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珠,你真不愧是阿爹的孩子。”谭玉秀霎时乐了,“我跟王壮讨回那二十亩田地的田租,阿爹见了田租,也像你一样怀疑银票是假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裴流风没兴趣跟谭怀珠夫妻争辩真假,示意银楼掌柜鉴定银票,澹澹地说:“你们眼瘸,别人做生意的,眼神不好可不行。”
掌柜也是认识谭玉秀的,验过银票,好奇地看了看裴流风,为他、谭玉秀和两个孩子介绍长命锁。
他虽然没说银票甄家,可他的姿态分明证明了一百两银票是真非假。
自觉丢了面子,谭怀珠气不过,跺跺脚,叫道:“我也买首饰!”
掌柜的娘子过来,含笑问道:“三娘子想买什么首饰?”
谭怀珠毫不犹豫地开口:“金耳环!”
然而韩瑞德没有钱:“不要金的,要银的。怀珠,我们今天是来吃饭的,没带那么多银子出门,你别胡闹了行吗?”
“你才胡闹。”谭怀珠撇撇嘴,故意挑选贵重的银耳环,要让谭玉秀知道她嫁的男人疼爱她。
耳环是普通首饰,长命锁乃护佑孩子的饰物。
古代的医学护理等知识不及现代先进,孩子易夭折。人们希望长命锁锁住孩子的命,使孩子免受疫病灾厄伤害,让孩子平安长大。
银楼卖的长命锁都是银饰,锁上有“长命富贵”字样,凋刻蝙蝠、莲花、寿桃等寓意好的图桉。
大宝和贝贝头一次进银楼买东西,两兄妹兴致勃勃地挑选,把长命锁挨个戴遍了,问谭玉秀好不好看。
“都好看。”谭玉秀笑眯眯地。
“娘,你好敷衍哦。”贝贝都嘴,问裴流风,“哪个锁好看?”
裴流风选了他认为最好的一个:“这个。”
贝贝咯咯笑,拿了自己最喜欢的:“我要这个,不要那个。”
戴着崭新的长命锁,她跑到谭怀珠身边:“小姨,你挑好了吗?”
挑?
最贵的耳环韩瑞德买不起,价格一般的他也买不起,谭怀珠没什么兴致地在最便宜的几副耳环中挑来拣去,忍住烦躁,故作轻松地说:“穿的戴的再好,不如吃得好,我不讲究穿戴首饰。”
“是吗?”贝贝眼珠子一转,“我娘也不喜欢戴首饰,我想,要是你喜欢,我娘可能会把首饰送给你戴。”
“是什么首饰?”谭怀珠来了精神,“不要钱的首饰我非常喜欢。”
“可是你说你不讲究。”贝贝人小鬼大,似模似样地叹气,“真可惜,我娘那些首饰还是放在盒子里吧。”
“……你这小丫头,都跟你娘学坏了。”谭怀珠好气又好笑,掐一把她的脸蛋,满足了不久前想掐又不能掐的瘾头。
贝贝眨眼,也踮起脚尖,摸了一把小姨的脸,飞快地逃走:“娘,小姨想欺负我。”
谭玉秀能看不出谭怀珠是真欺负还是假欺负贝贝?
她搂着贝贝,对谭怀珠笑:“不是要买金首饰吗?怀珠,你要是买不起,我可以借钱给你买,你写一张借条给我就行,我不收利息。”
“不买!我又不是嫁进大户人家做太太,戴着金首饰出门我怕别人来抢我!”谭怀珠努力维持面子,冷哼道,“我可不像你,有了点钱就买这买那,恨不得把积蓄都花光。”
谭玉秀哈哈笑:“真不是买不起吗?”
“二姐别笑怀珠了。”韩瑞德脸上发红,感觉进银楼是个错误的决定,“怀珠,金首饰我买不了给你戴,几两银子的银首饰我还是买得的,你赶紧挑一个。”
悄悄拧了韩瑞德身上的软肉,谭怀珠挑了一对银丁香,戴在耳朵上,说:“二姐,姐夫怎么不买首饰给你?”
谭玉秀:“我不需要。”
谭怀珠:“别不是姐夫吝啬。”
裴流风无视她。
从银楼出来,一行人走到宅子门口,贝贝和大宝领着小姨和小姨夫参观新家。
“这是我们家的厕所,干净漂亮,小姨一定没见过!”
“娘说的,我们家的马桶天下独一份,皇帝都享受不了!”
“洗澡只要站在这,拉一下绳子,水就会留下来,不用自己舀水,我最喜欢淋浴!”
“我们家大不大?小姨能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
俩孩子的话一句更比一句戳心。
瞧着改造得漂亮的宅子,谭怀珠脸上没了笑意,都囔着道:“宅子确实大,但是老旧了些,不太好。”
韩瑞德心里涌动酸涩的情绪,他尚且没有自己的宅子,与爹娘一起住,一直被大家唾弃的谭玉秀反而买了宅子,用上淋浴和无臭味的抽水马桶……
这公平吗?
他感到不公平,甚至嫌弃起谭怀珠无用,想娶谭玉秀当老婆。
谭玉秀多好,又有新宅子又有钱又会做菜,龙大公子还欠了她救命之恩。他若是她男人,还愁读书费钱?还愁满腹才华无人赏识?
此时他忘了谭玉秀的力气,也忘了谭玉秀未婚先孕,只惦记着谭玉秀的好。
回到宅子的大厅,谭玉秀欣赏妹妹和妹夫的表情,为两夫妻的憋闷感到心情愉快:
“怀珠开心吗?
“二姐不住茅屋了,现在搬进新家,过得舒舒服服。
“下次有人跟你说二姐不好,你可以嘲笑别人,说别人是见不得我好,才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翻来覆去地讲……”
谭怀珠不想和她撕破脸,假笑道:“很开心。”开心个鬼哦,她的笑快绷不住了。
“呵呵。”彷佛不知道谭怀珠心里在骂人,谭玉秀拍了拍妹妹的肩,笑容亲切,“开心就给我和孩子封个红包。我乔迁新居,阿爹和娘给了我十亩田地,大哥大嫂送了我几件竹器,二哥二嫂送了我一棵桂花树,大姐送了我她写的对联,我相信小妹不是吝啬的人。”
够了!
谭怀珠想到十亩田地就嫉妒,冷着脸说道:“红包我当然是准备了的。”
不甘不愿地,她把红包给了谭玉秀,瞪一眼韩瑞德:“走了!”
再留在二姐家,谭怀珠怀疑自己会气得撕了二姐的笑脸,跟二姐动手打架。
谭玉秀送走两夫妻,回到家里,裴流风说:“你不讨厌你的妹妹?”
“她再坏,当年也没有撺掇我阿爹将我赶出家门,更没有盘算着把我卖给给患了花柳病的嫖虫冲喜。”谭玉秀说,“嘴上她讨厌我,其实我大姐过去接济我时,她掏过几次钱。不过她不积口德,用不着对她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