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桦雪的身形匆匆掠过树林之间,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桦雪神色有些倦怠,浅浅打了一个呵气,心下暗暗抱怨两声,速度却是半分不减。月光下,银白的雪地映射着耀眼的光芒。
忽地,桦雪一闪身在树枝处停下,闪身躲到树干之后,冷冷的看着落在雪地上的一只乌黑的袖箭,目光冰凉。
“少侠好身手啊,嗯?”
桦雪不应声,缓缓探出身去,远远地望着树下那佝偻着的身影,不加半分戒备。
“少侠来这西宁国有什么企图吗?还是说,少侠竟是这西宁里隐没的人才?”
桦雪还是不应,身形也不曾移动。
“少侠若是缺个歇脚的地方,不如随我一同去那西宁宫中消遣半夜?莫说吃喝,就是美人也不少的啊。”
桦雪沉默,眼中一抹厌恶一闪而过。
“少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说……”乌二眼中精光一闪,挥手从袖中抖出数十只袖箭,直直的冲着桦雪飞去。桦雪隐在面纱后的脸扯起一丝冷笑,周身散发出强大的真气,将那些袖箭生生打了回去,围插在乌二的周围。桦雪看着乌二煞白的脸,眼中泛起一丝笑意,换了个姿势倚在树干上,等着乌二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
乌二看着插在自己周围的袖箭,半晌才缓过了神,脸上挂起了谄媚的笑容,看得桦雪一阵阵反胃。
“少侠真是好身手!好身手啊!我这袖箭上可是淬了剧毒,少侠若是一个不小心把我给弄伤了,我这条老命可就没了哦”乌二顿了顿,脸上笑意加深:“少侠如此身手实乃人才,既然少侠不愿归顺于我,那我也不再强求太多。”
乌二环顾四周,眼珠一转,便缓缓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到地上,拔出附近的一只袖箭便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桦雪眉头一皱,微一思索,看了看四周寂静的树林,目光又回到了不断地把袖箭插到自己身上的乌二上。
“少侠这一身好身手,却终究是独行。更何况身为西宁的国师,你伤了我,那皇帝老儿可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乌二眼中的狡黠再也遮挡不住,忽地倒地大喊:“是他!就是他伤了我!我……我快不行了!快……快抓住他!他有解药!”
刹那间,十名暗卫从周围蹿出,扑向了桦雪。桦雪瞳孔一缩,翻身便下了树,落到了地上,那十名暗卫见扑了个空,也是半分没有迟疑,也纷纷落地,各个都是杀意十足。桦雪见状,身形又是一闪,险险躲过一排锋利的暗器。桦雪眼神冰凉,在雪地上打了个滚儿,从还未落地的两名暗卫的身下滑了出去,起身便冲着乌二跑去。那十名暗卫也是紧紧跟上,脚力丝毫不弱,将和桦雪的距离越拉越近。乌二见桦雪向他跑来,便暗暗挪动身子,将手臂腾出,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便扬手又挥出了十几枚袖箭。桦雪嘴角微扬,脚下用力的同时,手上白光乍现,周围的空气也霎时紧缩、末了,那白光骤然炸裂,桦雪脚下也是一登,竟是一跃跃起了几十余米,而桦雪身后紧跟着的十名暗卫,有六名中了袖箭,便瞬间倒地不起。其余的四名将将闪过,抬头看向空中,那平常训练有素的暗卫,眼中竟有了惊艳的光芒。
冷冷的月光打在一身黑衣的桦雪身上,竟是将桦雪衬得宛如一颗莹润的黑珍珠。桦雪在空中翻了个身,流畅的动作让人想起那只存在于壁画中的飞天,让人觉得恍惚与迷茫,好像她是那夜幕星河里被裁剪出来的一段上乘的锦缎,从来都是夜色衬月华的天空,只独独那一处,叫你觉得,怕是自己从前都是错的,仿佛那皎洁的月才是那一处夜色的陪衬。
桦雪衣角翻飞,在月光下轻轻落在自己原来的树上。她依旧那么随意的站着,目光淡淡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月华如水,将她刚刚那锋利的模样都打磨的十分柔软。乌二看着满地的狼藉,也一阵阵眩晕,末了挥了挥手,让还预备着上前一决胜负的四名暗卫退下。
“少侠……好身手啊。我不追了,不追了,你且走吧。”
桦雪点头致意,便飞身离去。乌二将身上的袖箭悉数拔掉,身上的血却是片刻就凝结住了。乌二艰难的站起身子,缓缓走向刚刚搏斗过的地方,仔细看了看,眉头一皱,喃喃道:“这竟是个女娃儿吗,怎的身形如此瘦小?”忽地,乌二眼前一阵眩晕,身子一歪,被身旁的暗卫扶住。乌二站稳脚步,摇了摇头:“还是先回去吧,白白让自己受了这么一身伤。”
月光下,一行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在晶莹的雪地上映出一大片乌黑的影子。
……
月亮已经是越升越高了,齐县外的驻兵营地外,一个细痩的人形,拄着一根细痩的木棍,站在雪地里微微抖动。一阵细风吹过,细痩的人形的细痩的右腿上散出一缕莹白的光,有种圣洁的味道。
月亮已然爬上了顶空,冯皓抬头看了看,眼中有些失落。不远处的云峙眉头微锁,暗暗有些担心。且不说这冯皓的伤就因桦雪而起,就单说她原本的想要冯皓欠她一个人情的心思,她也不会不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就凭她的本事,也应是没人能奈她如何才对。就在云峙思索的时候,一件还带着些许血渍的夜行服扔到了他身上。云峙一惊,回头望去。只见桦雪一身藏红色水染长裙,在浓浓的月色下泛着一丝雾霭沉沉。桦雪正挽着头发,拿一只紫玉簪子挽起一个流苏髻。末了,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件狐白皮袄,穿在身上。桦雪看了一眼惊愕的云峙,撇了撇嘴,轻声道:“从云兰那边回来的时候有些节外生枝,耽搁了几分。那衣服上的血你去验一下,我有些在意。”
云峙看着桦雪还有些冰凉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小老儿明白了,小姐莫要误了时辰。”
“我知道。”桦雪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走向了那边的冯皓。
“你是冯皓?”桦雪轻轻走到冯皓的背后,轻轻出声。
冯皓转头,看到身后的人,忽然一愣,片刻后有些不自然的微微低了头,向后退了几步。
“是……我是冯皓……”
“想要谋杀国师的那个吗?”桦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冯皓沉默了一会儿,道:“是……”
“这样吗。”桦雪叹了一口气,“抱歉我认错人了。”说罢转身向远处的军营走去
冯皓一愣,开口问道:“小姐是什么意思?”
“你遇到的那个游医告诉我,县城外有一个叫冯皓的人需要我的帮忙,但是他说有两个冯皓,一个是谋杀国师的,一个是立志保家卫国的。你既是那毒杀国师的十恶不赦之人,那必不是需要我的帮助的人。”
“不……我不是!那件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是被陷害的!”冯皓抬起头,眼神中是愤懑。是不平,是燃烧的黑色的火焰,想要抓住眼前的这一点点希望。
桦雪眉头一皱,但眼中却有几分得逞的狡黠。“是这样吗?”
“对!我以我项上人头起誓,若是说的半分有假,便叫我日出之时人头落地,便叫我受尽十八阿鼻,便叫我精魂化成散气,永无轮回之时!”
冯皓说的那样气势磅礴,如此刚毅,如此坚定,那正义凛然的样子,让桦雪在心底叹了口气。桦雪舒展了眉头,对着冯皓施以一笑。
“那么,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