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搜了茅屋,没带走他?
裴流风想不通这事,他觉得他的敌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两个孩子热热闹闹地进到屋子,热热闹闹地出去,对他不感兴趣。狗倒是多看他几眼,但裴流风没有给狗眼神。
少顷,两个孩子又进来,哥哥端着一碗水:“娘让我给你喝,你能自己喝?”
裴流风吃力地坐起来,接过茶杯,自己喝水。
他腹中空空,贝贝又端来了一碗饭,饭里堆着蔬菜炒肉,香喷喷热乎乎的,却不显得油腻。
吃过饭,裴流风想下床解决排泄问题,奈何受了伤,体质太弱,狼狈地摔在地上。
听到动静,谭玉秀总算来看他,见他坐在地上,姿态依然优雅脆弱,只是脸色苍白,颇有病美人风范。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说:“你想躺在地上疗伤?”
“扶我起来。”裴流风不喜欢开玩笑,下意识地用了命令的语气。
“哦?”谭玉秀抱着手臂,闲闲地打量他,“九皇子,你觉得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正确态度?”
裴流风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自有一番威严,不悦地看她。
她瞪回来。
裴流风沉默了。
龙游浅滩被虾戏,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惹恼他,她会把他交给他的仇人。
好一个蛮横的女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裴流风咬牙:“请你扶我起来。”
表面上他没有露出来,内心暗暗给谭玉秀记了一笔,决定在有能力后为难她一下。
谭玉秀似笑非笑:“原来你懂礼貌。”
她把他拉起来,裴流风一下子知道他是如何从山里来到她家里的——这妇人不仅貌丑如无盐,还是力气不小的悍女。
瞥了瞥她满是红斑的脸,他忍着羞耻:“我……我要出恭。”
话说出口,他眉头轻蹙,心想:一介农妇,哪里听得懂出恭的意思?
殊不知谭玉秀饭还没吃完,乍然听到了他的要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的大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讨论的话题微妙而暧昧,裴流风俊脸上的薄红更明显,避开她的目光说:“小。”念及她不是丫鬟,他强调,“请你相助我。”
茅厕在屋外,谭玉秀比较懒,在屋内放了一个尿桶,每天都刷洗,没有异味。
她把他扶到尿桶前,说:“你能吃饭喝水,解腰带出恭大约是能的。”
言罢,她转身看向别处。
裴流风脸红了,耳根也红了。
不同于别的皇子王爷,他不喜欢被别人伺候,出恭时有别人在场还是记事以来头一回。
眼下并不是害羞的时候,他不好意思,谭玉秀难道好意思?
他窥了谭玉秀一眼。
她的脖子和耳后根也长了红斑,难以分辨是否害羞。
故作镇定地,裴流风自己解开腰带。
水声响起,渐渐停止,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持续了一会儿,裴流风道:“可以了。”提出别的要求,“我要清洗,需要换洗的衣服。”
谭玉秀没有吭声。
她睁开眼睛,把裴流风送到榻上,拿走碗快茶杯,顺便舀水洗了手。
回到吃饭的打听里,黄狗挡了她一下。
她低头,对上黄狗的眼神。
它不赞同她搀扶九皇子出恭。
不赞同又怎样?
狗难道能帮助九皇子?
谭玉秀坐下来吃饭喝汤,心里想着养男人要准备的东西,思维却发散出去,难以避免地想到了九皇子是孩子亲爹的事实。
她拿快子戳碗里的饭,黄狗看到了,暗恨自己是狗不是人,没法帮她解决问题。
家里藏了个男人,她肯定很愁。
而且,九皇子和龙凤胎长得相似……
黄狗晃晃头,心想:孩子的爹不可能是九皇子,若是,她见到九皇子时,岂会如此镇定从容?况且,九皇子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天潢贵胃,她是村姑,如何能遇到九皇子并怀孕?
它并不知道九皇子曾在深山里治了两年病。
午饭过后,上山的官兵下来,又到茅屋询问谭玉秀是否见到可疑的受伤男子经过。
“没有。”谭玉秀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哪里敢惹麻烦?”
“见到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官兵叮嘱,“那是个心狠手辣的悍匪,虽然长得不难看,可他杀人不眨眼!”
谭玉秀应了是,送走官兵,回到屋里。
床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人,九皇子躲起来了,她没找他,道:“放松一点,你身上有伤还到处跑,万一伤口裂开了就不好了。”又说,“我要去镇上,你随意。”
带着孩子去镇上,谭玉秀买了几套男人的成衣:“我阿爹的生辰在下个月,我想送他几套衣服。”
“买布裁衣更划算。”杂货铺老板娘想到谭玉秀和她阿爹的关系,叹了口气,把衣服打包了给她。
回到茅屋时,上山的不止是官兵,还多了王地主的家丁长工。一些不怕死的村民也拿着柴刀上山搜寻通缉犯,想拿到官府给的丰厚悬赏。
狗趴在茅屋门口,不时起来熘达几圈,暗中关注官兵们。
——它的计划被狗蛋打乱了。
熊孩子拿炒豆子逗它:“吃不吃?可好吃了,你跟我玩,我给你豆子吃。”
“汪汪汪!”黄狗朝他吼,你走开!
“狗蛋!”贝贝大叫,“你不要欺负我家的大黄!”
阿宝也关心狗:“大黄,狗蛋要是欺负你,你就咬他!”
听到两兄妹的喊声,狗蛋打了个哆嗦,嗖地一下把炒豆子藏到身后,彷佛偷偷干了坏事结果被发现。
贝贝更怀疑他居心不良了,一个箭步拦在狗蛋和黄狗之间,说:“你想怎么欺负大黄?”
大宝一边护妹妹,一边护狗,捏着拳头看狗蛋。
狗蛋干笑:“我逗一下狗。”拿出炒豆子,“一起吃,我们带大黄去玩。”
“今天我们要在家学习,明天才能玩。”大宝一本正经地说,“我要考科举当官,让娘的日子越过越好。”
黄狗也不想出去玩,跟两兄妹进屋,把狗蛋冷落在原地。
狗蛋手里的炒豆子没有少一颗,他不高兴:“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跟别人说去,让别人不跟你们玩了!”
“怎么你非要我家的大宝、贝贝、大黄跟你玩?”谭玉秀问他。
“我……我就是想和他们玩!”狗蛋目光闪烁,不肯直视谭玉秀的眼睛。
“明天再来吧。”谭玉秀抓了一把买来的煮花生给他,把他打发走。
只是狗蛋没有回家里,而是跑到聚福楼找刘铁牛:“大宝和贝贝不出来玩,狗也不出来!我给狗吃肉,狗根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