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对上裴流风投来的视线,大宝和贝贝齐齐停住脚。
贝贝先说:“我只有娘没有爹。”
噘着嘴,小姑娘很不高兴。
这爹失踪许久,冷不丁出现,真以为他很厉害,她少不得他了?哼哼,有娘在身边,她才不想爹!
是的,她不想爹。
做哥哥的大宝比妹妹更沉稳冷静,道:
“我和妹妹、娘从前过得艰难贫困,爹一直没有出现,我们被很多人欺负。
“如今我们过得好了,爹忽然间出现了。
“裴流风,实话实说吧,我认为我和和妹妹都不需要爹。”
两个孩子没有扑到裴流风怀里,不叫爹,直呼其名。倒是谭玉秀,面带浅笑,从容不迫,也没有扑向裴流风张开的手臂里。
她优哉游哉地看戏。
可孩子是她养的,孩子的观念是她灌输的,裴流风能猜不到她存心瞧他笑话吗?千里迢迢来到靠山镇,他满以为见到她和孩子,能把她们一起抱住,殊不知……
有脾气的裴流风黑了俊脸,沉声说:“听话,过来给爹抱一个。”
贝贝吐舌头扮鬼脸:“略略略!”
大宝忍住了吐舌头扮鬼脸的冲动:“我不过去。”
“哼,淘气鬼!”裴流风不悦,深邃的黑眸瞪向忍俊不禁的谭玉秀,“二娘,你过来。”
“哈哈哈哈……”谭玉秀回以爽朗大笑,根本不过去。
她戏谑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懂吗?这里是我家,不是皇宫,也不是恭王府。裴流风,你进了我家的门,就得遵从我家的规矩。”
裴流风:“……”
得了,这是个霸道强势的祖宗,两个小的也是祖宗。
家里就他地位最低,连狗都不如,狗在他刚才进门时吠他。
深吸了一口气,裴流风反思自己是不是在京城太得意了,以至于忘记谭玉秀一家三口有多自我。
可他不愿意承认他的错误,绷着脸走向一家三口,把贝贝和大宝手里的雨伞拿起:“还下着雨呢,先回屋子里吧。”
雨伞罩在两个孩子头上,贝贝傲娇地哼了一声,昂着头走进家里。
大宝跟上。
气温低到院子里结冰,大厅的门半掩着,里面放着好几个炭盆。盆里的炭烧得红彤彤的,散发着热量,使得大厅中温暖干燥。
谭玉秀没有合伞,把伞面的雨雪抖落,将撑开的伞放在杂物间晾干。
裴流风拎着两把小伞走进来,道:“伞是在哪里买的?伞面画得奇奇怪怪……”
“嘘——”谭玉秀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低声说,“孩子画的。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你说你不喜欢,我会为了孩子打你一顿。”
孩子画的伞?
裴流风没话了。
须臾,他小声说:“画得很好看,孩子有天赋。”
谭玉秀被他逗乐了:“你的话说得可真违心。”
杂物间堆着红薯、木炭等物,米缸、腊肉等东西也放在这里,这里还有扫把、垃圾铲、农具等杂物。谭玉秀根本不担心老鼠蟑螂光顾,她能用巫术或符箓让它们绕道而行,永远不踏足她的家。
在离开杂物间之前,裴流风拥住了谭玉秀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道:“玉秀,你变好看了。我刚才差点认不出你。”
“嫌过去的我丑?”谭玉秀没动,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还是她喜欢的那种。
“没有。”裴流风立刻否定,“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你。”
谭玉秀笑了,转头亲了一下他的脸:“今天晚上我允许你来我的房间找我。”
安慰性的吻如蜻蜓点水,没等裴流风回味,她便推开他,去大厅了。
厅里亮着灯光,大宝和贝贝在拆礼物。
裴流风从京城来此,自然是带了礼物的,没有两手空空。
贝贝拆出了一箱子书,大宝拆出一箱子吃的,别的箱子里有玩具,有布料,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品。
“都是新书,上面有彩色的画!”贝贝打开一本书,向谭玉秀展示,“娘,这是恭王府,好大好漂亮,我想要!”
书里画着恭王府,那可比小谭家气派多了。
大房子谁不想住呢?
小姑娘看上亲爹的王府,叽叽喳喳:“我能不能做亲王?不管了,我要做亲王!”
谭玉秀笑道:“皇宫更大更漂亮。”
贝贝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她已经知道皇帝不是随便做的,有的话不是随便说的。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
皇帝会死,她爹未必不能当皇帝,她爹当皇帝了,她难道不能当皇帝?
爹爱她,就该把皇位让给她。
连皇位都不让给她,爹说多少句爱她都是假的。
瞥见谭玉秀背后的裴流风,贝贝忘了她刚才说她没有爹,招了招手:“爹,你有没有带皇宫的画来?我要见识一下皇宫。”
于裴流风而言,女儿这是主动服软,他不再计较她说过的话,把她抱起来:“皇宫不能随便画,你跟爹去京城,爹带你逛皇宫。”
“爹好像不怎么厉害。”贝贝说,“皇宫的画都能给我看。”
裴流风无奈:“贝贝,爹只是个亲王。”
贝贝从他怀里滑落下来,继续看别的书:“我娘也买了很多书放在学堂,她说那些书可看可不看。”
裴流风说:“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
从装食物的箱子里拿出一盒糕点,他取出一块喂贝贝:“京城的糕点,你吃一个。”
贝贝张嘴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翻书,没空说话。
大宝喜欢书,搬了凳子来,一本本地看。
一箱子书很快翻完了,贝贝翻玩具,叫哥哥一起玩。
裴流风看了一眼谭玉秀,从礼物中拿起一个扁平的盒子,揭开盒盖。
盒子里是金黄色的柔软布帛,布帛中躺着一双用上好羊脂玉凋刻的长命锁,还有一副成双成对的龙凤玉佩。
此乃裴流风精心准备的珍贵礼物,他拿起凤佩,对谭玉秀说:
“玉秀,送给你。”
“你舍得?”
谭玉秀似笑非笑,习惯性睁开灵童观察凤佩,又看向盒子里的龙佩和长命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毫不犹豫地,她挥手打落凤佩,将龙佩和长命锁通通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