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小组离开的第一天晚，我推开解锁了的铁门，找到了存放茉茉薇遗体的房间。

看到在冰冻室里苍白的茉茉薇，我无声地哭了起来，好像一切的目的，都回到了这里，我为了逃离，为了拯救，为之付出的一切。

茉茉薇，我对你做了太多，无法用罪孽来形容的事情。

我……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感叹了，我的时间并不充足。

两天前，在我和那个科研小哥交流的过程中，我知道了这里的环境，卡萨区濑宇山区荒废区域，外面是荒芜的山地和陡峭地形，他们是通过直升机过来的，所有信息和物品都需要严格检查才能通过，但不是真正的那么严格，网络不是那么可靠，信号强度也非常差，他们会被没收手机以及其他通讯工具，并签署保密条约，通过资料库进行相关的实验储存。

也是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通过他去联系普卡那。

但是，我突然发现，联系，简简单单的两个词，却变得如此空洞和遥远。我和普卡那，除了之前的秘密基地，没有任何其他的途径联系。每次都是普卡那找到我，告诉我，他会找时间联系我的。

曾经那么接近，那么真实的普卡那，也变得遥远起来。

不过，那个实验员安慰我，他会帮我传达消息的。

我还是充满了戒备，因为，暴露普卡那的位置，一定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他今天生活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能够像一个隐藏的暗网不为人所知，让普卡那像他所需要的那样永远处于幕后，这应该是我作为他的朋友最低的底线。

甚至在那一瞬间，我好像产生了他是更深层的，为了打探普卡那消息才救了我的猜想。

但是，理智让我很快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我需要他联系到普卡那。而且，他确实是个普通人，有良心的普通人。

不像他们的导师，虽然说不上没有人性，但是他对于科学的严谨，几乎相当于疯狂。能够在这种残酷的科学中保持自己的人性不被冰冷，也真的很难得吧。

他耐心地告诉我不用担心，他会用单向传递的个人加密信号发送，就像是向宇宙空间发出的带有人类信息的飞行器，如果普卡那在找我，以他的技术迟早会注意到的，如果他受到并因此建立一个隐秘的传递链，他们就可以在一种很安全的条件下进行联系，而且理论上任何设备都不会监测到的。

问题是，如何引起普卡那的注意，在这么大的世界上？而且要多久？我等得到那一天吗？

现在，我所做的事情，就只有先撒网了。我在仔细思考以后决定了消息的内容：“普卡那，我是李，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看到的我，请帮助我。”

内容非常简略，甚至像是标准的钓鱼信息，但是好消息是，普卡那在一天以内就真的联系到了我。

在我实验的中途等待时间，旁边的电脑突然出现了普卡那的界面，让我惊得无法形容，旁边的小哥虽然也很吃惊，但示意我保持冷静。

普卡那的话被自动转换成文字，他告诉我他已经黑掉了摄像头，观察了我们很久，知道那个小哥是和我一边的，并说他会持续和那个小哥交流关于我能力激活的问题，也多亏了普卡那，最终的能量激活才得以最快完成。

科研人员离开的最后一天，普卡那告诉我，等他们离开，今晚他会黑掉我附近的摄像头，我的smh能力已经恢复了，他已经联系了卜天继和王丰会来帮我脱险。

“我不希望他们搭进去，拜托……”

“你救过他们，他们知道的话，也坚持要来的……我很遗憾不能亲自去救你，因为我需要在后方提供你全面的影像监控，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们对接甚至都很困难，这个工作也只有我做得来，你知道的……不过李，祝你好运，你会成功的……”

也是那时，普卡那还问到我：“你是否真的决定要去救茉茉薇，你要清楚会有什么结果……”

普卡那之前说过，能力的激活是有上限的，我第一次转移能力给卜天继时，就因为同源能量分离失衡，失去了获得smh空间能力的可能性，第二次对王丰会的转移能量，使我剩下的四种smh能力表达方式由于失去基础衡性会随机失去一种，也就是说，除了我已经激活的smh闪电，其他三个，西略的smh触腕，切切文的smh黑炎，还有菲戈海的smh蛛丝，我会流失一个获得的可能性，但是即使拥有了，也不像他们那样是smh常驻能力，未激活的能力激活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永远不会，已激活能力的活性期也一样，不知道何时可以使用。所以我并没有在意。和茉词互换的能量，在我的smh体系处于欠缺期自我保护维持稳定的时候，被能量瓶再次补充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普卡那告诉我，救茉茉薇的话，那种能量强度的转移，会使我的smh能量瞬间失活，再次回到之前的状态，或许会更难，甚至永远难以再次激活。即使激活以后，按照理论推算，我的所有可以激活的smh特殊能力，都会在激活结束后由于我的能力值不能支撑smh特殊能力的高度表达而彻底消除。

“我一定会救她的。”

“李，我知道，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能承担起可能面对的事情，茉茉薇的生殖系统的破坏是不可逆的，你的smh能力即使修复了，也不会再让她重新产生原有的功能，就是身体中没有发挥作用的部分……我会到时候再去想办法改善她的情况，但是可能她下半辈子都要依靠注射激素而活了，而且也失去了很多原有的属于她的生活……”

“普卡那，如果可以的话，能让她忘掉这一切吗，我不希望她知道我救了她，我只希望她能忘记发生的这一切……”

“李，她发生的事情，太过具体的事情，在她死之前一直伴随她的事情，怎么会那么轻易忘记呢？我不是不想帮你，我只能说，清除这样重大影响的特定记忆，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把那部分记忆的连带关系都清除掉……”

“那就让她忘了我吧，我不在乎，只要她能……”

“李，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要那样连带的清理的话，她确实不会记得发生的一切，而且是发生的一切，她甚至不会记得自己的家人，甚至不会说话，失去对一切事物的认识和记忆……”

“所以，李，她会记得你的所作所为，即使知道了你是被迫的，她也同样要此生带着你留下的伤痕活下去，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会的。”我模糊了双眼看着显示器上的普卡那。

旁边的小哥阻止了我进一步交谈，装作做检查的样子应付走过来的导师。普卡那在电脑上的画面也一闪而过变成了被修改过的数据。

导师抱怨着实验毫无进展，另一边却说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他也受够了这一切的不合理。

他的导师看着我，悲伤地说着：“孩子，你的命真苦，遇见这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证明你只是个普通人，让你离开这里，去过普通人应有的生活。”

他和我聊了起来，告诉我他们要走了，研究从一开始他们就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项目，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个错误。

几个研究人员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抱怨着，等他们离开这里，向外界揭露这里的不公，但是导师制止了，他说着这个社会不是那么简单的，年轻人气盛，往往会做出很多考虑不周的事情。

我突然想告诉他们我可以做到，那个一直帮助我的科研小哥暗地里拦住了我，也让我从疑惑中突然明白了原因。

我现在还有一些时间，等待与普卡那的进一步交流，关于救活茉茉薇的具体事宜。

然后，就是我逃脱的时刻了。

我在茉茉薇的身旁，哭着看着她，还是这样的美好，但是脸上的那种痛苦和身上的冰冷一样久久没有消逝。

普卡那出现在旁边的显示器上，让我清醒了过来。

普卡那告诉我，卜天继和王丰会已经快到基地附近了，他们通过普卡那远程操作的战斗机正在全速赶来，他们到达以后会炸毁飞机，然后从侧方分两个小方向，保证接应我的安全。

我开始操作设备，按照普卡那要求的执行任务，普卡那已经在内部设定好相当一部分的程序，我只需要很少的按键操作和往自己和茉茉薇身上插入解析仪设备。

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是吗。

我在茉茉薇旁边躺下，完成最后的操作，然后侧过身，看着旁边好像熟睡的茉茉薇，一时间百感交集。

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吧。我确认了一下设备，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慢慢躺下，闭上双眼，等待着新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