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攻击李宅成的老人都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李宅成转过身来,看着正跪伏在老婆婆身上痛哭的成昆和成金鹏父子,他叹了口气。老婆婆是没救了,脖子几乎全断了。
他默默地蹲下去,将晕倒在地上的两名男女体内的黑暗能量都驱散。
这两人李宅成都认出来了,男人是昨天下午他去打猎时在路上遇到的骑摩托的四人之一,女人是那男人的老婆。
李宅成给成昆治疗了一下过于严重的伤口,叹道:“请节哀顺变!”
便转身离去,他无法承受这样的气氛,死者近在眼前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颜色,是那样的灰暗和沉闷。
李宅成赶去了李富仁家里,李富仁家里的争斗还没停止。
马驹儿没有使用他的超能力,他的超能力太霸道了,用在人身上很容易造成极大的伤害,而且难以被治愈。
李宅成冲了过去,他没再用手刀,而是像对付之前发狂的那三名老人一样,迅速出掌,将“气”灌入攻击者的体内,驱散控制了他们的邪恶能量。
男人和女人都晕了过去。
李宅成给张翠芳和李富仁父母稍微治疗了一下,便和马驹儿赶往秦宝那边。
他没有告诉张翠芳他们李富仁已死的事,他心里黯然,说不出口。
李宅成来到了秦宝家附近,他发现被秦宝踢飞的两人还躺在地上,就赶紧上去检查。
结果他很是震惊地发现,这两人都死去了。
他调用“灵视”观看,发现这两人身体在他眼里已成了灰色,没有鲜活的能量在流动了。
李宅成紧握了拳头,抑制不住他内心的怒火,或许是因为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他情绪极度不稳。
同样也因为他觉得秦宝的作为太过了。
虽说这两人因受到黑暗能量的影响变得狂暴而攻击人,受到攻击的人也应该反抗。即便反抗者不小心杀了对方,也是情有可原的,但那是在攻击方和反抗方力量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但秦宝不一样,秦宝是超能力者,攻击方和秦宝之间的力量相比悬殊过大,不足以威胁到秦宝的性命。
秦宝完全可以控制力道从而控制住他们,但现在秦宝却杀死了他们,这就是谋杀。
“秦宝”李宅成握紧着拳头,手背上青筋直露,愤怒地喊道。
“李哥,他们怎么了?”马驹儿问道。
“都死了!”李宅成说道,声音颤抖。
“什么!”马驹儿大惊。
这时,李宅成左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喊叫声:“秦宝,手下留情啊!他们都是熟人啊!”正是李富义的声音。
李宅成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就要往李富义家走,却听到“嗖!嗖!嗖!”三声,便见到三个横飞着的人影从李富义家里倒飞而出。
人影滚落到水泥路上,又撞倒路边房子的墙上。
接着李宅成便听到秦宝得意的笑声和说话声:“哈哈!不堪一击!”
李宅成更是愤怒,但他不得不先去查看躺在地上三人。
片刻之后,李宅成感到庆幸,因为那三人还活着,虽然被伤得很重。但在他的治疗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村里不少人都到了街上,有人匆匆向这边赶来。
秦宝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到李宅成面前,叫了一声“成哥!”
李富义也快速走了过来,用紧张的语气问道:“墩子他们没事吧?”说着愤怒地看了秦宝一眼。
秦宝满不在乎。
李宅成听了,更是生气,他先回答李富义道:“他们命保住了,多亏秦宝手下留情啊!”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里满是讽刺。
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子,看着秦宝,用愠怒的声音喊道:“秦宝!”
“成哥!”秦宝回应道,但似乎察觉了李宅成情绪不对,面上浮现出一些惊慌的表情。
“你怎么下得了手?!”李宅成问道,怒瞪秦宝。
秦宝被惊得倒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他们想杀我!”
“他们杀得了你吗?”李宅成愤怒更甚,语气更是沉凝,他双眼圆睁。
秦宝再次倒退了一步,面上显出惊慌的表情,嗫嚅着嘴,似要解释。
李宅成瞪着他。
秦宝更乱了方寸,嘴巴里支支吾吾的。他看着李宅成的眼睛,面色游移不定了一会,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大喊道:“他们拿着斧头砍刀想杀我,难道我就该站着不动,让他们砍吗?!”
“我该让他们砍吗?!”重复吼了几次。
李宅成看着秦宝疯狂的神色,本要抬手抽他,突然感内心悲凉,没了力气。
李宅成叹息了一声,哽咽无力地道:“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还是你的邻居呢!”指着秦宝家对面路边已死去的两具尸体。
张小丸此时也来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除了李宅成以外的几人都怒瞪着秦宝,马驹儿张口怒骂:“秦宝你这混……”说着,身体上都开始起了红光,显然是超能力发动的迹象,但被李宅成及时阻止了。
李宅成打断了马驹儿的话,道:“算了,先安置受伤的人吧。”声音尽显萎靡。
李宅成蹲下去准备扶起还晕倒在地上的人,张小丸、李富义、马驹儿和村里赶来的其他人一起帮忙。
这时,远远地传来了丸叔的叫喊声:“宅成!宅成!”
李宅成转过头看向跑过来的丸叔,应道:“丸叔?”
丸叔跑到李宅成近前,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受伤?”
李宅成听了沉默不语,他费尽力气才说道:“死了四个人!”
“什么!”丸叔大惊。
接下来,众人沉默着将伤者抬进屋里,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了更惊人的事情:有位老婆婆躺着床上,鲜血淋漓,脑袋被切离了脖子!
抬着老人进去房里的人里,有两个被吓得惊叫着昏了过去。
李宅成和丸叔等人连忙到下一家去看,因为丸叔和周边的人说下面那一家也是四口人的。
他们进到秦宝对面的屋里后,很快便发现更令人恐怖的事情。
有两个房间,每个房间里的双人床上都躺着一个尸首分离、鲜血淋漓的尸体!
数个小时过去后,在早上7点的时候。
广场棚屋里面摆上了连夜赶制出来的七口简易棺材,棺材都被放在椅子上搁着,防止接触到地面。
全村各家各户屋檐下都系上了白色的布条。
这七口棺材里有一口是空的,是李富仁的,村里人从池塘里只捞起了他被咬得破烂的衣服碎片。
天空中下起了雨,细细的,绵绵的,一如既往的冰冷。
李宅成站在雕像后,听着棚屋里传来的哀痛欲绝的哭声。他仰面合着双眼对着天空,任由雨水掉落在他脸上,带给他冰冷感。他盼望这冰冷感浇灭他心里的哀痛。
他曾以为他活的很是痛苦,以至于麻木,别人的悲伤感染不到他。从大学开始到他工作那几年,再到他疯狂地出走那段时间里,他都是如此。
即便来到了这本应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压力的村子里,仍然无法摆脱对未来的迷茫、前景的悲观以及孑然一身,和一无所有,曾带给他的悲苦。
他是麻木的、无情的,从很多年前他就如此,即便有亲人的去世,也无法带给他多少伤感。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很多次看见别人痛苦,他却感到幸灾乐祸。因为当他看到别人的痛苦时,他内心中的痛苦好似得到了安慰、得到了宣泄一般。
但今天不一样,亲眼见到,亲手摸到死亡,让他突然发现他自己内心中的鲜活感,让他感觉到了昏暗。
直面到死亡的真实,直面死亡的沉重,以及死亡的空洞。
是的,死亡是空洞的,人一旦死了,就在这世间留下一个极深的空洞。
但这空洞很快就会被其他事物给填平,但却始终无法完全被填满、被夯实。
它始终会留着一个缝隙,一个孔洞,一直留着。让思念他或她的人偶尔能听到从那缝隙里发出的风声。
白衣素缟、披麻戴孝,也道不尽死者家属们的痛苦哀伤。
下午,雨停了。
村里人开始徒步送丧。
没有鞭炮,没有锣鼓,没有远来吊丧的亲戚朋友,只有死者家属和来自村里的抬棺人。
七口棺材被抬着,慢慢走下了斜坡,走到了水泥路上。向着西边慢慢走去,那边山腰上已有挖好的七个土坑等着。
棺材被埋下了,土块和砂石被回填了,简易的墓碑被竖起了。
风吹素缟,无序飘荡。黄纸飞洒,难表其衷。
恸哭悲号,不尽其哀。颔首告别,未尽其孝。
然,雨水复至兮,风不停;乌云盖穹兮,声亦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