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林大发告上公堂的甄阿慧成功地赢得官司。
男人们其实不服判决。
阮文南公正,爱护被欺负的百姓?
不可能的!
男人都说阮文南跟林大发有仇,恶意揣测阮文南看上甄阿慧、甄阿慧勾引阮文南、甄阿慧红杏出墙、甄阿慧要害死林大发……
一边讨论他们一边露出了猥琐的笑,甚至有人打赌,多少钱才能让甄阿慧心甘情愿地跟男人好。
女人们有的觉得甄阿慧狠心,和男人一起恶意揣测甄阿慧、诬蔑甄阿慧,说甄阿慧是十恶不赦的坏女人,趁机彰显自己忠贞贤惠对男人好。
“虽然你去逛窑子,上赶着给老鸨送钱,可你是好男人,几乎不打我。当家的,嫁给你我真幸运!”
“老公,成亲这么多年,多谢你不打之恩!我要做一顿好的犒劳你!肉你吃,我不爱吃,我吃青菜就好。饭我也不爱吃,我喝一碗稀粥就很高兴了……”
“我对你多好,死鬼!你就算打过我好几次,我也没有把你告到衙门去,还给你做饭洗衣服。你要珍惜我,对我好,下次打我别那么重,你要打得轻一点……”
“打我啊!你再打,我把你告上公堂!”
“哼!我男人不仅不打我,连骂我都少,我太会挑男人了,我命真好!”
有的女人觉得判决结果大快人心,一些行动力强的女人已经回娘家,跟娘和姐妹商量着把打老婆的男人送上公堂:
“我男人打我,我把我爹和兄弟叫来,我男人下跪求我原谅,说再也不会打我,可他下次还是打了我。”
“警告他们是没用的,必须把他们送上公堂,让他知道打女人要去服劳役!”
“没错,打过一次老婆,男人绝对会打第二次,他改不了,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不说阮文南如何面对县城里的议论,谭玉秀给甄阿慧治好裂开的骨头,邀请她和作证的镇民们去酒楼里吃饭。
酒楼是普通酒楼,有东坡肉,没有佛跳墙,有味道甘美的果酒。
或许是受到仙来楼的影响,这酒楼的伙计穿着一样,个个整洁干净,还有几个专门负责点菜、端茶、上菜的女伙计。
是的,聚福楼把男伙计改成女伙计之后,仙来楼有样学样,也招女人做伙计,这风气传到其它仙来楼,还让别的酒楼发生了改变。
不过此事有利有弊。
聚福楼和仙来楼能严惩敢于伸出咸猪手的客人,别的酒楼未必严惩此类下作的客人,乃至于故意让女伙计穿得像风尘女子,或者直接雇佣风尘女子来做端茶递水的活。
万事难两全,谭玉秀没有取消女伙计。
既然男客人骚扰女伙计,那就反击,狠狠地反击,不要留情。
餐桌上,甄阿慧饮了半杯果酒,面上泛红,说:“谭二娘子,多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不知道我能把林大发告上公堂去!”
她有点儿醉了,谭玉秀微笑:“喝酒会发昏,少喝点。”
甄阿慧晃了晃头,把果酒拿到一边,不敢再喝:“二娘子说得对,酒不好,林大发喝了酒,打我打得特别狠!”
说到这里,她呜呜哭:“我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
谭玉秀没有安慰她,任由她哭诉、发泄。
饭后,伙计收走杯盘碗快,人们懒洋洋地聊着天。
谭玉秀去结账,在掌柜身边遇到了龙应辰。
他穿着领口镶嵌一圈貂皮的黑色外衣,扬唇对她笑,俊俏白皙的脸赏心悦目:“我已经把账结了,玉秀。”
“应辰。”谭玉秀和龙应辰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能互相称名字,“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女工打官司,便来看看。”龙应辰走近谭玉秀,与她保持着礼貌且不失亲近的距离,“作坊是你的,可我到底投了五千两银子,偶尔要表示一下。”
“这敢情好。”谭玉秀接受了他的付账,“你是吃过饭再来的?”
龙应辰点了点头:“我和别人不熟,便不来打扰了。”
注视着谭玉秀,他又说:
“孟恒要来定水县做县令,他与你有隙。
“这次你让阮文南判了林大发劳役九个月,孟恒可能会为林大发翻桉,否定阮文南的断桉结果,凭此树立他的威严。
“他参加科举考试,虽然考得不好,办桉还是有些天分的。”
“可惜了,好好的办桉天分,拿来帮助打老婆的男人。”谭玉秀不屑地道,“他要翻桉,随他翻桉,他斗不过我。”
又聊了几句,龙应辰道:
“安定府的前知府被带去京城,打入天牢了。
“皇上任命的新任知府叫凌无霜,五年前他十八岁,考中探花,被皇上派去华琼府的一个小县做县令。
“五年后的今天,那小县发展得很好,凌无霜居功至伟。
“不久前凌无霜去了京城,如今乘船从运河来安定府,会经过徐阳码头。
“你去见见他?
“我开始做生意时,在破庙里过夜,碰到他,资助了他一些盘缠,他与我关系尚可。”
和知府搞好关系有利于自己,谭玉秀来了兴致:“他现在在哪?”
凌无霜此时一身布衣,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仆人,在徐阳码头上逛街。
仆人提着装行李的藤箱,凌无霜左看看,右看看,饶有兴致:“这徐阳码头小小的一块地方,比白山县城还繁华许多。”
白山县是他做了五年县令的地方,他对白山县自然是有感情的,又说:“我七年前考进了鹿山书院,也是在徐阳码头下船,进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乘船去书院。”
他是大儒顾鸿锦的学生之一。
“那时候,徐阳码头可没有这么繁华。”凌无霜滴咕。
“大人,徐阳码头有肥皂和甘油卖,还有护肤霜。”仆人道,“别的地方虽然也有肥皂之类的东西,可那些地方的商贩都是来这里进货,这里的东西卖得便宜,肥皂只要十一文一块。”
凌无霜哟了一声:“我在京城买的肥皂要二十五文一块!我还见到两三百文一块的香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