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结婚半年,难道我们的婚姻,就要走到尽头了吗?
难道我真的,管的太多了吗?
几天后,他告诉我要出差,一周。
我贴心的为他收拾了衣物。
同时,小心翼翼的给他说:“对不起,我以前真的对你管的太多了。这几天我也自我反省了,是我不好。”
“无秘对你的束缚实在是太多了,我只想着,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关心你、了解你,却没想到,这个软件给你造成了这么多伤害。”
“我向你保证,等你出差回来以后,我们就一起去取消无秘,好吗?”
他冷漠的“嗯”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很冷。
心里一慌,我抓住他的胳膊,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苏决,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他叹了口气,慢慢从我的臂膀里抽出胳膊,“吴丹,我要出门了。”
他慢慢走出房门,慢慢走近电梯。
我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化成一个点。
我跌在地上,最后一点勇气消失了。
我请了一天的假。
没有去公司,没有出门。
整个人倒在床上,将他出门前的视线,一遍又一遍的回味。
不耐烦,厌恶,讨厌,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呕吐。
我从来没想到,他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会离婚吧,我想。
即使我已经同意取消无秘,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离婚。
他从来不缺女人,不管婚前婚后。
苏决,你说遇到我之前,你从未想过结婚,因为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遇到我之后,你愿意结婚,因为你愿意为我改变一切。
这就是你的改变。
你的花言巧语,你的海誓山盟——嗬,结婚,结婚。
你愿意为我结婚,不过是因为我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结婚的女人,不是因为你爱我,不是因为你想要和我共度一生!
你这个骗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两个月前,和伊白橙去海边旅行吗?
没错,你们隐瞒的很好,不知道怎么做的,连无秘都骗了过去。
可是,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天你们会在街边偶遇我的同事。
她拍了一张你们的合照,发给了我。
我看到那张合照,记住了你们幸福的表情。
那是你和我在一起,从未露出过的自由和快乐。
苏决,如果你想离婚,你可以明说,为什么要骗我?
我说过很多次,我最讨厌欺骗。
至于这次出差——嗬,鬼知道你是真的出差,还是和谁约会去了。
现在,你连话都不想和我说,怎么会注意到,我已经碎成一片片的心?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
整整五年,从恋爱到婚姻,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我要的,从来都是爱。
这一次结婚,我没有任何要求:彩礼,房子,车子。
别的女人要的,我都不要。
你曾经对我说过,我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女人。
因为我很听话,贤惠,长得也算不错。
“适合结婚”,另一个解释就是“不适合恋爱”吗?
你的激·情和澎湃,从来都属于伊白橙。
恨啊,我好恨。
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幸福快乐。
你从来没在我面前,露出过那种表情。
是我不配吗?
苏决,是我不配吗?
我对自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一连请假三天,我不吃不喝,呆呆的坐在电脑前,查询离婚事宜。
我在爱情里卑微,但在工作和生活中,却理智非常。
这房子是苏决的婚前财产,我不允许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去。
看好了出租屋,又将自己的行李全部收拾好,我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和仪容,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我没等来苏决,等来的是一通急救电话。
“是吴丹吗?”
“是的,你是谁?”
“我是东郊医院的医生,你丈夫苏决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赶紧到医院里来一趟。”
手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
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已经被我丢在了地上。
我镇定的捡起手机,切进无秘界面:
地址:北京。
身体状况:血压97,脉搏68。身体状况平稳,心情平静。
推断:正在努力工作。
看了一眼无秘,我笑了。
……
钢筋从我大腿里穿过的时候,我正在和伊白橙吵架。
吵架的原因很简单,这一趟海南之行,她并不高兴,或者说,非常不满。
因为我们原本打算的是去新马泰七日游,但中途出了点事,变成海南七日游。
她出国买买买的愿望落空了,只能在沙滩上烤了七天海鲜。
即使在海南,我也处处顺着她,给她买了不少的东西。
但是这个女人不知好歹。
一路上都垮着脸,给我找茬,吵架。
她的情绪一直不佳,绷着一张脸,给我甩了一路的脸子。
“你他·妈·的甩脸给谁看?”我的火气也上来了,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你算什么男人!明明说好去新马泰,结果把我带到海南,去烤了七天海鲜!苏决你没钱就明说,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会逼你硬带我去。但是,我就看不惯你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寒酸劲儿!”
“你他·妈·的说什么!”
“你没听清?好,我再说一遍!”
然后我们开始拌嘴了。
从海南回来的路上,吵了一路。
伊白橙撕破了自己和蔼可亲的假面,变成了我曾经最讨厌、最厌恶的那种人。
聒噪、翻旧账。
就像裹小脚的老太太,把陈年旧事提出来,翻来覆去的讲。
无论多美的女人,只要变成这样,都会让人讨厌。
我现在才发现,吴丹和伊白橙是两种极端。
这些年来,我不知给吴丹许了多少空诺,甚至连她的生日都忘过许多次。
但是,她从来不会生气。
这么一对比,我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厌恶更甚。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结束吧。”我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
“你说什么?!”
她双目圆睁,声音尖锐起来,喉咙里如同卡了一只哨子。
“我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我们结束了,你懂吗!”
“你敢!”
她狠狠地一砸车门,面目狰狞,“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世界上没这么容易的事情!苏决我告诉你,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你的手上。”
她冷冷一笑,“在我手上。你这些年干的破事,我知道的不少,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把我打发了?”
“你想威胁我?”
气从中来,我狠狠的一踩油门,车在公路上急行。
“伊白橙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初能进公司,不是看了我的面子,你一个不入流的大学里出来的破学生能进来?还能当我的秘书?”
她气得满脸通红,但是说不出话。
我继续说出残忍的话:“再退一步,你以为你在哪里?在东江市,是我的地盘。你一个乡下来的女学生,能对我做什么?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对我来说很轻松。”
噗嗤,她的自尊和梦想破了。
这句话扎到了她的心口。
她尖叫一声,如疯子般冲了过来,抢夺方向盘。
“苏决,你让我在东江市混不下去,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失去了控制的车辆,在马路上飞驰。
面前是一辆载满钢筋的货车,巨大的车轮,碾压过面前的水泥地,上面的钢筋远看如一根根毫毛,随风摇晃。
我那辆加大型SUV,在货车面前就如一只小小的甲虫。
然后,两辆车追尾了。
小甲虫不识好歹的咬上了猛兽的屁股。
猛兽轻轻一抖,毛发掉落。
巨兽落下的毛发,便是那一根根粗壮的钢筋。
它们在空气中翻滚,撕破空气,刺穿了我面前的防风玻璃。
同时,刺穿了我的胸膛和大腿。
我今年三十二岁,从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报应。
直到钢筋戳穿我胸膛的时候,我信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报应,没有命运,为什么插·进车内的钢筋,都稳稳地对准了我,坐在副驾驶上的伊白橙,却毫发无损?
我重伤。
钢筋扎进了左腿的大动脉,左胸的肺部。
距离心脏,只差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同时,坐在我身旁的伊白橙,因为身材娇小,在车辆撞击的那一刹那,她滚入座位。
钢筋贴着她的头皮,插·进了后方的座位。
所以,她只是受了惊,和一点点的皮外伤。
而我,与死神擦肩而过,送进病房抢救。
是吴丹在照顾我。
吴丹,我的妻子,我命中的女神,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是我不识好歹。
不知家有贤妻,还跑到外面去拈花惹草。
你放心,等我挺过这一次的灾难,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我会回归家庭,会和你好好过日子。
还有那个无秘——这绝对是世界第五大发明!
它是夫妻的定心石,是维系双方的宝贝。
我发誓,等我好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带着它,你要什么数据,我多完完整整、真真实实的给你。
只要你不离开我。
手术以后,她照顾我。
饮食起居,衣食住行。
手术后的我十分虚弱,连厕所都上不了。
她不辞辛劳,一天天、一夜夜的守在我的身旁。
有一次,我从剧痛中醒来,她握住我的手,不停地安慰我:不疼了,不疼了,苏决,我在你身边……
我感动的泪流满面。
即使她知道我骗了她,她也如此对我。
“无秘”上的数据,显示我还在北京,还在“心平气和,注意力集中的开会”。
这是我离开之前,就设定好的。
数据上的我在北京。
但事实上的我,却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谎言破的如此彻底。
但是她没有任何疑问,依然任劳任怨的照顾我。
多少次,辩解的话语,都出现在了嘴边,但是被她一个温柔的注视,给摁了回去。
“都不重要。”
她拿出毛巾,帮我擦拭身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保障身体,知道吗?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我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地甩自己几个耳光!
混账!混账!你以前怎么能那么对她!
但我没有穿越的本事。
我只能保证自己在未来,对她好。
所以,我握住她的手:“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吴丹,我发誓,以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你。”
她笑笑,不说话。
手术对我的伤害巨大。
钢筋戳穿了左腿的大动脉,虽然及时抢救了过来,但在后续的手术里,发生了医疗事故。
我的左腿发生了感染——为了活命,我被迫进行了截肢手术。
也就是说,我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废人。
晴天霹雳。
一瞬间,我从一个功成名就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断手断脚的残废。
而且,我还失去了自己的工作。
伊白橙,那个恶毒的女人。
她害的我变成了这样,自己却毫发无损的消失了。
因为是我们操作失误,导致汽车追尾,所以我没拿到一分钱的赔偿金。
紧接着,公司发现我和伊白橙的不正当关系,以及公费旅行——打着出差的幌子,却跑到海南去优惠。
公司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对我们进行了开除,但是没有罚款。
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我这样安慰自己。
不,万幸的,应该是我有一个完美的、善良的妻子。
住院的这一个多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连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惊讶于她的耐心和深情,纷纷对我说:“苏先生,您真的是遇到了一位好妻子。一定要好好对她啊。”
听到她们这么说,我越发的羞愧起来。
如此好的妻子,我却不懂珍惜。
真是该死。
很快,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到了该出院的时候。
我坐在轮椅上,被她推进了房间。
家还是离开时的样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要不要喝水?还是要上厕所?”她温柔的注视着我,眼底一片波光粼粼。
“吴丹,我……”我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