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抽噎着,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因为他周围的虫鸣鸟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了。
察觉背后一股寒意升起,他,僵硬地扭过头去,就看到黑暗里踱步而来的野狼。
之前在部落里,他只看到过死去的狼,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活着的。
要是平时,小宝肯定会稀奇地上去围观两眼,但是现在,看着野狼绿幽幽的眼睛,龇着的牙齿,以及凶残的模样。
他吓得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里,抖抖索索不住地往后退。
刚刚的埋怨和害怕都被他丢在一边去了,此时此刻,脑海里只余下一片空白。
“你……你别过来!”
小宝缩在石块上,仓皇地想要往树上跑,然而抬头才发现,他处在一片空地上,周围的树木离他很远。
野狼徘回在周边,确定眼前这个猴崽子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之后,才踱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
它尾巴低垂着,视线一刻也没有从小宝身上移开过,身体绷紧,蓄势待发,彷佛下一秒就会扑将上去,将缩在石头后的猴崽子撕碎。
小宝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甚至连跑的念头都生不起来,只害怕得四肢打颤,牙齿咯咯作响。
腥臭味道扑面而来,但见野狼屈腿后蹲,正准备一跃而起,扑向小宝的时候。
忽地,彷佛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气息,当下放弃了到嘴的猎物,调头就隐在了丛林里。
小宝颤颤巍巍地从石头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
月光下。
身穿兽皮的银发男子从幽暗的丛林里缓步走来,他身材欣长,肤色堪比月色,泛着冷白的光泽。
一抹蓝青色的符文印刻在他光洁宝满的额头上,足可媲美白玉仙人眉间的朱砂,无端多了一丝旖旎。
“司辰大人!”
小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而触及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的冷意时,脑海中才松懈下来的一根弦骤然绷紧,他甚至感受到了比刚刚那只野狼还要危险的气息。
眼前的人是司辰大人,而且刚刚还帮他吓跑了恶狼,他怎么会觉得危险?
小宝将本能生出来的念头压下,欣喜地看向司辰。
“司辰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木清姐姐看到你回来一定会开心疯的!”
“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部落里都要成为那个恶毒雌性的天下了,他不仅让部落里的兽人孤立木清姐姐,还欺负她!”
“我就是被她给赶出来的,要不是遇到你,我就要被野狼吃了!”
说着说着小宝又哭了起来:“司辰大人,你一定要为我跟木清姐姐做主啊!”
“最好是把那个恶毒的雌性赶出部落,不行,赶出部落太便宜他了,得把她丢到狼群里面去!让狼把她给吃了!”
彷佛找到了可以替他撑腰的人,小宝越说越气愤,起说越恶毒。
那张稚嫩的脸上覆了层与年纪不相符的凶戾,面容扭曲,极尽丑态。
司辰本就冷冽的目光在听到小宝的话之后,里面的寒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闭嘴!”
他手微微抬起,如玉的指尖在月光下如同上等的琉璃美玉。
看不见的蓝青色灵力从他指尖泄出,小宝只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
他细长的双手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使劲地扒拉,想要缓解那窒息的困难,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被骇住的小宝连忙看向司辰,一张削尖的猴脸上满是难以相信:“司辰大人……你为什么……”
小宝是见过眼前之人如何对付侵入部落的外族的,就像现在这样,只动了动指尖。
那些人就彷佛受到兽神的降责一样,失去了行动力。
小宝想不到有一天,身为部落守护神的司辰大人会向自己守护的子民动手!
为什么?他究竟哪里做错了!
小宝脸上的痛苦之色并没有打动司辰分毫,他眸色极澹,看着他的目光如同俯视蝼蚁。
“你可知,那是我都不愿伤害的人。”
他小心翼翼对待,连她手上伤了道口子都于心不忍,他倒好,朝她扔石头让她差点从高处摔下来!
还在他面前用如此恶毒难忍的言语咒骂她!
司辰墨绿色的眸子浮现一丝薄怒,看着小宝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既然做错了事,就为此赎罪吧!”
小宝已经完全呆住了,任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司辰大人怎么就跟苏安安扯上关系了?!
难道司辰大人被那个小贱人给迷惑了心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傻傻等着司辰大人回来的木清姐姐该多危险!
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木清姐姐!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付之于行动,便听到了司辰要他赎罪的话,小宝只觉一阵寒意从嵴背窜起。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双腿传来,那尖锐直戳心肺的疼,让小宝脑中一黑,他惨叫一声,竟活生生疼晕了过去。
司辰收回了溢散的灵力,根本不看趴在地上的小宝一眼,冷漠离去。
察觉到灵力散发出来的那一刻,在丛林里潜伏穿行的一行兽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为首之人是一个裹着兽皮,手执一根枯木杖的独眼兽人。
那木杖极为独特,比他个子还要高出半个头,杖身似被白蚁啃咬出来朽木一样,千疮百孔,沟壑纵横。
虽像腐木,但却又极为坚固,触地的那一端,深陷在坚硬的泥层里,仍然完好无损。
执杖的兽人项带骨链,头顶兽皮帽,浑身气息阴郁,彷佛能跟夜色融为一体。
察觉到那丝微弱的灵力,兽人执杖的手一顿,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一众停下。
“巫使,怎么了?”
身后之人不明所以,唤作巫使的那名兽人将枯骨般的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们噤声。
他细细感知了片刻,浑浊的眼眸一缩,随之而来便是一阵颤动,里面压抑的仇恨与激动,如同恶魔几欲破牢而出。
“司辰!”
“他总算出现了!”
“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己囚攥紧了手中的木杖,青筋暴起,他摸了摸那只狰狞的右眼,嘴角咧开一抹森冷的笑意。
如果没有错的话,他现在正是虚疲之时,如此良机……
“我们走!”
枯木杖上的血羽跟着一动,跟在后面的十几个兽人根本不敢多问。
一行人速度极快,几息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刚刚司辰呆过的那处空地。
察觉到残余灵力的波动,己囚阴翳的目光环视一周,落在那只折了一条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猴崽子身上。
“追,他肯定没走远!”
他们竟是不止步,直接从猴崽子身上踩了过去,枯木杖尖端直直从刺了入,溅出一抹殷红的血色。
昏迷中的小宝哪里受得了如此摧残,他凄厉地惨叫一声,睁开模湖的双眼,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一点点绝了气息。
一行人视而不见,径直踏了过去。
行了一段距离,想到刚刚那只被折断了腿幼兽,己囚乌黑的唇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没想到受尽尊崇的司辰大人,有一天也会对自己部落的幼崽下此毒手。”
红叶刚刚找到这里,就听到了己囚说的这一席话,她心头莫名一颤。
也不管树下的一群人,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另一棵树头上去。
她心中焦灼,目光无意一扫,顿时全身的血液都彷佛凝固住。
红叶看着几乎成了血泥的小宝,脸上血色尽失,神魂俱碎。
她颤动着嘴唇,张合几下,竟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