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顶后,观察地形。
这里三面都是悬崖,但是,只有一面适合攀岩。
我先是清理掉松动的石头,找出可以固定绳索的石头,包括护绳套安放的位置等等。
之后,便捆绑上绳索,准备速降。
这一面悬崖,我基本上以3米为一次巡查面积。
要做4次左右的速降,对悬崖面进行安全的排查。
清理掉滚石、碍事的荆棘砍掉、大致能安放崖钉的位置,都确定好。
上下两回后,就累得我腿肚子发软,胳膊发酸了。
要是我能等一等,也许就不会有下边的事故发生了。
绳子在我运动过程中,摩擦岩石,护绳套磨掉了,绳子磨断了几股。
我降落到快到底的时候,估计还有20几米,绳子断了。
我在绳子断裂的一刹那,手抓了一下岩石,没抓住,直直地摔了下去。
下边是细小的石块,幸好我带着安全帽,整个人平躺着摔在地上,我一下子昏迷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下半身不能动,一只胳膊也动不了了,头也疼,随身带的卫星电话也摔坏了。
心想,这回完了,等到公司联系我,再来,估计也要2天后了,那时候我已经完了。
我挣扎着爬到一边,那里有我的水壶,喝了口水。
水还剩半壶,能坚持一天。
但是身上的伤……我是不是瘫了,以后只能靠轮椅了?
想到此处,我不由呜呜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耳听远处好像有狗叫声,瞬间,我的希望来了。
我大喊大叫,把随身的衣服也点着了。
还好,狗的叫声越来越近,同时还有人类咳嗽的声音,我激动的泪流不止。
首先看到的是一条黄狗,很大个,但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一路小跑着,舌头耷拉在外边,跑到我近前,便开始汪汪叫个不停,我伸手想摸摸这条狗,狗一闪躲开了。
“狗,住嘴。”而后是一声喝声,一个老头出现了。
老头也就1米六几,身穿一身迷彩服,不过都已经被各种树叶染成了五颜六色,山羊胡翘翘着,满脸的皱纹。
但是两只眼特别亮,背也挺得像旗杆一样直。
“大爷,救救我。”等老头走到近前,我哭着叫喊着。
“哭啥哭,这么大的人!”
老头的声音浑厚,在山林中似乎都带着回音。
“大爷,我完了,我下半身没知觉了,我瘫了……”
“净瞎说,让我看看。”
说完,老头走过来,一扶我的胳膊。
“哎呀,疼!”
老头一皱眉,向着那条大黄狗一招手,又指了指头。
然后,大黄狗嗖一下就跑开了,不一会,嘴里就叼着一把草回来了。
老头把草从狗嘴里取出来,挑了几根然后,放到我的嘴边说,“嚼一嚼。”
我疑惑地看着老头。
老头说,这个能治我的疼,我一听,就张口咬在嘴里,开始咀嚼。
苦——这是我一入口的感觉。
这种苦。直冲喉咙,我几乎吐了上来。
就在这时,老头忽然用力一拉我的胳膊,然后又用力一推。
我能听见“咯嘣”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不过我刚想喊,嘴里的苦汁,一下流进喉咙,苦味轰一下充满整个身体,什么疼不疼的,都顾及不到了。
然后,老头把我的水壶递给我,说,“漱漱口,吐了吧,没事了。”
“啊?”
来不及说话,我把半壶水一口气喝完,苦味才被冲了下去。
然后我才发现,我拿水壶的手,是我动不了的那只手胳膊,然后我又甩了甩,没事了。
“别乱动,刚才你是脱臼了,现在应该少动,得恢复些日子。”老头在一旁说道。
“大爷,你真厉害,你快看看我的下半身,怎么也动不了……”
“这个得回去再看看了,现在看不出来。”
说完,找些了木棍,用我的攀登绳,将我的腰腿固定住。
然后一下把我抬起,倒背着我,我疼的一呲牙,然后又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昏迷中醒来,眼前所见是一个小木屋,全是木质结构。
透过支起的木窗,能看见外边郁郁葱葱的树木。
然后就听见狗的吠声。
嗯,估计这是那位救我的老大爷家。
我想动动,腿动了一下,但是腰还是用不上力。
正在使劲着,门帘一开,那条大黄狗嗖一下窜了进来。
然后,前腿一抬,扒在我的床上,大长舌头露在外边,看看我,然后一下又窜出去。
不一会儿,老大爷进来了,然后看看我问道:“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腿能动了,但是用不上力!”
“你是脊椎有点变形,右腿骨折,没事的!”
“谢谢大爷,过去了多久啊?有人找我没?”
“我这里偏僻的很,一般人找不到!”
“啊?那他们找不到我,会不会以为我遇难了,不行,我得想办法联系他们!”
“你先养养伤,你这样,我想出去给你报信也离不开,等你能动了,至少能自己吃饭了,我下山给你报信去!”
“嗯,谢谢老大爷!”
日子就这样安定了下来,每天听着风声鸟叫睡着,又在风声鸟叫,还有狗叫声醒来,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每天,老大爷都会带我到外边透气、晒太阳。
老爷子那条狗,我发现,可是真的十分通人性。
不知是不是和老人一起久了,老爷子简单的口令和动作,就能让大黄狗明白。
这么机灵的狗。当我问到名字的时候,让我大跌眼镜。
这条狗的名字,居然就叫狗。
老爷子说,一条狗还起个什么名字,就叫狗。
当我问到,如果再养一条呢?
老爷子说,不会再养,有一条足够了。
话语中,带着对大黄狗深深的情谊。
老爷子除了给我定时送来三餐,还有下午带我出来一会儿以外,剩余的时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也是笑而不答。
不过,给我吃的药,是一天比一天苦。
但是比我坠崖那次吃的药还差点。
说起那次吃的药,就是从狗嘴里吃的药,我就生气。
那个药,根本不是什么止疼药,就是一种只有苦味的药。
老爷子说,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就让我吃的。
功效只有去火消毒的功效,我这个气啊。
一个礼拜过去了,我终于能下地了。
但也只是坐在凳子上,还是走不了。
老爷子说,明天他就会下山,会给我和狗准备出来两天的食物,到时候,会叫来人把我运出去。
我点头称谢,老爷子也不答话。
转眼两天后,老爷子带来了救援队,还有公司的人。
就在我消失的这一个礼拜,外边已经翻了天,救援队把附近的山转了遍。
怎奈山高林深,这里又是一个偏僻的地方,怎么轻易能找到。
公司领导对老人千恩万谢,最后抬着我,出了深山。
到了医院。做了系统的检查和治疗,就像老人说的,有骨折和错位迹象,只有养着了。
躺在家里的床上,听着外边的车水马龙,忽然,无限怀念山里的那短暂的生活。
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起来。
终于,在三个月后,我基本恢复后,就买上很多东西。
给狗给老人的,返回那个深山中的世外桃源。
屋还是那个屋,狗还是那条狗,撒着花,摇着尾巴。
可是老人不在。
我问狗,“你主人呢?”
狗一边吃着我给的香肠,一边歪歪头,三嘴两嘴吃完,就扭身向院子后的小树林跑去。
我也跟紧了,跑出去得有一里地,狗一下钻进旁边的草丛不见了。
我看看附近没有人的痕迹,路也没有,刚想喊,隐约间能听见碰碰声响。
我顺着声音走去,声音越来越大,大约行进了两三百米,豁然开朗,一片空地。
只见老爷子还是那身肥肥大大的迷彩服,不过,正在挥拳。捶打一个两人合抱的树木。
碰碰的响动,就是捶打树木发出的声音。
我嘴张的老大,这得要多大的力量啊。
老爷子见我来也没停下,又连续打了几十下才停下,向我走来。
老人还是那个老人,山羊胡,满脸皱纹,但是再也与当初那个老人的印象,重合不到一起,这难道就是世外高人?
想想当初,我是怎么到的老人的木屋的?
老爷子背着我背回来的。
我这一百四十多斤,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远,但足以证明,老爷子不是一般人。
只是我太迟钝,或者受伤心里承受不住,没想到此。
老爷子看我来了,就在身上擦了擦手,那手满是老茧,沾满树汁,说道,“张小子,你好了?”
“大爷,不,高人,您出手救得我,我能不好么?”
“马屁精,走回去!”
“哎。”
这时候,大黄狗又窜了出来,使劲晃着尾巴。
老爷子一瞪眼,“叛徒,就知道你带张小子来着的!”
大黄狗听了,人性化地低下了头,直蹭老爷子的裤管。
老爷子用脚一蹬,当然,是温柔地一蹬。
大黄狗见势不好,借着老爷子的蹬劲,跑远了。
之后像是抗议似的,象征性地叫唤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