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斯,泡沫公司又放出了一批内测资格,快看看你的邮箱!我好像中了!哇哈哈哈……”
脑海中,回荡着安德鲁魔性的笑声。
我不得已,把耳后的通讯芯片音量调低。
植入芯片已经两年了,我还是无法习惯这些“颅内回音”。
打开邮箱,一张黑白烫金的邀请函,静静躺在那,颇有逼格。
说实话,要不是这款游戏那奇葩的内测申请过程,我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泡沫》——作为第一款由政府背书的游戏,当时可是炒得火热。
即便到了今天,依旧是一票难求。
依稀记得,当初申请游戏内测资格时,那些奇怪的问题。
是否身强体壮?是否知晓紧急救护常识?是否掌握野外生存技巧?
甚至还有选择题:如果你在废土世界遭遇幸存者,你会……?
A.打招呼;B.形同路人;C.准备战斗;D.逃跑。
……
如果游戏中的幸存者太过真实,你会……?
A.剖开看看;B.交个朋友;C.跟他(她)造人;D都是“经验”
……
游戏公司何其自信,设计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申请考试。
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完成整个申请过程,很可能,是无聊吧。
现今的日子,人人都在混吃等死,娱乐至上,政府包养。
吃饭有“投食机”:一个连通家家户户的外卖管道。
娱乐有虚拟实境装置:一个接满了电线的头盔。
就连生理需求,都有云端温暖服务。
没错,这就是一个足不出户,行万里路的时代。
“邀请函我也收到了,明早,一起?”我给安德鲁,回复了一段语音。
安德鲁是我的邻居,兼发小。
不过,说起来,我们好像有好几年,没在现实中相见了,即便我们之间就隔了一堵墙。
趁这空当,我打开了泡沫的官网,申请了大半年了,我都快忘记游戏玩法了。
“《泡沫》根据卫星地图和街景记录,以1:1模拟真实世界的沙盒游戏。现实世界的所有地点,游戏中都会有,不过都是核战争后的模样。”
“每个玩家进入游戏后,都会在模拟现实世界中的家里醒来。游戏以百分百的自由度,百分百的拟真感,让玩家畅游后废土时代……”
吃饱喝足,准备就绪。
我戴上虚拟实境头盔,眼前逐渐暗下来。
醒来,一股食物腐败的气息,迎面扑来。
我坐起身,发现身下是一台类似休眠仓的装置,身后还有一根很粗的电线,透过一个高科技质感的头盔,插在我的脑壳上。
身上的服饰也变了,这是一件厚实而富有弹性的制服。
我感觉身体很虚弱,费力地爬出来,使劲拔掉脑后的电线。
游戏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局,还挺有意思。
我用手摸索着,试图拔掉头盔,感受一下新鲜空气,顿时眼前的视野中红光闪烁。
“警告,请勿破坏维生服,空气中含有有毒成分,一定量可致死!”
这是游戏设定吗?
我颇为好奇。
为了防止刚建号就删档,我只好放弃裸奔的打算。
看向周围,这里还真的是我自己的家。
不知游戏公司是如何设计的,自动读取玩家脑中的记忆吗?
屋子里家具的摆设,和我家一模一样,不过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茶几上摆放着腐烂发黑的苹果,墙上也布满裂纹,仿佛是岁月的痕迹,抑或经历了什么灾难。
我在卫生间,找到半片勉强可用的镜子,照了照自己,还挺帅气。
除了黑蒙蒙的头盔面罩,让我的脸看起来,像打上了马赛克,其他都很完美。
制服上的纹路设计,也很有现代感,头盔上有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33。
可能是玩家编号,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装饰。
地上摆放着一个背包,这是内测玩家附赠的生存包。
里面有两瓶水,几块压缩饼干,一些绷带,绳子等等。
旁边是一张城市地图,上边标记着几个地点。
金属资源回收点,动植物收集任务回收点,有价值情报提交点,任务大厅……
我仔细瞅了瞅,这就是我们这个城市的地图。
布局没有变化,只是名字都变了,还多了一些写着“危险禁入”的红**域。
我环顾四周,头盔的屏幕上,显现出我当前的状态——饥饿度,饥渴值。
如今,仿真度越高的游戏,越是受欢迎。
而这号称百分百拟真的废土世界,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伸手,推门。
“哐当!”门板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腐朽的门栓,经不起任何方式的外力。
雾蒙蒙的天空,阳光弱如游丝。
映衬这阴暗冷色基调图景的,是肆意生长的野草,在无边的残垣断壁之中。
远处的高楼大厦,没有一座是完整的,覆盖其上的藤蔓,都无法掩饰战争的痕迹。
简言之,荒凉,萧瑟。
我回头望了望自己家,那是一栋两层的房子,好像我家是目前看来最为完整的建筑了,真是庆幸。
“我靠,你家可真结实,你看看我家那儿!”身后传来安德鲁的声音。
我看向隔壁安德鲁家,“你家的屋顶呢?”
“嗐!别提了!我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黑的!我还以为进错了游戏!”
“屋子确实是我家,但家具墙壁全是黑的,全都烧焦了,墙角还躺着两只骷髅!给老子吓的!”安德鲁抱怨道。
“看来,我那已经是神仙开局了。”我心想。
然后给了安德鲁一个大大的拥抱,“多久没见了兄弟?
“这不天天云上见吗?”安德鲁笑着说。
“我说见面,云上哪里算。说吧你,多久没出门了你?”
安德鲁抓抓脑袋,“额……我也忘了,好像很久了。”
他翻着白眼,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好像每次我准备出门,都会想起什么事没做,要么是去上厕所,要么想起待会儿有云端聚会。”
“总之,我一想出去,都会被什么事情打断,接着就忘了要出门这桩事。”
“不说这个了,怎么样,这游戏感觉咋样,真实感足不足?”
“难怪都说这是个恐怖游戏,我醒来好一会儿了,一个活物都没看到,寂静得可怕!”安德鲁抱怨道。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我小声地问安德鲁。
周围太过安静,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我哪知道?这鬼游戏,连个提醒都没有。欸——怎么什么界面都没有?我们要怎么下线?”安德鲁自顾自地说。
“百分百自由度就是这样,听说下线需要自己回到那个休眠仓里去。”我复述之前官网上看到的信息。
“咦!安德鲁,你看看这个!”我指着他背后的墙面上。
三个小人手拉手,两大一小,这是我们孩童时期用喷漆作的画。
后来重新装修的时候,被粉刷掉了,没想到,在这里重新看到。
一时间,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我百感交集。
因为中间那个小人,安雅,是我的爱人,安德鲁的妹妹。
而她,在八年前,就已经因病逝世了。
“看来,游戏世界是用至少4年前的世界实景制作的,我家就是四年前粉刷的墙壁。”安德鲁有意避开讨论画的内容。
“我们还是出发吧!”
我摊开地图,随意指了上面的一个地点——任务大厅。
循着依稀可见的路,我们朝着城市中心走去。
一路上,皆是断壁残垣,除了废墟,还是废墟。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战争,才能把整座城市打得像筛子。
周围没有半点动静,恍若死城。
走了许久,一家商铺的招牌上,终于出现一丝人类活动的痕迹。
“Thisistherealworld.”
几个鲜红的大字,字迹潦草,却能透露出写字人的愤怒情绪。
“Youhavebeeed!”这是旁边招牌上的字。
“这是游戏策划的恶趣味吗?”安德鲁问。
我摇摇头,天知道。
……
城市中心,任务大厅,这是这片区域唯一座完好的建筑。
周围渐渐有了点人气,偶尔可见几个穿着同款制服头盔的玩家。
“美女,有啥上手简单,且可以爆神装的任务推荐吗?”我朝着柜台的NPC吹了个口哨。
即便穿着制服,依旧可以看出,柜台NPC的前凸后翘。
美女翻了个白眼,“新手?”
说着,拿出个纸条,“去回收钢材,然后拉去这个点,能换食物和水,工具在那里。”
她指了指角落。
头盔里弹出任务提醒。
任务:拾荒者,钢材回收,将钢材拉到指定回收地点,可以换取资源。
“这NPC挺人性化啊。”安德鲁扛着刚领到的大锤,小声咕哝道。
“还真是,你说是不是员工假扮的?”我接过条儿就往外走。
“站住!”
我正欲出门的动作僵硬住,不会真是员工吧。
“如果看见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怪物,赶紧跑。”NPC美女补充说道。
我和安德鲁,勾肩搭背地走出去。
“你说,她刚才是不是在骂咱俩?”我好奇地问。
“别咱俩咱俩的,肯定不是骂我。”安德鲁瞥了一眼我,“咱俩现在去哪儿搞钢材?”
“那么多破房子,哪个里面没有钢筋,砸就完事了。不过依我看,得先去找辆车,就咱俩这小身板,你能抗几斤回去?”我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