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咳嗽一声,接着说道:“老爷是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夜里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刚从青石市过来,准备在秋岛待一个月。”
“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事了。那时候,我正在厨房泡咖啡,老爷在一楼的大厅里烤火,炉上的水还没煮沸,我就听到了老爷的惨叫。”
“等我赶到大厅时,他就已经这样了,凶手也早已不见了踪迹。”管家指了指铁床上的尸体说道。
“你先把老爷子的遗嘱念一遍。”刘彤别过脸去。
即便那具尸体是她的至亲,她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现在对她而言,那只是一团触目惊心的肉块。
管家点了点头,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他当着几人的面,将信拆封,把信纸取出,摊开,凑到眼前念道:
“本人刘琥澈,于二零一九年十月十日立此遗嘱,并宣布,本遗嘱是本人至今唯一合法有效的遗嘱。”
“我现在意识清醒,行为自主,能够完全理解自己行为的法律含义,并完全自愿立此遗嘱,我的遗嘱内容如下——”
“在我死后,我名下所有产业与私人财物,都由我与第一任妻子凌慧的女儿,刘彤继承。”
遗嘱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管家把信纸调转翻面,将最下方刘琥澈的签名与指印,给众人过目。
刘彤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时宜了。
即便她很想在眉梢嘴角,挤出些因父亲去世而伤感的情绪。
但实在是无法抑制,眼角和嘴巴弯起的弧度。
一旁的金思颖,虽然一言未发,但一张阴沉的脸,似乎比墙上结的冰霜温度还要低。
丛炽听完遗言后,也有些走神,他一时不知该恭喜自己的雇主,还是该安慰自己的初恋。
但在金思颖转身离开后,他有些为难地看了刘彤一眼,说了声“抱歉”,还是跟了出去。
刘彤从管家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遗嘱。
比望向父亲,还要深情地望着那张薄薄的纸,恨不能亲上两口。
刘彤走后,冰冷的停尸间,只剩下孟语和管家。
孟语还在围着尸体打转。
管家的证词里漏洞实在太多,尸体上这么多齿痕和伤口,说明死者和凶手,至少纠缠了十分钟以上。
管家说当他听到喊叫声时。立刻就赶过去了,却没看到凶手,这显然是一个谎言。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谎?
死者又为什么不允许在他死后,惊动执法者呢?
“我带你去客房休息吧。”
管家从地上拾起白布,抖了抖,重新盖在刘琥澈身上后说道。
孟语点了点头,随他离开了房间。
在他将房门重新上锁的时候,随口问道,“对面这间屋子是干嘛的?”
管家的脸色微微一沉,回答道:“那是间储物室,用来装些杂物。”
孟语“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但心中已然确信,那房间里装着的东西,绝对与管家隐瞒的真相有关。
……
客房在三楼,房间不大。
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外,再无别的陈设。
但好在很整洁,没有哪个角落悬着半张蛛网。
经过二楼的时候,走廊深处的某个房间里,传来了丛炽与金思颖的对话声。
他隐约听到,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男人的语气十分温柔,与在火车上的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
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劳顿,暂时压过了好奇心,孟语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
楼下的嘈杂吵醒了孟语,他将被子叠好后,走出房门。
顺着楼梯看到金思颖、丛炽与刘彤,正在一楼的大厅里有说有笑。
“我们准备去滑雪,你去吗?”金思颖问道。
孟语摇了摇头,他不喜欢会把衣服弄湿的运动。
只是,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亲密的?
难道昨天在火车上的势同水火,是演给自己看的吗?
“你真的不去吗?在未被踩过的雪上留下痕迹,那感觉,就像是整座山都属于你了一样。”刘彤笑道。
她看起来心情舒畅。
也难怪,任谁得到那样一笔财富,都会像她一样快乐。
也许财富也会带来烦恼,只是现在的她,还不会预见这些。
孟语再一次拒绝了邀请。
他跟随管家来到餐厅,准备尝一尝秋岛的早餐。
可是餐桌上的食物,令他有些失望——两片切片面包,一根鱼肠,还有一个荷包蛋。
这地图上偏远一隅的饮食习惯,似乎与中原地区没有什么区别。
吃过饭后,孟语问管家,自己是否可以四处逛逛。
管家告诉他,自己待会儿要开车,送金思颖三人去滑雪场,然后再去秋仙寺,安排葬礼事宜。
孟语只要不去地下一层,可以在房子里随意逛。
得到允许后,孟语从一楼开始,挨个推开那些没有上锁的门。
一楼的大厅里,有一个巨大的、占据了半堵墙的壁炉。
炉子里还放着几截经过燃烧的苹果木。
壁炉左上方有一只钟,钟的时间是准的。
在钟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副油画,画着一只扭曲的钟,钟旁围了一群身体扭曲的人。
或许这幅画,寓意着人类正在被时间操控。
壁炉前的地板上,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血迹不规则的分布着,像是某个未命名的星座。
壁炉旁边有一个木柜。
里面堆放着截成长短一致的圆柱形苹果木。
在木材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
难道是为了制造果香,所以要将苹果核也一起烧掉吗?
孟语有些不解。
大厅正对的房间,是一个收藏室,那里的一整面墙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手表的表盘。
那些表盘的时针分针都已不再转动,它们停在了某个时间。
孟语注意到,那些表盘静止的时间,虽然各不相同,但都集中在十二点至三点之间。
逛完了一楼,他顺着楼梯走到二楼。
二楼中间的房间,是金思颖的卧室,孟语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并不觉得擅闯女人的闺房有什么不妥。
床上的被褥凌乱铺着,两个枕头一个横在床中央,另一个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