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一下子跪在地上:
“陛下,福公公打开脑壳,真的在脑子里取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瘤子!
“谭二娘子把福公公的脑壳恢复好,用针线把切开的皮**起来!
“现在福公公醒了,没有知觉的半边身体能动了!”
在场的大臣讶然:“皮肉也能当成衣服缝?”
一位因雪灾来此的御医解释:“能的,这种医术去年兴起于安定府,慕容神医是擅长这种外科医术的翘楚。”
谭玉秀的医术是慕容半传授的?
念及慕容半从谭玉秀身上学会了活死人针法,老皇帝眼珠转动,又高看了谭玉秀一筹。
表面上他不露声色,道:“慌什么?小福子冒险治病,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
对于谭玉秀取的瘤子,以及被打开脑壳又恢复脑壳的慕容福,老皇帝难掩好奇。瞥见大臣和御医也想了解情况,便说:“咱们过去瞧瞧。”
刚做了开颅手术的慕容福,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谭玉秀用巫术削弱他的痛觉,以此代替麻醉,不然慕容福做不了手术。
在现代医院,开颅手术需要医生护士和许多器械,古代没有专业的外科医生和护士,也没有器械,开颅手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的。唯独谭玉秀有巫的传承,硬是把开颅手术做了,挽救慕容福的小命。
告知慕容福的义子如何照料慕容福,谭玉秀走出房间,对裴流风点了一下头,和他一起拦住前来一探究竟的老皇帝等人:
“慕容福刚做了手术,要休养,见不了人。”
“他没死?”老皇帝往房间里看了看,“朕为何不能进去?”
“你身上可能带着病菌。”谭玉秀说,“饭菜放得久了会腐烂,这是眼睛看不见的病菌在作祟。慕容福做手术,伤口没有长好,万一感染了病菌,伤口化脓,会死。”
老皇帝不太高兴。
考虑到慕容福伺候自己许久,他没进房间看慕容福,道:“如果小福子没能好起来,朕会跟你计较。”
谭玉秀不慌不忙地说:“无所谓。”
老皇帝:“……”
确定了,他不喜欢谭玉秀,他根本喜欢不起来。
这种女人裴流风是怎么看上的?老皇帝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他转移话题:“取出来的瘤子给朕瞧瞧。”
小太监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中正是瘤子。
这瘤子很难看,老皇帝看了一眼,赶紧让小太监端走。
太医围上去,戳了戳瘤子,啧啧称奇。
有人询问谭玉秀:“谭二娘子会做外科手术,莫非是慕容神医的传人?”
谭玉秀笑而不语,对裴流风说:“我累了。”
裴流风向老皇帝告退,牵着谭玉秀的手,和她登上马车,离开皇宫回王府。
昼夜更替,又是新的一天。
谭玉秀和裴流风去吃了京城里有名的驴肉烧饼,在给老皇帝配药浴之余,逐一体验京城里有名的景点、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
人们见到两人游玩,难免有些议论。
“恭王殿下平时也不是傻的,怎么会被一个乡下村妇迷住?”
“乡下村妇?人家医术高明着呢,天天进宫为陛下治病,还救了福公公一条命。”
“你是不知道,谭二娘子是一个奇人。”
“如何奇?”
“她说福公公的脑袋里长了个瘤子,还剩下三天命。福公公不信,结果谭二娘子的话应验了,他死到临头,唯有找谭二娘子打开他的脑壳取瘤子……”
给慕容福开颅取肿瘤此事就像鬼神传说一样令人高呼不可思议,它迅速传遍京城,无论是高官权贵还是街头小民,皆对谭玉秀充满了好奇心。
他们质疑谭玉秀做的开颅手术,深挖她的过去,发现她治好龙应辰,又治好了方才,还在乡下开了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作坊,贩卖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新奇东西,不由得把她当成了一个传奇。
等闲人哪有这般本事?
谭二娘如此厉害,莫不是恭王裴流风的真命天女。
想做裴流风岳父的人坐不住,连忙进宫,请老皇帝赐婚。
“赐婚?”老皇帝眯着眼。
若是谭玉秀没有来京城,他或许会赐婚裴流风,可谭玉秀来京城,眼瞎她能治,脑袋里长了瘤子她能治,切断手指她能给别人把手指接上,她的医术厉害得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越了解谭玉秀,老皇帝越理解裴流风。
这般优秀的女子,裴流风看上了,很正常。
拆散裴流风和谭玉秀吗?
老皇帝迟疑。
他摆摆手:“你下去,朕要好好地考虑。”
此时,谭玉秀来到兵部尚书家门口,裴流风没有在她身边。
她认亲不需要裴流风在场。
人的名,树的影,兵部尚书家的门房听说过谭玉秀,将她请到客厅里,为她通禀。
由于谭玉秀是女人,接待她的,是兵部尚书的夫人袁氏:“谭二娘子登门,不知有何要事?”
谭玉秀不啰嗦,直接说:“我娘叫张佩芬,我娘有个哥哥叫张天熙。”
袁氏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安定府人吗?”
谭玉秀说:“二十多年前,安定府发生瘟疫,苍州府发生叛乱,我爹娘从苍州府逃到了安定府,在定水县靠山镇定居……”
二十多年前的叛乱,袁氏没有忘记。
她请谭玉秀稍候,亲自去找自己的丈夫——兵部尚书张天熙,向他说清楚谭玉秀的来历。
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袁氏认识京城的夫人小姐,补充道:“谭二娘的相貌,不像佩芬小妹,反而像六皇子妃。”
六皇子妃即钟童桐,寿宁侯之女。
乍然听闻妹妹张佩芬还活着,苍老的张天熙非常高兴,恨不得立刻去见谭玉秀。
理智扯回了他的思维,他问:“谭二娘可带了信物?”
袁氏说没有。
张天熙的情绪缓缓平息,和自家夫人袁氏一同去客厅见谭玉秀,路上不忘叮嘱袁氏:“此事暂时别告诉我娘,我娘年纪大,受不了刺激。”
得在确认张佩芬真的活着之后,才能把好消息告诉老太太。
客厅内,张天熙打量谭玉秀。
正如袁氏所言,谭玉秀长得不像张佩芬。
偏偏她认识张佩芬。
寒暄过后,张天熙问:“过去的事你知道多少?”
在谭玉秀前来京城之前,她问了张佩芬不少过去的事,如实说来。
有些事是张天熙和张佩芬之间的秘密,听着谭玉秀的叙述,张天熙想起过去,眼眶不由得被泪水湿润。
他和妹妹张佩芬的感情非常好,谭玉秀能知道这么多事,就算不是张佩芬的女儿,也和张佩芬关系匪浅,他把她当成亲外甥女,是不会有错的。
确认了谭玉秀的身份,张天熙想去安定府见失散多年的妹妹和妹夫:“……当年的叛乱发生得突然,妹妹的模样我都记得不太清楚,我儿子记得更不清楚……”
谭玉秀瞧着头发半黑半白的张天熙,笑道:“舅舅不必着急。我娘和我爹身体健康,来一趟京城还是不难的,毕竟姥姥在这。”
“也是。”张天熙缓了缓情绪,“玉秀何时回安定府?”
“随时能回。”谭玉秀是来京城给老皇帝治病的。
坦白了想做王妃的心愿后,她加快了治疗老皇帝的进度,现在老皇帝身上一点毛病也没有,属实便宜他了。
张天熙也知谭玉秀在给老皇帝看病,尽管她说能回,他还是把诊治一事问清楚,说:“我让我儿子,也就是你大表哥,他陪你回安定府见你娘和你爹。”
谭玉秀点头说好:“大表哥何时能动身?”
张天熙说:“明天一早。”
谭玉秀没意见:“那我明天一早来找大表哥。”
张天熙的长子叫张士信,谭玉秀出生时,他十岁,今年他三十五,眼睛长得和张佩芬像极了。
清晨,寒风凛冽。
张士信看着骑在马背上的谭玉秀,笑道:“表妹英姿飒爽,宛如女将军。”
谭玉秀哈哈笑:“今天天气好,表哥莫要磨蹭,我们速度快点,今晚能到家。”
张士信上马,与她离开京城。
他听过她和裴流风的传闻,忍不住问:“表妹,你和恭王……”
谭玉秀轻快地道:“我生了龙凤胎,裴流风是孩子爹。”
张士信:“……”
沉默良久,张士信说:“表妹你回家,恭王怎么不派人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谭玉秀道,“我会武功。”
医术高明如谭玉秀,武功大概不怎样。张士信如是想到。
马儿跑得快,两兄妹一路疾驰,午饭都是在马背上吃干粮,花了半天抵达安定府地界,又花了半天抵达靠山镇。
天色已经黑了,两匹马一前一后地闯进村子,停在了老谭家门口。
“娘,我把大表哥带回来了。”谭玉秀大声喊道。
老谭家还没睡觉,谭玉秀的侄子谭康健跑来开门,认出谭玉秀,乐了:“二姑!”赶紧喊爷奶爹娘,“二姑回家了!二姑从京城回来了!二姑,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呀?”
谭玉秀跟张士信介绍侄子:“我大哥的儿子。”
两兄妹进了老谭家,沉静的老谭家陡然间变得热闹,就连左邻右舍都好奇地来串门,瞧着模样跟庄户人家不同的张士信,夸张佩芬命好。
可不就是命好!
张佩芬乐呵呵的,紧紧握着张士信的手:“命不好,我能见到失散二十几年的侄子?秀秀是我来安定府路上生的,秀秀几岁了,我跟娘家就失散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