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哑了,我听不出性感,只听出伏地魔的诅咒。
我忧心忡忡地上了厕所。
感觉一点也没有那种“厚积薄发”的爽感。
果然,睡不着是有原因的。
把体内杂质排空了之后,我立马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朱晓慧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一台时针指向九点的时钟,和一个睡过头的上班族男士。
“陈医生!抱歉!我—忘了今天要加班。”
一边说着违心的解释,一边推开门,进入了陈医生的办公室。
陈医生坐在电脑前,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还在想,是不是要自己去拿饭了呢……”他苦笑打趣道。
我一愣。
这不像是陈医生的风格。
按理说,他应该把我劈头盖脸说一顿才是啊?
唯一的解释是,今天对他来说,有什么好事情。
果然,在下午的问诊空隙,他难掩激动地邀请我,参加他儿子的婚礼。
说实话,我早些时候就肯定,这好事的级别一定不低,但如此的喜事,还是让我觉得挺意外。
更意外的,在祝福之余,我想,是这老头子竟然邀请他的小助手去参加婚礼?
“很是我的荣幸啊!陈医生!”
“相反是你,也快找个好姑娘吧……老大不小的了……”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朱晓慧……
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已经算是恋人了,还只是一夜情的水平而已。
不出意外,她还会来这里配氯氮平,如果这药丸着实能减轻幻觉的话……
如果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地问问看。
事与愿违的是,接下来三天时间,晓慧她既没有联系我,也没有到这里来配药。
一夜情的结论,在脑中潜意识里慢慢定型。
当时我真的很伤心,绝望,却没有勇气主动地去找她。
或许就是这被动的天性,让我没有女人缘。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眼看就有故事了,却又被动了下去。
那几天我思考了许多。
转念地想,朱晓慧着实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喜怒无常”这个成语,会经常用在一些女孩子身上,被冠以可爱的性格。
但在晓慧身上,用这个词不免有点太轻了。
就像那瓶氯氮平药丸,剂量很小,或许不足以罩住她的整个症状——原本正常不已,还显得妩媚动人,突然就会变得歇斯底里。
或者大半夜发一张阴郁自拍,就那么用眼睛,直直地瞅着你一晚上
或许,不再联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之后的第四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陈医生不来上班了,也没有向医院请假。
院长认为,是陈老头去筹办儿子的婚礼了,就没有多去问什么。
我也托他罢工的福,悠闲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鼓起勇气,给朱晓慧打了一通电话。
“喂……”
“喂?”
“晓慧,是我啊。卢杰……你怎么样了?”
话筒对面一阵骇人的沉默:“嗯,卢杰。”
“你好像很没精神啊。”
“我感觉不好。”
“不好吗?是不是——”
一阵“嘘”声,我被迫停住了关怀。
“听见没有,卢杰?”
“听见什么?”
“那扇门,它又在响了!”只听晓慧恍惚地说道。
“再听!它还在响!卢杰你在电话里也能听见,是不是?”
我傻在电话这头,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想到,这一刻竟会是这么个情况。
然而,我并没有听见。
……
时间线被拉到两天之后。
那个下午,朱晓慧的来电头像,再次闪动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当时,我满脑子都在思考晓慧的事情。
关于那个集不良习惯于一身的舅舅,他房间的门锁,奇怪的声响和扭动。
关于那对死于意外的父母。
关于那姿态搞笑的托马斯火车,上面据说曾经沾满血迹。
关于那两个夜晚浑浊的眼神,还有平日里温暖秋波的眼神……
我是觉得,我被这个女人折磨得不行了,在心理上。
当手机亮起来的时候,我正靠在助手的办公椅上,困意十分强烈,却只能硬撑着。
这两天,顶替陈老头的医生,是一个实习的家伙。
跟我的年龄相当。
我看不惯他对我趾高气昂的态度,就好像家里缺了几万块钱,助我上完医学院,我就低他一等的感觉。
“谁的手机?”那家伙撇了撇嘴,明知故问。
妈的,一共就两个人在屋子里,不是你的就肯定是我的啊……
我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防止不必要的啰嗦,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喂,晓慧啊……”
“卢杰。过得怎么样啊?”
她的语气很轻快,话筒背景里有很大的杂音,像是在什么空旷的地方。
“还行。”
我强迫自己主动,用肺紧紧地吸了一口气,满腔消毒水的味道,“晓慧啊,既然你打电话过来了,我想要了解一下你心里的想法。”
“我心里?什么想法?”这位姑娘天真无邪地问道。
哦不,不是真的不懂吧?
“哦,你说我们上次在旅馆的事情对吧。”
她笑了,“卢杰,我劝你还是看得开一点好了,我就看得很开。”
我不知道这里的“看开”,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仍然是如此。
“呃……”
“卢杰,其实……”她说到一半顿了顿,“我在旅游。”
“和谁?”
“当然是一个人啦,能跟谁?”
对于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我感到十分尴尬与羞耻。
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陷到这些情绪里,连忙转移话题,“哎,旅游啊,挺好的。在哪里?”
“G市。前天就到了。”
“哦,周边游……不错嘛……”
“还好啦。”说罢,我们两个都痴痴地隔着话筒笑。
笑了好久,我似乎找到了和晓慧刚见面不久的美好感觉。
“那个什么平,挺有用的,幻觉消失了几天,但最近好像又来了——我想,还是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好一点。”
“没错,没错!”我应和道。
眼睛瞟到,厕所里有一位女士,对着门口的镜子挖喉咙干呕,“多玩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