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灵光乍现地不可捉摸。
我无意中点开了一个网页的小广告。
小广告中充斥着不可描述的内容。
我并不觉得刺激,但突然若有所思。
假使一个游走风尘的女子,有着大段不可与人言的不堪过往,最后他爱上了一个深情男人,或是遇见了一个爱她的深情男人,在巧妙的掩饰下,他们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其实就是所谓的老实人接盘。
那么这个男人真的得到了一生的幸福。
这个女人也是。
很多人持以完全反对的观点,并对此事报以极大的惶恐。
所以有时会出现一些类似于“结婚前调查另一半开房记录”的荒唐视频。
大家都害怕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或是爱的死去活来的东西竟也曾经在黑暗中沉沦。
陈某也是个俗气的人,欲望长足,自制力薄弱,亦步亦趋向前,努力把自身完善。
端的是个占有欲极强且嫉恶如仇的愤愤青年,性情冲动,喜怒分明,要与世间苟且为敌。
后来遇人间万般无奈,通晓大家都在努力而尽力地活着。
常常自诩善解人意,也曾对人恶语相向。
常常希望他人理解,也曾遭遇无端指责。
我们并非是愿意活在当下,而是只能被迫活在当下,一个人,看不到五年十年后的自己,没有预测未来的本事,只能在当下犯错,在来日悔改。
人活着,都抱以大大小小的信仰,我花了二十多年来理清自己的头绪,然后得出结论,一生热爱,文字与爱情。所以我轰轰烈烈地活,就像火光弥漫整片夜空,我觉得这样很好,不枉来此人间。
但是后来我发现,有些信仰是不健康的,是阴暗的信仰,我也不知道这都是谁的观点,好像我生来就知道了似的。
穿着暴露的女孩被强奸全是她自己的罪过。
拍摄私房照的女孩子都是非常浪荡的。
你找的女朋友竟然不是个处。
其实合适比喜欢更重要。
太多了,像一张巨大的保鲜膜包裹着我,其中没有氧气,我无法呼吸。
仓央嘉措说,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我们便开始了巧妙的编织,以至于有些谎言到了最后,也可称之为真实。
有一天夜里,城市的灯火如约燃起,汤高别墅附近的一家酒吧里,我和小张喝着口感温和的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打转。一桌七个男人,我认识三个,据说还有人要来,我们在等。
来的是个姑娘,很好的年纪,不该来这里。
“哟,难约哦,管的很严。”讲话是个大背头,一边吐字头发一边在灯光下发亮。
小姑娘有姣好的脸蛋和身材,也是,不然难混夜场,穿得倒不暴露,外套一把扔在沙发上,“别说了,烦得很,整天管这管那”,我心想家里管的严,跑出来还不容易。
我看着他们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三巡过后气氛就变得微妙,我当然看的出女孩明显在被灌,但手段还不算过分,也就没有作声。
穿的原本就不多,脱两件更少,桌上桌下的手掌和欲望都在游动。
我当作没看见,也向来不愿参与其中,小张是朋友中首屈一指的花花公子,但以他的家境对这种学生妹也看不上眼,两个人就坐在一边自斟自酌。晚上没有预定,卡座已经客满,我们就坐的大厅散台,一群发情的男人也就只能上下其手不好有过激的举动。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午夜两点多钟,小张对朋友是非常有情有义的,见我百无聊赖地开始看起小说,侧过身附在我耳边问,“小明哥,走不走,这场子太烂了,早知道就该回家里那边,我们先溜了,找个地方睡觉,明天回去陪曹姐逛街去。”
“这不是怕你没喝够”,我对他笑笑,开始在乱成一片的桌子上摸索我的随身物品,眼神在远近处的散台撇了撇,突然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个消瘦的男孩盯着我们看。我又瞄了几眼发现他大概真的是在看我们,身上淋得透湿,让我突然想起外面的天还在下雨,男孩眼神有点呆滞,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弹。
”这不是来找你寻仇的吧,”我用手肘子捣了捣小张
他凑过来瞅了几眼,“嚯,这老弟是怎么了,算了,走了走了,怕啥。”
披上衣服起身时那个男孩突然扭头跑掉了,我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人着实不少,也没在意,和小张找了个舒服的酒店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钟。
“不是吧,哈哈哈,小明哥,给你看看”,我坐在床上看酒店床头摆着的一本厚厚大部头名著,小张就从外面的套间冲进来。
“昨晚那个女的,是个人物啊”,他笑着把手机递给我。
大家对这种事的吃瓜程度异常高涨,后面的几天里我断断续续基本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女孩在读书,身边的人眼里,应当是个优秀的姑娘了,姑娘有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对她很用心,为人很实诚,实诚和用心到以至于亲眼目睹她在午夜的酒吧被一圈异性包围的场面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女孩的辩白,辩白也是让我叹为观止,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但是手段又很高明,或是说有人就吃那一套。
这件事我记了很久,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我常在想他们如今是否还在一起,是否能够再走很长的一段呢,女孩是否真的骗过了男孩,男孩又是否会永远记得那个大雨中的夜色呢。
你我是否都有心知肚明的秘密,却把它深深掩藏呢。
这是第一个故事。
阿西是个非常散漫的人,喜欢凭自己的感觉做事,他是我的大学室友。据说双子座的人通常会表现出两面性,严重的话像个精神分裂症,我觉得阿西很严重。
可是他很帅,非常帅,痞帅痞帅。
刚认识的时候我们就为他坐实了渣男的称号,他满嘴的荒诞不经,手机里全是漂亮女孩的微信,这我倒见怪不怪,我认识很多很帅的男人,如果我也和他们一样帅,我不会怕自己加不到漂亮女孩的微信。
阿西严肃的时候非常严肃,板着脸,我们问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相当高冷,但这并不是装出来的高冷,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但是他搞笑的时候也非常搞笑,经常躺在床上不断无意义呼喊我的名字,又或者莫名其妙地在半夜发出狒狒一样的笑声,又或者突然向我们索要小视频的网站。
他很爱喝酒,非常爱喝,大一大二的夜里几乎是失踪人口,白天一准躺在床上睡到日暮。
其间交过几个女朋友,相处时间都很短,未曾伤害他人感情,大多时候保持单身,常和我们分享,这次出去又看到一个大美女,哇,那个胸大屁股翘,太难顶了,我要睡了她。起初我们连连惊叹,快让我们也看看,而后波澜不惊,连连敷衍,你快去吧你快去吧。
但阿西是我大学生涯中交情最深的同性伙伴,也正因为我感受到他的善良和内心仍与我一同坚守的原则不二。
直到最后一年的夏天结束,我回到学校,他请我在门口吃饭。我失恋了,一度经历人生大悲,他拿过两罐啤酒打开,把其中一罐放在我面前,“今天少喝点了。”
我悲伤之余仍然大为诧异,他口中的戒酒向来和身边女孩子口中的减肥那样等同于放屁。
阿西拿起手机,打了一通视频,笑着和我介绍。
他认识了一个家乡的姑娘小魏,天真温柔,正管着他抽烟喝酒。我那一会儿真的感觉好受了很多,我很了解阿西这个人,他不难懂,他是个浪子,没有人能约束浪子,曾经许多个长相甜美身姿窈窕的女人都不行,但是现在有人能做到了。如果我现在真的和幸福失之交臂了,我也希望有人能得到幸福。
小魏是个高材生,学习努力勤勤恳恳,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是那种从小到大文静懂事的女孩,她非常喜欢这个可靠又搞笑的男人,她很在乎他。
在乎他,就会用笔写上一张工整的小纸条,和药一起,贴心地寄给他,嘱咐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在乎他,就会担心他身边诱惑太多,害怕漂亮女生夺走那一份珍贵,总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在乎他,就会对和他的未来充满向往,在他提及对自己毕业后的规划时,其中也有她的位置,她就欢喜的不得了。
阿西变了,他开始努力拒绝抽烟喝酒,他在人前坦言自己已经有个很好的女朋友,他找了份市区的兼职,有时四点钟就爬起来赶去工作。
小魏很信任我,通常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向我请教。那天晚上她和我打字聊了很久,话语中满满都是对阿西的期待,她希望这个男人能努力起来,变得更好,然后小魏给我发了一段她自己剪辑的短视频,是她和阿西在一起时的留影合集。
好天真啊,我想,是幼稚的小女孩才会做的事。
好羡慕啊,我想,这种童真一生大概只能交付一个人。
小魏应该永远也不会了解阿西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她也不必了解。
努力活在当下,不是一碗鸡汤,而是一个事实。
你应当拥有的,不是那个人最好的时光,而是和那个人最好的时光。
这是第二个故事。
“没事,别哭,你慢慢说。”
杨杨抱住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身体剧烈地颤抖出卖了她。
然后她猛地坐起来,把头扭向一边。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
声音很轻很轻的,她在唱歌啊。
很无聊的时候大林就会提议去唱歌,我们没有人附议,纷纷抬头看天。
大林是个壮实而老实的小伙,他很喜欢唱歌,但他唱功真的一般。
他为人忠义,挑不出毛病,大家都很照顾他,所以每次去到ktv我们都会给他递上一支话筒,那支话筒基本就是属于他的了,其他人合用另一支,我们知道他喜欢唱歌,这很好。
但还是有朋友坐在点歌台旁边盯梢,顺手把他歌单里类似于死了都要爱这样的歌删掉,大林中气很足,我们都不想英年早逝。
他每次去都要点一首歌,叫起风了,很好听的歌,我们觉得不符合他的品味,他也不说话,就笑笑。杨杨是个腼腆的女孩,只有和我们一块,才会出席ktv这种场合,我们都知道大林喜欢她,我们都以为她也喜欢大林。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
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这首歌调很高,很难唱,所以我偷偷把耳朵捂了起来,这就是李逵在唱新贵妃醉酒,我怕我得脑震荡。
大林告白了三次。
一次是在杨杨家楼下,他也没有向任何人咨询姑娘的行程,就在楼下的车里坐了一天等她回家,终于见到人以后,对她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杨杨愣住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大林就跑掉了,开着车一路狂飙的,跑掉了。
第二次是写信告白,我就成了他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陈哥,好好写啊,我明天请你吃火锅。”
我笑着看他,不说话。
“两顿!”他今天好像格外聪明。
“好嘞老板,包您满意。”
我发誓我真的穷尽了毕生所学,那封情书我觉得是阎王爷读完也要流泪的。大林照抄了一遍,用好看的信纸,套上好看的信封,还别上了一束小小的满天星。
信寄出去很快就有了回应,杨杨约大林出来吃饭,我有点高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大林回来后沉寂了许多天,变得郁郁寡欢不和朋友出门,见到我还会招呼两声,也都是简单的,平淡的。
第三次告白是在大林的生日上,临走的时候,他当着大家的面对杨杨说。
“我要走了,希望你能记得我,我会一直在的,只是不在你身边了。”
后面他辞掉工作,离开了这座城市,孤身北上,去了首都。
很久以后听说大林在北京遇到了个喜欢他的女孩,大林还在考虑是否要和她交往,这则消息七传八传到杨杨那里,就变成两个人已经准备结婚了,杨杨联系到我,我在街边一家常去的夜宵摊和她碰面了。
“我们不可能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啊。”
原来她当时说的是这句话。
我叹了口气,要懂得珍惜啊,现在后悔没用啦。我起身上厕所,翻开通讯录打了个电话,回来把手机免提点开,放在桌面上,对着话筒说,“你和她说吧。”
她猛地转过身来趴在桌子上,盯着亮灯的屏幕,她终于抑制不住的小声哭起来,脸上的妆早就花的干净。
“我错啦,我骗你的,以前我也喜欢过别人啊,但是后来他不要我了,我也把所有东西都给他了啊,我不要你这样,我害怕了,对不起,我骗你的啊,对不起......“
大林没有说话,他把电话挂断了,我陪着杨杨喝了两杯把她送回家。
第二天大林回来了,听说是买了凌晨的机票。
他西装革履,戴着斯文的眼镜,他要去找那个女孩,那是我见过他最勇敢的模样。
那一纸情书被他宝贵地收藏起来,他说他真的很感谢我,我还是笑笑,但我记得我自己在情书上写下的一句话。
你也会遇见很多的人,参与许多的故事,但我们之间的故事都足有千百页不翻篇,而对于你,我甘愿作尾页收笔处的那个句点。
成年人的世界里,我们都有意或无意地用谎话来保护自己,说着说着多了,连自己也骗了。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