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开始用指甲,抠那块黑色的痂。
血很快从伤口边缘渗出。
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滑出一道渗人的血痕……
那伤口似乎很深,血肉撕拉声中,黑色的痂块,带着红色的血肉,被挖了下来。
后面还丝丝拉拉连着一些线状的东西。
王楠楠惊恐地望着泠语的动作,眼见她揪着那块血痂,越拉越长……
一开始出来的东西,还是血红色的血肉,但到后来,竟然逐渐变白……
变成了豆腐渣样的东西!
王楠楠觉得自己快吐了。
泠语似乎也觉得不太对,歪着头将血痂凑到眼前,“啊呀,不小心将脑浆抠出来了!这可不行。”
说完,竟然将那东西丢进了嘴里!
“嗯嗯……脑浆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咀嚼和吞咽的声音,仿佛自地狱传来,王楠楠胃内翻滚,拔腿就跑!
阴惨惨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你以为你还走的掉吗?”
她不敢回头,只是拼了命的跑。
这条平日并不长的小路,也不知为何,突然怎么都跑不到尽头!
额头突然传来痒痒的感觉,她以为是汗,下意识的想擦,却突然在额头摸到了一块痂!
不……
不!
痂越来越痒越来越痒,一直痒到大脑深处,仿佛大脑里每一个褶皱都在痒!
王楠楠终于忍不住,开始疯狂的抠额头上那块血痂,试图减轻这种让人疯狂的痒!
好痒……好痒!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痒!
她不顾一切在额头上拼命的抓着,恨不能也把脑浆抓出来,只求这让人疯狂的痒,能停歇一小会!
“……住手!快停下!”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随即一阵恶臭传来。
她发誓,自己一生都没闻过这么恶心的臭味,瞬间晚饭就溢到了咽喉。
“呕……”
一阵呕吐过后,胸口的烦闷突然消失了,那要命的痒也无影无踪,头脑空前清醒起来。
随后,她立刻感觉到,额头剧烈的疼痛着,下意识的一摸,满手鲜血。
“你刚才就快把自己眼睛挖下来了。”
有些熟悉的声音,王楠楠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人。
舒瑶。
……
一小时后。
王楠楠坐在明亮的校医院病房内,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手中还拿着一杯热奶茶,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了。
“你是说,你看到了泠语,她还把脑浆抠出来吃掉了?之后你的额头也开始痒,你也想抠出脑浆来?”
舒瑶觉得匪夷所思。
即使读过那么多的书,她也想不出,是什么能让人产生这种幻觉。
王楠楠又打了个冷颤,犹犹豫豫的问:“泠……泠语呢?你没看到她吗?”
舒瑶皱了皱眉:“从心理学上讲,幻觉其实是人类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的一种投射,象征性意义远大于表面意义。也就是说,你看到的,其实只是你内心恐惧的映射而已。”
王楠楠有些听懂了:“你是在说,我刚才经历的那些都是幻觉吗?泠语并没做那些事,是吗?”
舒瑶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她:“不是【没做】,而是根本没有其他人,没有泠语,从头到尾只有你自己而已。”
“我一直在校门口等你,从你进入校门开始,我就发现你神色有些不对,所以一直跟着你。”
“到图书馆附近的时候,你突然情绪失控,开始用力抓自己的脸,抓得满脸是血。我见状况不对,急忙阻止了你。”
想起刚才的经历,王楠楠握紧了手中的奶茶,有些微微发抖:“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你是用什么让我清醒过来的呀?”
“一种臭味剂。”
舒瑶笑笑,“专门用来对抗迷药的。”
“我是中了迷药么?”
王楠楠看起来并不恐惧,反而有些……疑惑。
“你最近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舒瑶问道。
“没有,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王楠楠飞快的否认了。
舒瑶深深看了她一眼:“泠语呢?为什么是她?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王楠楠继续摇头:“我不知道,那不是假的吗?”
舒瑶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很可能已经跟杨晓梅一样下场了?”
王楠楠一怔,神色紧张起来。
舒瑶紧紧的盯着她:“我能救你一次,未必能救你第二次。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随时还会遇到类似的危险。”
“不……不会吧。”
王楠楠动了动,有些不自在,“我今天应该就是,太累了。我已经两天没睡了哦……晚上要复习,还要赶稿……白天没课的时候还有家教……就是……太累了,累出幻觉了。”
“好吧。”
舒瑶没有继续穷追不舍,这让王楠楠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王楠楠连连点头:“嗯,谢谢你了,舒瑶。”
“不客气。”
舒瑶站起身来,作势要走,“用不用我送你回寝室?”
“不用不用!”
王楠楠毫不犹豫的拒绝:“你忙你的吧!我没事了!”
“好。”
舒瑶一如既往的冷淡,起身走到门口。
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道:“对了,杨晓梅的死的那天晚上,你去教一楼干什么了?”
……
“她肯定在说谎!你就这么放她走了?”张明气得在办公室内转圈。
“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倒也不是。”
舒瑶若有所思,“获得的信息还是不少的。”
“嗯?你看出什么了?”
张明精神一振。
他对这个“关系户”女生,原本印象很差。
但对方几次提供了关键线索,而且疑似救下了一个受害者,这让他不得不转变了态度。
舒瑶分析道:“遇到这种诡异的事,你不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吗?正常人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第一反应不是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吗?”
“但她什么也没问,就好像早就知道……她遇到的是什么……”
张明顿时恍然:“我就说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是在这里!明明是这么奇怪的事,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舒瑶点头:“没错,所以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只不过不肯说而已。”
“而且,她对泠语的态度,也很奇怪。”
“据我所知,她们是很好的朋友,从大一以来就一直形影不离。但在她的幻境中,泠语却是以那种诡异的姿态出现,也就是说,潜意识里她在恐惧对方。”
张明不住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嗯嗯……不愧是高材生,我觉得分析得对!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找到这几个受害者之间的深层联系,看来,得在这些女生身上深挖了!”
说罢想了想,又看了看舒瑶,欲言又止。
舒瑶会意:“是调查方面有问题?也对,目前她们都不算嫌疑人……这样吧,我跟方叔叔打个招呼,您尽管调查,不用怕投诉。”
想到之前那种态度对人家,如今却要求人家办事。
张明有些不好意思,“那行,这案子挺棘手,影响也不好,我破案压力有点大……能不能,再弄张搜查证?”
舒瑶衡量了一下:“王楠楠应该可以,毕竟有她出现在教一楼的视频证据,走走后门就能申请下来。但泠语……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很难。”
而且,泠语也远不是王楠楠那般容易对付的。
“行,足够了!”张明很满意。
不必受限于条条框框,不必担心投诉,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破案待遇了。
……
张明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舒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有大发现!”
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让人查了王楠楠的手机记录,她不是说自己在做家教吗?根本不是!”
“她一个星期前就被人辞退了!随后她就与一个叫【掮客】的人,建立了联系,这个【掮客】,在我们那里有案底,是一个【车夫】!更重要的是,杨晓梅的手机里也有这个人!”
舒瑶知道,【车夫】是某特殊行业中,中间人的代称,古时候,也叫“皮·条客”。
也就是说,王楠楠在做类似……援·助交际的事?
舒瑶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无论怎么看,王楠楠都不是那种类型。
反而杨晓梅,她毫不意外。
“那泠语呢?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张明顿了顿,“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异常干净。联系人非常少,都是些老师、同学、快递,甚至没有任何私密信息。”
“您觉得……这样正常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她,但是从目前情况看来,她嫌疑很小,至少远比王楠楠要小。”
“我觉得倒是未必。上午的大课,我向其他同学打听了下才知道,杨晓梅居然有一个交往不久的男朋友……而这位男朋友,在一个星期前,还在热烈的追求冷语。”
“什么?男朋友?”
张明精神一振,有个本地的学生配合,果然事倍功半。
“叫什么名字?意思是,杨晓梅撬了泠语的墙角?”
舒瑶有点儿无语。
对面的刑警队长,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用“撬墙角”这种说法……
而且以杨晓梅的长相,不用说撬泠语,撬谁恐怕都有点困难。
“……不是。简单来说,这男生是个家里有点儿小钱的富二代,追求了泠语很久,但泠语一直都没答应。”
“而杨晓梅趁机,以泠语朋友的身份接近他,并在他再次被拒绝后,用身体安慰了他。所以两人才……”
“这……”
张明有点儿瞠目结舌,“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开放吗?”
之前【掮客】的事儿,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想不到还有更劲爆的。
“谁知道呢。”
舒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男生叫赵德,人力资源系大三。”
“好,这是个重要线索,我立刻调查!”
“对了。”
张明又想起了什么,“你知道王楠楠被辞退的原因吗?据家长说,是因为有【同校的学生】说,她手脚不干净。”
“杨晓梅说的?”
“我估计是,因为她被辞退之后,家长就雇佣了另外一个【被导员推荐】的学生,那个学生,就是杨晓梅,而推荐她的导员,就是孟燕。”
“……这么欺负一个拼命活着的人,难怪被杀。”
“话不能这么说,无论如何,杀人都是不对的。”
“看来,你认为是王楠楠?”
“只能说是……目前嫌疑最大。”张明叹了口气,“其实我更倾向于是哪个游荡的杀人狂,毕竟那种残忍的犯案手法……实在不像是大学生能做出来的。”
“马X爵。”
这个名字,让气氛出现了瞬间的呆滞。
“……总之,还得继续调查。我去查男朋友,你继续打听杨晓梅的事!有进展随时联系我!”
挂断电话,舒瑶陷入了沉思。
真的是王楠楠?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
然而,还没等舒瑶进一步行动,下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开始在校园里流传。
“听说了吗?凶手抓到了!是个富二代!”
“对,死了的那个女生的男朋友!就是他!执法者已经把他带走了!”
“听生物工程系的同学说,死的那个女生特别不检点,好像是趁着喝醉,把人家富二代给睡了!然后就死缠烂打要人家负责,还要一毕业就结婚!不然就告他侵犯!”
“那富二代哪能任由她摆布啊?真是自己作死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够狗血的。”
“孟燕,生物工程系大三的导员,听说过没?也死了!好像是发现了那个富二代杀人的事,所以也被他杀了!”
“真是无法无天,有钱就了不起啊!连导员都敢杀,我倒要看看,他爸是不是李·刚!”
舒瑶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立刻拨通了张明的电话。
占线……
占线……
占线……
没办法,她只能直接去执法者的临时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