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刚到咕噜村的那一天,今天是李宅成来到咕噜村的第八天了。
李宅成已经和丸叔、张小丸他们混得很熟了。他因为心中的担子放下很多,人变得不再那么戒备和紧张,也更容易相处了。
他和张小丸之间话也多了起来,张小丸似乎也不再把他当外人。
从第三天开始,他们没有再吃羊肉,但也不像李宅成担心的那样顿顿都是全素宴。丸叔经常拿着肉过来,张小丸家里有不少干肉,甚至期间丸叔还杀了次鸡来炖汤。
李宅成总以为农村人就天天吃从田里摘来的青菜,没什么油水。而张小丸曾对他说过的话也让他有些误解,以为要和饭桌上的肉绝缘了。
这倒是他想岔了,这是他小时候住在农村时留下的印象。现在大多数农村里面也没穷成连点肉都吃不起的,很多农村人每天每顿饭除早饭以外都会有些荤腥。
李宅成对这几天的伙食没有什么抱怨的,虽然他是个离不开肉的吃货,但他又总尝试着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想变成一个纯粹的素食主义者。
他在上班的那些年,经常和人出去在大小馆子、酒店里面吃饭喝酒。有的时候是因为应酬接待,有的时候是因为出差在外,有时候就纯粹是嘴馋了。一般的好酒好菜、大鱼大肉他都吃喝遍了,除了那些非有钱人吃不起的那种。
但是最近一两年,他几乎每次好吃好喝后第二天都要闹肚子,甚至经常一连好多天都拉肚子。于是他开始怀疑外边饭馆酒店里面的饭菜是否干净,用的肉会不会是病死猪肉,用的油会不会是地沟油。
他也曾怀疑是因为喝了酒,但后来好些次不喝酒只吃饭菜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后,他对现在吃的各种肉类鱼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尤其是去年在他坚持每天静坐吃素的那几个月里,几乎没坏过肠胃,每天都舒舒服服的,更是坚定了他的这种想法。
所以他现在总是习惯性地约束自己吃肉,总盼望着彻底扭转自己的饮食偏好,但也没再成功过。
自从李宅成来到咕噜村的第二天开始静坐后,接下来几天,他每天晚上都坚持。以前的底子还在,他每次静坐都能在半小时以上。
也许是因为这里环境安静,他每次静坐的感觉出奇的好。他怕别人知晓他的这种怪癖,所以每次静坐前都要关好门窗。还好窗户玻璃是毛花的那种,只要关上,外面的人就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李宅成这几天过得恬淡,没有任何压力,每天轻轻松松,他充分感受到了田园式生活的那种安逸。但有时也很无聊,他甚至在白天的时候都会静坐,以减少那种无聊感。
静坐让李宅成的欲望变少,减少了他的浮躁感。在这宁静的山村里,李宅成每次静坐后的内心那种充满宁静和祥和的感觉延长了,李宅成觉得他有些适合去做和尚。
李宅成这几天每天早上都起得早,起床洗脸刷牙后,就开始村前村后地逛。这一块的地貌他都摸得很熟悉了,甚至去爬过几次山。
在这样的宁静中,他渐渐迷恋上了早上起来呼吸到的第一口清冷新鲜的空气。他渐渐喜欢上了用手摸一摸沾着白霜的枯草,感觉它们带给他的冰爽感;渐渐喜欢上了眺望刚刚爬过山脊的太阳,眯着眼感受它给予他的温暖。
他也喜欢上了听早上村里公鸡的充满活力的打鸣,和山雀的充满欢乐,脆脆的叽喳声。这一切都那么美好,除了周围总显的光秃秃的丘陵山坡让他略觉得不舒服外。
村里面的人他认识了不少,多是广场周围的。广场是方形的,张小丸屋子旁边隔着一条青石板路还有一栋房子,房子是空的,据说那家人都搬到外面有三年没怎么回来了。
广场左边上有三栋房子,村长住在中间。村长叫曾茂盛,和丸叔年龄近似,有个女儿和儿子。村长女儿已嫁到附近县城,儿子在外面上大学。村长和他妻子在家里,养了一只黄花猫。
村长家左边是李富国一家子,李富国约40岁左右,女儿在外面学校寄宿读书,没放假。
村长家右边的房子主人在外面打工,不怎么回来。
广场左上方房屋和李富国家成直角方向的是个约三十七八的青年人,总是笑眯眯端着个大碗,喜欢看人打牌、打麻将,叫胡一。
广场右边和右上方总共还有五户人,也经常过来和丸叔、村长聊天打牌。李宅成只知道住在广场右上角房子里面的男主人姓杨,叫杨瞻,和李宅成年龄相仿。
杨瞻个头一米七,他个头要比张小丸、李宅成矮一些。李宅成个头在一米八左右,张小丸也是。杨瞻皮肤比张小丸白很多,体型也胖一些。他卖些生肉、卤肉、卤菜。
因年龄相近,李宅成和杨瞻在一起聊天的机会多些,关系也近些。
出了广场,下了斜坡,在水泥路对面有两家人。左边那家住着一对中年夫妻,男主人40左右,黑黑的,经常看到他赶着羊群从街道上过。右边挨着池塘的男主人外号马大炮,50多岁,说话冲,嗓门大。马大炮家开着商店,卖些农具、铁器还有些小工具,儿子儿媳都在家。马大炮儿子叫马驹儿,二十多,有个一岁的女儿。
其他村里人也有些面熟的,但叫不出名字。李宅成在村道上还看到一个年轻人,年龄和马驹儿差不多,有些流里流气的。这人好像是才回村的,村里人有点躲着他,马驹儿和他好像很不对付。
又说到丸叔的事情,丸叔好像从年轻时就一直单身。李宅成有几次好奇地问丸叔,丸叔总是找话题避过。李宅成也就不再多问,问多了就显得不尊敬人家了。
丸叔个头一般,接近一米七的样子。他脸有些方,皮肤黝黑,脸上有些皱纹,眉毛稍粗,颜色较深。丸叔和蔼可亲,但话有些多。
丸叔平时开着小卖部卖些零食饮料,还有调料、米、腌菜等。他喜欢打麻将,一般都是邀人来他家打,他在货架后面摆了一张麻将桌。
丸叔每天早中晚三餐都和张小丸一起吃,两人应该是共同承担伙食花销。丸叔好像负担得多一些,经常见他提着菜来。
张小丸这人平时喜欢躲在房里看电视,不喜欢麻将纸牌,总是木呐呐不说话。张小丸在外面的时候,大半是在屋后的菜地里。李宅成有时无聊的时候找他聊天,李宅成说几句,他才回一句,说烦了就不吭声了。如果李宅成缠着他说个不停,他甚至会拿眼睛瞪李宅成。张小丸对丸叔的话要多一些,丸叔也经常找他聊聊天。
在这屋子里面,除了张小丸外,李宅成在意的另一个活物就是黑仔。虽然黑仔长得不是李宅成喜爱的类型,但他一向对小动物没有免疫力,即使黑仔不怎么甩他,他仍然总是贴上去吃灰。
村长的黄花猫也总是让李宅成眼馋,每次看到黄花猫,他都有种上去揉弄它的冲动。而黄花猫总是见着他就躲,他要不是顾及面子,说不定就上去追了。
晚饭之后,李宅成走到屋外,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才躲到西边山后,村子便显得暮气沉沉。虽斜阳夕照照不到山村,但晚霞会像投射灯一样照亮半边天。
李宅成喜欢朝阳,喜欢朝霞,同样也喜欢晚霞。他每天傍晚时分总会看下天空,幸好这几天都是晴天,晴天总能让他心情更好些。朝霞和晚霞也都能带给他宁静感,所不同的是朝霞带给他充满活力的宁静感,而晚霞则带给他深沉和静谧的宁静。
但今天的晚霞不同,李宅成看着天上的霞光,很是惊讶。因为今天的晚霞色彩缤纷,和以往染红半边天不一样。今天的晚霞就像彩色的丝带般,以扇形铺开给天空蒙上了面巾,又如彩虹般色彩分明。
广场上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都纷纷看着天空。
李宅成发现胡一正端着大碗,眼睛向上瞄着,就走过去,问道:“嗨,胡哥,今天稀奇呀,天上挂这么大个彩虹,这是不是村里特有的景色啊?”
胡一扒了口饭,说道:“今天稀奇啊,我从来没见过天上这样的,彩虹经常见,但从没像今天这样的。”
胡一说着说着,嘴里喷了几粒米出来掉在地上。他盯着米看了下,发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可惜掉在地上的米。
李宅成看着胡一,心中觉得有些怪异。
晚上躺床上后,李宅成仍想着晚霞的事。那彩色的晚霞持续约半个小时,才彻底隐没。虽然好看,但李宅成却隐约觉得有些不详。因为他没有感受到晚霞应该给他的感觉,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浮躁、一丝混乱。他猜测会不会是地震的前兆,这种想法让他有些不安。
李宅成很快止息了念头,他不再去想它。他整理了下思绪,平复了情绪,坐起身来,调整了下姿势,开始每天都要做的功课:入静。
这一夜非常的顺利,他很快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