了疯一般的冲向那三个混账,谁都没想到中了麻沸散的人还会有拿刀的力气,猝不及防的三人当场被斩掉了两个,只剩下楚家的老畜生。
当时的他也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被父亲断了一条手臂!”段长寿的双手紧紧的握住拳头,身体不停的颤抖。
“但父亲也被反应过来的恶仆刺死,身中数十刀。临死前抱着我和妹妹一直想要说话,一张嘴却喷出来的全都是血沫,直到身死还无法合眼。
颤抖的双手想要抚摸我们的脸颊,我和妹妹紧紧抱着父亲的尸体不放开,楚家的老畜生却还要把妹妹抢走,我抓着妹妹的腿不放开,想要留下她。
却被楚家恶奴一刀斩在脸上,重重的踹飞,着急回去治疗的老畜生并没有检查我是否真的死掉,就匆匆回去了。
可怜老天有眼,并没有让我这漏网之鱼死掉,而是苟活了下来。然后我用了半个月时间先后埋葬了三个家族。
之后十数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村子外面游荡,关注着村子里发生的一切,楚老畜生因为断臂没活了几年就死了。
临死前狠毒的他竟然给小妹和张虎定了娃娃亲,好狠的一招啊,让张段两家自己走向灭族。
我试着去接触他们俩,但他俩因为年纪小,早已忘记当初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强行让他俩回忆起往昔,而是设计在无意中跟小妹又认了干兄妹!
这是多么的讽刺,明明是亲兄妹却要以义兄义妹的身份交往着。
后来我见证了他俩从相爱到结婚,再到有了牙儿。
有牙儿之前我时常在想,他俩的孩童会不会也同样早夭。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变得越来越焦虑,直到牙儿出生我惊恐的发现,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