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最后一次见到白香凝,是在案子宣判的一个月后。
当时,律所正在举办庆功宴。
白香凝不顾保安的阻拦,闯进律所,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众人吓得不敢做声,以为她要来同归于尽。
谁料,白香凝凄惨一笑,竟然拿匕首狠狠划在自己的脸上,
刀片锋利,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汨汩流出来,一下子就漫了全脸。
她把匕首狠狠扔在地上,眼珠子瞪得通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白香凝在此立誓,早晚要让陷害我的人,感受到含冤莫白的痛苦,我会让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渣付出代价!”
白香凝的诅咒,萦绕在傅荣耳边,成为他一辈子的梦魇,
从此,他多做善事,经常给穷苦人免费打官司。
可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这个疙瘩让他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二十多年后,正当他慢慢淡忘此事的时候,这个梦魇终于来了。
白香凝蛰伏二十六年,一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她知道,傅荣对这个私生女心怀愧疚,便精心谋算,
步步为营设下此局,为的就是让傅荣,品尝到亲人受到冤屈的痛苦。
……
高秋山听完傅荣的讲述,久久陷入沉思。
根据几名邻居的口供,在案发的前几日,楼院里确实出现过一个神秘的女人。
身穿刺绣布衣,披着黑色斗篷,鬼鬼祟祟的。
但是因为天色比较暗,没有人看到她的脸。
因为年代久远,二十多年前的办案资料已经遗失。
目前仅能找到的,只有报纸上的一条花边新闻,上面用调侃的语气,写着保姆勾引雇主,结果反诬侵·犯,令人捧腹大笑。
花边新闻写的香·艳无比,字里行间,充满着对保姆的无情嘲讽。
如果傅荣所说属实,那么这个白香凝,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高秋山发出指令,全力找寻白香凝的下落。
……
一个月后,白香凝依旧毫无音讯。
这也难怪,当时的资料已经遗失,执法者的手中,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幅画像拼图。
全国有那么多叫这个名字的人,一个一个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家推测,现在事情正朝白香凝预想的方向发展。
她肯定找地方偷笑去了,怎么可能轻易出来?
正当案情陷入僵持的时候,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过来,白香凝找到了。
当年白香凝住过院,医院里登记了她的资料。
二十多年过去,医院虽然几经改制,可是患者的资料,依旧保存在资料室。
知道跟一件重大杀人案有关,资料室的工作人员也很配合。
他从资料室翻出一本厚厚的档案,一页页翻找,终于找到了当时的入院资料。
高秋山拿着来之不易的资料,踏上了开往远方的火车。
当他几经辗转,终于找到寻觅已久的白香凝时,眼前的白香凝,跟他所想的很不一样。
白香凝五十多岁的样子,脸若银盘,面色红润,整个人非常富态可亲。
二十年前,她下海经商,创办了一家工艺美术厂。
如今生意红红火火,她已成为当地非常有名的女企业家
宽大的办公室,窗明几净,阳光充足,挂在墙上的彝族毛毯,美观华丽。
对于执法者的突然到访,白香凝感到莫名其妙。
等听完高秋山的讲述,她更是摸不到头脑。
“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以前是做过很多工作,可是唯独没有做过保姆,更没有被……侵·犯,你们肯定是搞错了?”白香凝连连否认。
高秋山也意识到闹了一个大乌龙,眼前之人,跟他手中的拼图,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况且刚刚他还了解到,因为要出口一批货物,白香凝这个月,一直吃住在厂房。
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千里之外的S市。
高秋山说,“我们在医院找到的入院资料,的的确确是你的……不如你再想一想,二十六年前,是不是曾经把证件借给过别人……”
“我不会把证件借给别人的……”白香凝皱眉想了许久。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初到W市,因为身上没有钱,就租住在一家小旅馆里。”
“小旅馆里有六张床,住的都是出来闯荡的女孩子,那时年纪小不懂隐私,会把证件随手乱扔,可能在那个时候,我的证件被人冒用了吧。”
高秋山又问,“那你记不记得,跟你同住的租客里,有一个当保姆的女孩子。”
“二十多年了,我都不记得了。”白香凝无奈地说。
高秋山说,“这件事跟一件命案有关,希望您能仔细回忆一下。”
白香凝叹了一口气,沉思几分钟后,终于把头抬起来。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一个当保姆的女孩子。眼睛大大,脸尖尖的,还挺好看的,不过我早出晚归的,平时就进出打个招呼,跟她们根本不熟。”
“哦,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回去都半夜了,看她在走廊里看书,我就随口问她,怎么还不睡?”
“她就说,有个好心的伯伯教她学问,今天学的内容,她想当天复习完。我觉得她还挺好学的,就这样。”
高秋山问,“你记得她的名字吗?”
白香凝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耸耸肩,“真不记得了。”
高秋山只好作罢。
转了一大圈,事情又绕回到了原点。
以前还有个名字可以查,现在知道连名字都是假的了,这上哪儿找人去。
……
两个月后,高秋山将整理好的案卷资料,递交到了检察院。
检察院通过审查后,表示案件证据不够充分,于是将案件驳回,重新侦查。
这件扑朔迷离的情杀案,一经媒体报道,立刻引起社会巨大反响。
那场隐匿于二十六年前的侵·犯案也重见天日。
教授的真实姓名,工作单位随即被曝光。
义愤填膺的吃瓜群众,冲到教授的住所,对他进行不间断的谩骂,恐吓,欺辱。
原本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时之间,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整日忐忑不定,坐卧难安。
一周后,终于在担惊受怕中,住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