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我不知道,这种可怕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永恒过后一秒,我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那女人正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知道,这也是我之所以能脱身的原因——她没有继续看我。
我用最快的速度捡起枪,闭着眼睛连开六枪,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撒腿就跑。
踉跄地躲到了远处一台娃娃机的幕布里。
打中了吗?
有效果吗?
我不知道。
天色已经全黑,每台娃娃机对应的摄像头,都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空气里阵阵死寂。
我蜷缩在幕布照不到光的黑暗角落里,使劲听,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这反而让我更加害怕。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我握着被自己一下子打空的假枪,不自禁地回想起来,那种感觉……
身为位恐怖小说家,要推理出个所以然,并不难——
这女人有诡异的能力。
凡是被她看见的玩具娃娃,都会瞬间长出血肉,有了生命。
而被她看见的人,就会变成娃娃般的死物,没有脱身的办法,除非她不再盯着你看。
这理论是有漏洞的。
漏洞一,那杂货店的伙计,也接触过这个女人,他就安然无恙啊,不过也可能是女人特意没有正眼看他。
漏洞二,我很困惑,既然女人不盯着你,你就会恢复原状,那个寄到杨杨家的娃娃又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就这么爬满尸虫,一烂到底?
或许是因为,它已经被那女人伤害了,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想到这里,我一阵气短,激动得只想哭。
天呐,这都是些什么事?
一个待在娃娃机仓库里的女人,能把娃娃机里的娃娃变活,然后当做食物……
我能想象,我在广州签售的那天晚上,她正在觅食。
结果一只娃娃和抓手卡在了洞口,她饿急了,就把头探进去直接撕咬。
就催生了我抬高抓手,所看到的那一幕。
不行,我不能任她宰割。
我想着,闭上眼睛,在这片零噪音的漆黑中,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小说家的思维思考。
如果这只是我的又一个恐怖故事,现在主人公,也就是我自己,进退维谷。
是时候想出一个绝妙的高潮,打败恐怖反派,让故事趋向完美的结尾。
至于高潮的构思,它必须要合理,主角致胜的方法,必须在前文中就有伏笔。
对!
如果……那么……我可以这么……对,利用……就这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蹭地站起来,用枪托打碎了旁边这台娃娃机的玻璃。
……
“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求婚呐?”
不知从何时起,杨杨总是肆无忌惮地这么问我,好像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似的。
我打算今年春天跟杨杨求婚,嗯,这是原本的打算。
如果到了今年的春天,我和杨杨就在一起5年了。
5年,按夫妻的说法就是“木婚”,一个别具意义的时间点。
虽然我们还没有结婚,但叫这一年是“木恋”,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想,我求婚的时候,杨杨一定会喜极而泣。
毕竟,别的不说,我们都是吉莉安弗琳的书迷。
在前面的故事里,我没有说。
新书《深夜异闻》上市的日子是2017年12月,也就是故事当下的时间点。
再过几个月,我就打算买下那枚早就看中的闪亮戒指。
然后煞有介事,憋着不笑场地戴到她的手上。
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没想到发生了……
玻璃的碎渣,刺破了我的手臂,娃娃机被我打出了一个大洞。
我忍着剧痛,尽可能多地把里面的可爱娃娃抓出来,揽在手里。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恐怖的嚎叫。
我知道,那女人害怕了。
我成功地推理出了她的软肋——既然是以娃娃为食,对娃娃的血肉如饥·似渴。
那她为何不直接把娃娃机弄坏,掏出所有的布娃娃,毛绒娃娃,一次性地吃个够呢?
如果所有娃娃都活过来了,她估计是招架不住的。
隔着机器玻璃的娃娃,不会因她的注视而活过来。
所以,我想,只要把尽可能多的娃娃先拿出来,娃娃们自会对付这个杀死它们同胞的仇人。
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准确。
但我确实需要快一点了。
那女人走路没有声音,她的嚎叫近在咫尺,已经离我的位置极近了。
我抱着一怀的娃娃,转过头想要跑,却跟她撞了个满怀。
我们都摔倒了。
我的后背狠狠地磕在娃娃机上,一阵剧痛袭来,娃娃全部散落在地。
女人坐在地上,对我龇牙,那筷子长的乱齿,又纷纷弹了出来。
那迷离的感觉又来了,我知道,我这是又中了招。
慢慢地失去了感官和知觉,陷入了短暂又漫长的麻木境地中去。
恢复知觉之际,我的四肢还是没有血,暂时无法行动。
但我看到了振奋的一幕:计划奏效了。
在我变成假人的时候,那六七个迥异的娃娃活了过来。
一只黄色的花纹老虎,正在咬那女人的手臂,剩下的几只,各司其职地干扰着她,让她不知所措。
女人的手臂被咬出了血,发出地狱般的叫声,头瞥向了另一边。
这也是我得救了的原因。
完全恢复行动能力之后,我也没有闲着——那老虎娃娃已经被女人撕成了一半,血洒疆场。
如果不及时输送新的士兵,想必我们会输。
我趁她举起另一只娃娃,无情地往墙上猛砸的当间,跑到了另一台娃娃机前面,敲碎玻璃,抓出娃娃,朝战场丢去。
每丢一个,那恶鬼就会发出烦躁的尖叫声。
就这样,我重复着破坏娃娃机,拿出娃娃,扔向女鬼的三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送光了五个娃娃机的娃娃。
回过神来,那角落里的厮杀声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死寂。
死了?
我斗胆上前试探,绕过几块幕布。
只见我之前躲避的角落里,娃娃们全部都横在地上,死的死,还有多的是奄奄一息。
被摄像头的暖光映照着,那场面酷似一场大屠杀。
除了那些鲜红的血迹之外,这里还遍布着暗紫色的血。
我相信那女人也受伤了,不轻的伤。
她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