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放假，你儿子是这里的老师？”
老头这时显现出了一点傲色：“对。”
“根据我在这里的观察来看，在这教书应该没钱的吧？”
老头白了眼齐默：“天天管你吃饭还不够？还要啥自行车。”
“所以你儿子是在做义务劳动？”
老头吧唧了两口烟：“你这么说吧，也没错。”
“啧啧，不愧是当村长的，这觉悟。”
为了一会的小要求，齐默卖力的舔了起来。
“齐老师，咱这地方的穷，是骨子的穷，大家都靠着几亩地和山吃饭，祖祖辈辈他就没有读书的习惯，父母也没这意识，但是我知道，不读书，我们就永远走不出这大山。”
这话说的，你是搞意识形态工作的吧？
没忍住，齐默还是吐起了糟：“这个，不是我抬杠啊，既然都没这意识，怎么你就突然有了呢？”
老头老脸一红：“是我儿子，当时他读书出去了，他本来能在外面扎根的，他说他放不下山里的乡亲，就回来当了老师，他跟我说，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说的在理。”
齐默点点头，上辈子90，00年代盛行的读书无用论。
什么你读书出来只能在我辍学的手底下打工呀，这类的偏论，骚话，在10年代互联网盛行的年代被证明就是扯淡。
10年代最珍贵的是什么，看不到发际线的程序猿。
“然后，我儿子就回来教书了，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孩子。”
齐默满脸钦佩：“您儿子学历挺高的吧？”
老头满脸傲气，抑扬顿挫。
“高中。”
齐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老头瞪了眼他：“咱这地方，这教育资源，能出一个高中生已经很不错了，我孙子现在也在读高中。”
齐默一想，也是这道理，在教育资源不平衡的早些年，你一个县里可能拼死拼活，就出那么几个重本生。
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他们老师的水平实在有限。
而在后面教育资源摊派的比较平均之后，这个情况立马就有了改变。
“村长，你们这村子为啥叫临凤村啊？”
“这说来也就久远了，相传当年祖先定居在这就是因为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有人见到过凤凰，就叫临凤村了。”
“那你这风水不错呀。”
“那可不，算命的说过，我们这有帝王相。”
……
齐默陪着老头一顿侃，见他开心了，缓缓的提出了建议。
“那个，村长，您看能跟咱嫂子说一声不，她这老往我这身上扑，也不是个事啊。”
村长刚聊开的表情迅速冷淡，嘀咕了一句：“还是我拖累了她啊。”
“你说啥？”
村长狠狠的瞪了眼齐默：“没说啥，这不关你的事，我去跟她说一声，要她以后别弄了。”
“诶，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去休息了。”
大半夜，黑灯瞎火的，陪着一个老头唠嗑有啥意思，达成目标，齐默飞速撤退。
老头吧唧了两口烟：“这小兔崽子。”
吐出两口烟气。
“翠萍，唉。”
来到这之后，齐默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毕竟连电都没通，手机也没得用，不睡觉难道数星星吗？
浅睡之间，齐默依稀听到了争吵。
这房间里，除非是和鬼吵，不然就只有老头和他儿媳翠萍了呗。
以两人平常相处的习性，除非是为了他的事，不然两人压根就吵不起来。
齐默动了动聪明的小脑瓜，瞬间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决定去偷听两人扒灰……
哦不，是吵架的过程。
来到门口，农村这稀烂的砖瓦房也体现出了好处，听的贼清楚。
“翠萍，我知道你的意思，没必要，找个人嫁了吧。”
“不，爸，我要一直陪着您。”翠萍带着哭腔，拉住了老头的衣袖。
“我一半个身子入土的老头了，你还伺候我啥呀。”
？？？
齐默的脑子里蹦出三个问号，这对话有点刺激啊，难道真有秘密？
“不，爸，您儿子没了，我就要照顾你。”
原来是这意思，有话好好说吗，开什么车呢？
“翠萍。”老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真挚。“你也就刚30出头，找个好人家，不比陪着我强？”
30出头的少妇，有一个读高中的儿子，请问：
该少妇几岁生的孩子？
童养媳啊这是，齐默啧啧脑补起来。
一个地方越穷，结婚就越早，孩子也生的越多，毕竟没书读，晚上没事干不是。
“爸，那孩子上次回来，那嫌弃劲你没看见？娃迟早要出去的，我不留这陪你，您万一要是有点意外咋办？”
“放屁，他要是敢嫌弃这祖宗地，我就断了他的粮。”
翠萍声音幽幽：“他是你孙子，出去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还能饿死他不成？”
“那这也是祖宗地，他出去了早晚还是得回来的。”老头犟着，声音有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爸，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不是？”
“那你也不能骚扰人小齐老师啊，他是这唯一的老师，他要是被你吓走了咋办？”
翠萍抹着泪：“我还不就是见他是个城里人，想着他肯定聪明，想借个聪明的娃来给你养老么。”
“他们城里好像不兴这个，你别弄了，等会真被你吓跑了，咱怎么跟这里的读书娃交代？”
翠萍咬着牙，红着脸，半响才点了点头。
“爸，我听你的。”
齐默悄悄的退回了房里，脑子里想了很多，老头的孙子不愿意回来，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换他也不愿意回来，回来干嘛，种地么？
那老头嘴上说着这里是根，心里只怕巴不得孙子别回来呢，在这里能干什么，在这生活了一辈子的他难道不懂么？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前世，省会吸全省的血，几个大城吸全国的血，小地方培养出了人才留不住。
你想留也不行，没你工作的单位，你费心费力读的专业，总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了吧？
小城市往省会，省会往一线，一线也留不住的顶尖人才，就只能往国外跑了。
阶层明显，路线清晰。
一个留不住人才的地方应该怎么发展呢？
齐默怎么想也没想出个办法来，想着想着呼吸就平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