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默徒劳的张着嘴,看着西卡又一次操起他那总是跑调的歌喉,演奏起他那毫无亮点的音乐,路上行人不少,却少有人停下脚步,听听这纯净灵魂发出的赤诚之声。
西卡的事情充分的证明了一点,很多时候,你光有热情是不够的,人总得认清自己,但有时也正是因为多了这些傻子,这个冷酷的世界才会多了那么些鲜活的人味。
夜逐渐深了,齐默就这样坐在台阶上,听着西卡的歌声,回过神后,他努力的观察着西卡的表情和状态,努力想要找寻出他说谎的证据。直到最后才徒劳的放弃了,你知道世界上有傻子,和你亲眼见到傻子是两码事,后者会让你怀疑自己也是一个傻子。
齐默深深的呼了两口气,终于放弃了心灵的一切伪装,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追逐名利的普通人,他和芸芸众生差的只是运气,别无其他。
从成功和恭维中脱身出来的齐默,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后,心情意外的舒畅,他终于可以告诉自己你没有必要将所有的重负都压在自己身上,也不需要承担不归自己管辖的范围,人心本就难测,谁都不是圣人,问心无愧就好。
“啪。”
齐默又一次点上了香烟,烟气下的那张司马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自己也是昏了头,其实初衷一直被装在自己的心口啊。
困扰的问题想通,念头通达之后的齐默眼里,世界又一次山清水秀起来,连眼前的耿直熊孩子也变得可爱起来。
等到西卡这首歌曲演唱完毕,齐默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下的灰,径直走到西卡身旁:“介意借我吉他用一下么?”
“当然不介意,这是我的荣幸,齐默先生。”
西卡相当爽快的让出了吉他,他无意间解开了齐默的心结,齐默又何曾不是帮他上了一课,承认自己毫无希望也是一种勇敢,西卡看清了自己。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You hear the whistle blow.”
“若你与我的列车交错,你会知晓我已远走他乡,你能听到它气鸣嘶吼。”
齐默闭上眼睛放下了一切杂念,轻轻的拨动着吉他,这一首歌不为任何人,只为他那不知多远的家乡,还有那颗曾经满含热情与期待的赤子初心。
“A hundred miles,Lord I'm one, lord I'm two,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一百里,我的主,我已迈出一百里,两百里,我的主,已经三百里,四百里,主啊,我已足足远离那家门五百里。”
齐默弹奏到这,细小的停顿了一下,指法也有些乱了,片刻之后,他就调整好了节奏与唱腔,没人发现他细小的失误。
“Five hundred miles, five hundred miles, Five hundred miles, five hundred miles,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五百里,五百里了,五百里,是五百里,上帝我已足足远离家门五百里。”
齐默寡淡的唱着,声音里少了几分温暖,多了几分哑亮与清冷,歌声里有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不觉间,齐默身边已经围满了人,西卡在一旁泪流满面。
……
车里,齐默嘴角带笑看着窗外,西蒙看了几眼,压抑不住好奇问道:“齐默先生,您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么?”
齐默摇了摇头,没有回话,又想起了演奏完的场景。
“齐默先生,这首歌实在是太棒了,我无法形容我的感官。”
西卡接过吉他,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挥着手,眉飞色舞的表达着喜爱。
“呵呵,你喜欢就好。”
“齐默先生,祝您明天的演出一切顺利,我非常期待您的表演。”
一首自白的民谣唱完,齐默的心情已经相当平稳,看着西卡低头擦拭着吉他上的扬尘,齐默想了想,和西卡说了一个故事。
“在我们家乡,我认识一个人,他有着优渥的工作,他有着令人羡慕的收入与家庭,突然有一天,他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多番辗转打听,才知道他是去学了绘画,有意思的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学过美术。”
西卡挠了挠头,神色古怪:“齐默先生,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没必要编个故事来骗我的。”
“……”
“这是真的事情,别吵,听我说完。”
“哦。”西卡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像个乖宝宝。
“除了他的一个朋友,没人相信他的艺术,也没人能够欣赏他的艺术,他孤苦伶仃,四处飘荡,直到他死后,他的艺术才被人认可,被人所欣赏,据说他死前曾在最后生活的山洞绘画,那是他与上帝的对话,可惜没有留下来。”
“你说的是梵高吗?”
梵高我还跟你说个蛇皮的认识的人,我看上去像一百五六十岁吗?
“不是,他叫做思特里克兰德。”
“他很出名吗?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的画很值钱吗?”
齐默捏紧了拳头。
注意到齐默的异状,西卡的求生欲瞬间爆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罢了,齐默先生,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问题。”
齐默松了拳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拍了拍西卡的肩膀:“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总有人不喜欢,也总有人不理解,坚持自己的本心就好了。”
西卡笑的很开朗,抱着吉他坚定的点头:“齐默先生,我不会放弃音乐的,不论前方如何的荆棘密布,是否有陪同者,我都不会放弃,我会一直坚持的。”
齐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如果撑不下去了也不要硬撑,我的电话你有。”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就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我的朋友是因为想要绘画,身体里有无穷的东西要表达出来,你呢,西卡,你是为什么开始追求?”
“只是喜欢,先生。”
想到这里,齐默的笑容更深了,不似月亮与六便士里的那股神性,西卡只是单纯的热爱,和前世的他还有广罗大众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于这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普通人,他真心的祝愿,毕竟世界上只有一种成功,那就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吹着风,齐默舒爽的闭上了眼睛,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处理团队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