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闻言,又是轻轻叹了口气,手中轻慢的摇着的折扇又是哗啦一下的合上。
“也罢,是子虚唐突了。子虚确实没有想到这些,若是给晖老板造成了困扰,还望您多多海涵。”
皇甫惠摆摆手,说道:“不要紧的。其实子虚公子这样自由洒脱的俊才,才更配的上这倾国倾城的姑娘,不是吗?”
子虚微愣,随后便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道:
“如此,子虚就不在过多叨扰了,免得误了晖老板的行程,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太好了。”
皇甫惠颔首,子虚回过头去,轻轻唤道:
“雪儿,走了。”
皇甫惠听得这个称呼,微微愣神。他不自觉的望了过去。背对着他坐在那里的女子,听得子虚的声音,站起身来,低着头轻轻理了理裙摆,便向着他二人走去。
如火一般灼烧了天际的衣裙。
精巧标致恰到好处的五官。
眼角的弧度多一分便媚,少一分便冷;唇瓣的厚度多一分便腻,少一分便淡。
你说不出她究竟美在哪里,可她就是那么美的站在那里。
叫你怎么也无法忘记,怎么也无法忘怀,深深的铭刻在你的心里,你的脑海里。
以及,那望向你的平静的眼眸。明明是平静如寂静夜里的湖水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眸,眼底却有着亘古的荒芜与寂寥。就像是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干枯,死寂,肃杀。
……孤独。
是只属于桦雪的,那种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与磨练之后,从一层层厚茧中透出来的孤独。
皇甫惠完完全全的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坐在那里的女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假的“桦雪”。这份独一无二的气质,这份亘古不变的冰凉,他绝对不会认错。
桦雪,桦雪。他几乎就要将这两个字从喉间吐出,却终究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的眼里,仍旧没有他。她只是出于礼节的对他行了一礼,便轻轻拽住了子虚的衣袖。
她微笑的眼眸里,满满的只有子虚,没有一丁点是自己。
皇甫惠站在原地。他没有听见子虚对他的道别,也没有看见子虚对他的行礼。他的眼中,完完全全的只有桦雪。他看着她不再看向他的眼眸,看着她略带着点笑意的面庞,看着她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孤高清冷的背影。
一袭红衣,如火一般,灼伤了天地。
更如一颗赤红的朱砂一般,烙印在了皇甫惠的心上。
“晖老板?您还好吧?”
先前的小厮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皇甫惠,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而皇甫惠听得此语,才回过身来,子虚和桦雪早已离开,而自己的车队也已经收拾妥当。云松云柏云竹也已经下了楼,站在门口边嗑着瓜子边等着他先上车。
这一晃神,便已是和她擦肩而过。
便是分别。
皇甫惠冲着那小厮歉意一笑,说道:“无妨,只是有些疲惫罢了。若是收拾好了,我们就启程吧。”
小厮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皇甫惠让到前面,自己则是退在他身后三步半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
皇甫惠上了车,云松云柏云竹见状,轻轻笑了笑,便也上了他们的车。鞭炮响起,车队在噼里啪啦中启程,向着北疆行进。桦雪坐在停在道路旁的马车上,看着晖记的车队渐行渐远,又想着刚刚皇甫惠那震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迷,你说皇甫惠现在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明明你都跟他说了,可以把我带走的,结果他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呢。”
云迷已经变回了他书童的模样,正将买来的小吃放到马车里的小柜子里,回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吧。这不恰好说明了,他和小姐的因缘并没有那么深厚吗?如此一来,或许他能够慢慢想通,之后说不定就会放弃小姐了呢。”
桦雪嘴角微扬,没有说话。云迷收拾完马车后,走到车前对着马夫吩咐了几句,就乖乖的坐到了车后座上。
马车吱吱呀呀的启程,向着和晖记的车队全然不同的方向缓缓驶去。
……
一月后。
是春意盎然的时节,到处都洋溢着生机。而这片深林,更是含香吐翠。
马车将桦雪和云迷送到绰县后,就回去了。桦雪和云迷在集市上买了两匹马,又经过了三个日夜的奔波,才来到这个位于绰县边缘的林子。林子看上去并不茂盛高大,但却十分幽深,总给人一种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错觉。
桦雪看着这深林,颇有几分兴趣,牵着马顺着小路走了进去。入眼是一片葱翠的草地,上面点缀着许多色彩绚丽的野花。花虽无名,但开的仍旧艳丽,丝毫不亚于那些庭院里种植的桃李牡丹。不高不矮的槐柳,构成了这片幽深的深林的主要树木,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梧桐和松柏,在春日的滋润下恣意生长着。
这,才是真正生机勃勃万物生长的春天。
但是,桦雪却停下了脚步。她能够感受到,在这林子中弥漫着的灵力。和西宁玢县外的山林一样,这里的灵力也是已经从混沌一片中脱离了出来,已经纯化成了各个不同的纯净的力灵。不过,虽是能够感受到力灵的波动,但似乎有什么在压抑着他们,没有让他们完全的生长起来。就好像是养在笼中的百灵,虽说是精心照顾,但毕竟是被限制在鸟笼的那一方小天地里,没有办法自在的飞翔。
桦雪打量了一下周围,心中加了几分警惕,缓缓开口:
“云迷,你当时发现这里的时候,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云迷正摘下一朵粉嫩的花,系在自己的马的鬃毛上,边小心的打着结,边说道:
“小姐指的是这里的力灵是被压抑住了,没有任它们恣意生长的问题吗?”
桦雪点了点头,云迷又摘了一朵殷红的花,继续往鬃毛上系,说道:
“这个当然是发现了的。但是云迷以为,这应该是因为这片深林的地理位置的问题吧。北梁国不算大,但是人口众多,虽说这片林子也算是比较偏僻,但是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被人们给开发了。如果任由这里的力灵蓬勃发展,那么若是有凡人误入其中,一定会因为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而身死其中。力灵也是有灵性的,应该是它们自己的决定,压抑着自己的生长的吧。”
桦雪闻言,若有所思,牵着马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去。一路上的花草甚好,树木茂密,倒也是极为赏心悦目。但是,这山间小路也只短短一段,再往前走,便是没有路了。不过,桦雪并没有停下脚步。既然已是没有路了,不如索性在其中随意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落脚。然而,他们在其中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空地,入眼的全是花草树木,时不时的还有两三只雀鸟扑棱棱的飞走。
桦雪皱了皱眉。这深林的确是灵力旺盛,甚至于五个基本的力灵都得到了均衡的生长。诚然,这林子里的确很美,但是这千篇一律的景象,叫人看着总觉得有一些微妙的违和感。如果真的是这五个力灵自己具有的灵性压抑了自己的生长,那也不至于是如此和谐的感觉。这种太过完美的和谐安宁,反而让桦雪觉得有些更加古怪。
桦雪心里掂量了一下这里的力灵的程度,又谨慎的思索了一下自己在这深林中搞出什么大动静来会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终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那匹马的缰绳递给云迷,说道:
“云迷,保护好这两匹马,也保护好你自己。我要看看这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云迷将手中酱紫的花丢下,接过缰绳,有些茫然的看着桦雪。他没觉得这林子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他毕竟修为不高,桦雪毕竟有着上仙的修为,能察觉到自己察觉不到的端倪,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他虽是迷惑,但仍旧乖乖牵着马退到了桦雪身后。
桦雪屏息运气,催动全身的真气凝聚在手上。渐渐地,天青色的真气凝聚在桦雪的双手上,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的波动,那些和谐的花草树木的景象,也开始旋转、波动。云迷有些不敢置信。他知道桦雪的修为高,但是用自己的真气去调动处于自然生长状态的真气,他还是第一次见。若是说的直白一点,桦雪是要用自己的真气打破这里原本的平衡。
云迷紧紧拽着缰绳,马匹因为这剧烈的波动已是受惊,扬着蹄子想要挣脱,但无奈云迷拽的紧实,它们也只能疯狂的嘶叫。
桦雪却是眸光平静。她能够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在这里被压抑着的水力灵,正因为她的天水灵的吸引而跌宕起伏。桦雪瞅准了波动的空隙,忽的运气,天青色的真气如洪水泄堤般从桦雪的双手倾泻而出,带着滔天的气势涌向四面八方。云迷被这波动震得有些睁不开眼,朦胧间,他只能感受到阵阵地动山摇,而那些花草树木一个个破碎,跌落。
就像是处于万丈深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