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得冰凌谷,东方勤才知道,这沌兽唯有星熠族才能祭得住,元尊在外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能将其救出,最后伏清歌将洛婉兮送回元尊处,然后去到冰凌谷用自己的元神生祭了沌兽,这才将自己救了出来,而星熠族人不愿苟活,俱都追随他而去,东方勤心下不由感动,对伏清歌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情来,向元尊禀明事情原委,许诺愿将洛婉兮接到自己族中亲自照料,保她后世无虞。然而赶到之时,洛婉兮因伏清歌之死伤心过度,已然气绝。
听到此处,东方彦不由心中叹息了一声,原来东方一族的天君之位是这样来的,心中却也不由替伏清歌与洛婉兮感到惋惜,更为星熠族的一众族人所惋惜。
"那他们的孩子呢?"风伏洛不由向玉山真人问道,伏清歌已死,洛婉兮也跟着追随而去,这样的情深让人为之动容,可是他们的孩子呢?风伏洛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似乎与自己有关。
"那个孩子,并没有生出来。"玉山真人有些惋惜地道:"元尊失了爱女心中悲痛,又感念星熠族的大义之举,遂将爱女腹中已经成形的胎儿,用自身的仙力养护着,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醒来,可是直至羽化都未能等到那一天。"
众人不禁都有些惋惜,玉山真人却向着风伏洛道:"洛儿,此处玉清洞,你来时可有觉得熟悉?"
风伏洛心中不由诧异,师傅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自己与东方彦说的话,被他老人家听去了?犹豫着道:"确实,似有熟悉之感,可是洛儿幼时顽皮,偷溜进来过吗?"
玉山真人含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元尊羽化之时,召去昆仑邱三大真人,将那灵胎交予我们守护,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将其唤醒,所以那灵胎便一直养在这玉清洞中,这也便是昆仑邱世代守护玉清洞的缘由。"
叹了口气,玉山真人又接着向他们道:"前两位真人已经俱都羽化,元尊的希望也已经达成,我也将得道圆满追随而去,这其中的因由,今日我将这其中的因由告诉你们,你们后人也需得知晓。"
"师傅..."莫逸城问听他要追随而去,心中不由更是不安:"您说的追随而去,是什么意思?"
玉山真人看着自己的大弟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师傅大限将尽,所余时间不多了。"众人闻言心中不由露出难过之色:"此乃天定,你们莫要伤怀。"
"可是师傅,既然元尊的希望已经达成,那便是说灵胎已经醒来,这玉清洞还要继续守护吗?"白沐雪心下难过,却想起还有这样重要的事情,不由出言问道。
玉山真人笑着摇了摇头:"我要你们守护的,并非玉清洞,也不是昆仑邱,而是星熠族的后人。"
"后人?"莫逸城与白沐雪面面相觑,东方彦看了眼风伏洛,心下暗自想着:元尊为风姓,加之伏清歌的姓,以及风洛婉兮之中的洛之名,若是自己的推测没错,元尊便是洛儿的外公,洛婉兮的女儿,星熠族的后人。
"不错。"玉山真人笑着看向风伏洛:"你们要守护的,便是元尊的外孙女,你们的小师妹——风伏洛。"
"我?"洛儿虽然觉得此事似乎是与自己有关,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便是那个灵胎所化。心中不觉惊讶。
莫逸城与白沐雪不由转头看向风伏洛,心中恍然,原来昆仑邱世代守护的其实是自己的小师妹,难怪从小师傅对她如此之关怀。
玉山真人看着风伏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和蔼地向她道:"为师守护了你十几万年,原本这次闭关是想帮你化解所需历的那些劫难,却不想一切早已命定,为师拼进所能,将你的劫数推迟,却并不能有所化解,日后你还需历经一劫,方可圆满,虽然为师已经为你做了铺就,但凡事皆有万一,到时还需看你自己的造化。"
"师傅,徒儿深受昆仑邱世代守护之大恩,如何敢再有其他奢求,命数天定,是劫是缘徒儿愿一人承担。"风伏洛心下感动,匍匐向玉山真人又行了一礼。细想这十几万年,师傅对自己的爱护与谆谆教诲,心中感念,不由满面泪痕。
"太子殿下。"玉山真人向东方彦道:"事情的始末如今你已知晓,我徒儿与你的情缘,乃是元尊当时所许,虽然你俩成婚之时我并未出关,这其中的波折几许让人为之所累,然而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东方彦向玉山真人点了点头,认真道:"玉山真人请放心,我与洛儿两情相悦,无论其中发生过如何的曲折,我待她的心意,从不曾变过,自然更不会亏待于她,况且洛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将来我若承袭帝位,她自然是天后无疑。"
"洛儿。"玉山真人对东方彦的回答很是满意,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对风伏洛道:"有些事情,眼见未必是实,无论将来有怎样的劫难,记得遵照你的本心去做。"
"是师傅。"风伏洛看着须发皆白的玉山真人,点了点头,虽然她还尚不明白他的意思,凡事不都讲究个眼见为实吗?师傅为何却要跟我说,眼见也未必是实呢。
"逸城、沐雪。"玉山真人看向自己的两个大徒弟:"自小你们便与洛儿的感情甚好,以后,你们的师妹,就要由你们来守护了,她是星熠族唯一的后人,也是元尊留下的唯一骨血,莫要让为师失望。"
"请师傅放心,我二人定当全力守护师妹。"莫逸城与白沐雪俱都正色道。
"为师今日同你们讲了这样多的话,有些乏了,都下去吧。"玉山真人笑了笑,向他们下逐客令道。四人起身退了出去。
风伏洛坐在自己别苑的院子里,满腹心事的把弄着桌上小瓶里的花枝,白色的小花,与她身上的白色素衣很是搭配。
玉山真人已经羽化,各方仙僚前来吊唁,莫逸城与白沐雪一直在前殿忙着照应,风伏洛却不想出去,除了去看过了师傅,几日来便一直闷在这小小的园子里,也不让人近身伺候。
东方彦端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进来,看到她的模样有些不忍,一连几日了,她总是这般提不起精神,他的心里也觉得很是难过。
"你已经几日没有吃东西了,我特意命人做了你喜欢的几样点心,要不要尝尝?"东方彦将点心放到她的跟前,就势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我自小便没有父母,是师傅一手将我拉扯大的,我竟不知,我的双亲原是这样的人,他们的感情竟是那般的轰轰烈烈。"风伏洛叹息了一声,依旧趴在石桌上,看了看那几样点心,没有一点想吃的念头。
东方彦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古朴的菩提簪,挽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
"他们竟都没有顾我,就那样都离我而去了。"风伏洛心中伤感,自顾自地说着。
"还好,我的洛儿没有随着他们一起去。"东方彦庆幸道。
"是啊,若不是外公用为了筑了仙台滋养,若不是师傅他们的世代守护,或许我就无法醒来了。"风伏洛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够醒来,不由又想起了师傅,心中的酸楚不免又被勾了起来,越说心中难过,眼中雾气弥漫,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东方彦伸手握了握她有些冰冷的指尖,将她的手整个儿包进自己的手掌里,温柔道:"庆幸,我的洛儿有那样多的人守护。"
风伏洛仰起脸,泪水沿着面颊淌了下来:"可是,师傅也离我而去了,我的心里好难过。"
"你还有我啊。"东方彦腾出一只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他的身形略高,手轻轻抚在她同样有些凉冰冰的脸上,心中一片的潮湿,风伏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淌着,东方彦擦拭了几次,都没有擦干。
东方彦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我会一直陪着你,守护着你,还有你的莫师兄和沐雪师姐,还有许多关心爱护你的人,我们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
风伏洛听着他的安慰,虽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更加难过,她自小生来便没有见过自己的双亲,对玉山真人的感情,便如同对自己的父亲一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这样的感情并不是别人能够随便替代了的。
而这几日,她受到了这样多的冲击,先是师傅出关,然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本来心中满是欢喜,可是守护了自己十几万年的师傅,如自己的亲人一般爱护疼爱自己的师傅,却又离自己而去,她的心里如何能不难过?如何能不伤心?
可是她又能如何?
从前她知,凡人有自己的命数轮回,他们自出生时,命数便已经定好了,一眼百年,转瞬而逝短短百年要经历生老病死诸多痛楚。
神仙的活的久远,仿佛没有尽头,可是神仙的命数虽然看起来遥遥无期,但也是有尽头的,只不过相较于凡人,要漫长许多。
生老病死,不单单是凡人要经受的苦痛,神仙也是有这样的苦楚的,只不过,因为活得时间过于久长,那其中的苦味慢慢地便会淡忘,便不觉得如何苦了。
东方彦看着怀里低声抽噎的风伏洛,心中一阵的抽痛,她越是哭得低沉,他的心便越痛,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最好的安慰,便是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地纾解一下压抑的情绪。
白色的花瓣落在石桌上,除了她压抑的哭声,四周再无半点声响,风伏洛哭着,只哭的觉得头晕眼花。
良久,风伏洛抽噎着从他怀里露出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鼻音浓重地向东方彦道:"我虽然身无所长,可毕竟也是个上神的金身,"
"是啊,你是个上神。"东方彦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伸手轻轻拭去她在他衣服上没有蹭干净的泪痕。
"我是个上神,还这样哭哭啼啼,若是传扬出去,是不是会很丢脸?"风伏洛一边抽噎着,一边问道。
东方彦被她的模样逗得有些想笑,却又有些心疼,眉头不由有点微微皱起,思索了一下道:"若是传扬出去,那些神仙们,或许会笑你吧,毕竟你是个神仙,看事情要比他们开阔一些。"
风伏洛一边抽噎着,一边点着头,断断续续地道:"这些道理我却是都懂,也晓得的,上神自然是要为他们树个坚毅的样子,可是东方,我的心里真的好疼,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风伏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难过,只能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一道箍攥着,将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我懂,我都懂,虽然我不能与你感同身受,可是你心里的难过我都能明白。"东方彦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心下不忍地安慰道。他平日里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人,也不是个擅长讲情话的,他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那些安慰的话都过于苍白无力,唯一能做的,或许便是让她知道自己对于她的态度吧。
神仙又怎样,上神又如何,虽然做神仙的应摒弃七情六欲,可是也不是连感情都没有的木头。
"那,你会笑话我这样哭吗?"风伏洛拉住他的手,问道。
东方彦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洛儿,我是你的依靠,你永远都是我的妻,你所有的脆弱,都可以在我跟前表露,想哭的时候,我的臂膀永远都让你依靠。"
东方彦难得的说出这样煽情而又情意绵绵的话,风伏洛听着他的柔声细语,心中涌上一阵暖流,然而她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东方彦忙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像哄一个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