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鑫玥水性已经不错了,默数一千的时间,足够她游过水潭爬进甬道,取出油布中的衣物着好,迳入地宫中等待。这样一来,唐小东上岸穿衣服时,也不用担心尴尬了。
唐小东固然五味杂陈,却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收拾绮念,奋力钻过头顶轰隆隆的瀑布激流,“哗啦”一声抬出水面,上岸穿衣。
平滑如镜的甬道中,穿透水幕的光线一路曲折,一直延伸到甬道尽头,虽然说不上光亮如灯照,但也绝对不是阴森幽暗之处。
唐小东的心却不由得一沉,敏锐的触觉铺天盖地延伸出去,如临大敌,伸手一把搂住苏鑫玥的小蛮腰。
苏鑫玥身子一动,紧张起来,揪住他的魔爪,身子前倾,不让再进,苦苦维系着一丝清明,喘息道:“不行,这儿不行!”
唐小东猛然省觉,忙收拾欲焰,不敢再有其他的念头。
苏鑫玥本以为他会一迳用强的,万万料不到他说停就停,虽然是松了口气,心底却隐隐有一丝失望。
两人靠着石壁剧喘,苏鑫玥大羞,心中知道瀑布游水一说太过牵强,连自己都交代不过。
两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忽然“噗哧”一声,一齐笑了出来。
“笑什么呀你!”?她鼓着腮帮子单手叉腰,可惜笑得直不起身来,娇媚有余,狠厉不足,兴师问罪的效果难免大打折扣:“还不都是你!坏蛋!”
唐小东理直气壮的说道:“有这么说话的吗?我可是正常男人啊!”
苏鑫玥羞不可抑,恐他还要胡说,情急下抓住他的手掌,张口咬落!
她上下两排贝齿莹白巧致,犹如精雕细琢的玉颗,咬上唐小东的指节,牙床隐隐生疼,苏鑫玥回神,对自己孩子气的举动也觉意外,又羞又恼,悻悻放手,杏眸一撇:“傻瓜!不疼么?也不知要躲!”
唐小东笑道:“我皮粗肉厚的,不怕疼,你的牙这般小巧齐整,好看得紧,我还怕给咬崩了,一动也不敢动。”
苏鑫玥芳心可可,羞喜悄染眉梢,只是端惯了架子,不好一下子放软,娇娇瞪他一眼,咬唇轻斥道:“瞧你得意的样子!教我爸撞见,定说你轻薄无行,行止不端!”
唐小东知道她不是真恼,笑嘻嘻道:“娘子教训得是,我吕洞宾悔不听你佳言,才教咬了手。”
苏鑫玥会过意来,大发娇嗔:“好啊,你绕弯儿骂我是狗。”
唐小东笑道:“人家说‘夫唱妇随’,也就是这样了。”
言笑之间,绮念次第散去。
石壁后那间密室坐落在白玉座台上,水精中的禽兽骨架头尾完整,或伏或踞,栩栩如生,仿佛在瞬息间被夺去了整身皮肉,只留下一具剔空的骨架子,就连生前的姿态都完整地被保留。
像这样的骨骼,白骨陷坑计有数千具,齐列在长隧般的洞室内,禽归禽、兽归兽,鱼蛇龟鼋,分门别类,一丝不苟,在一片四足骨架当中格外显眼数量最多的,却是人。
如同兽类骨架,白骨陷坑内收藏的人骨也是被封于等身高的整块水精之中,男女老幼、行走坐卧等,一应俱全,诡秘恐怖。
“你看,那是什么?”苏鑫玥说道。
“我猜是殉葬,天葬。”唐小东说道。
苏鑫玥紧蹙的蛾眉略微舒展,笑道:“我忽生出一个念头,往后咱们老死在这里也不错。”
唐小东道:“你这是什么念头?现在咱们落在这里,出都出不去!”
苏鑫玥嫣然一笑,露出少女般的促狭神情,旋又叹了口气,敛容道:“这些话咱们私下说笑便罢,如果万一让别人听了去,我可要找地洞钻啦!羞死人啦。”
唐小东觉得龙皇鳞族的故事只是传说,但内心深处仍是希望世上有龙的。依札中所述,那巨兽骨骸长逾十丈,吻部尖长如水鸟,腹有双鳍,长长的脊骨末端接了条鱼尾,模样与民间传说的龙颇有出入。因为有手札指引,二人再度深入潭中地宫,可惜摸索了老半天,仍然拿紧闭的石门没一点办法。这些都不能指望,只好将寻路出谷的希望寄讬于老天开眼了。
两人一前一后围着大如磨盘的水精不住上下打量,唐小东将双掌轻按在水精光滑的表面上,只觉触感寒凉,宛若寒冰。
苏鑫玥记性极好,两人既然无法将古札带进入瀑布当中,最关键的几本内容就由她反复看熟,充作二探地宫的依据。
苏鑫玥不禁微露迟疑,轻摇螓首?:“这里很玄,我读了一夜,但还是难以领会其中奥妙。”看着唐小东满面错愕,苏鑫玥苦笑道:“按照字面的意思,是说这块水精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放出异光,被异光一照,人便会突生变化。”
“突生变是什么样的变化?”唐小东心中浮现鳞族化龙、飞卷入云的壮阔场景,不由得有些怔傻。
苏鑫玥自不知他浮想翩联,一本正经的道:“原先差异极大的变化,有时得到一些,使残缺变成圆满,有时则会失去一些,又使圆满变残缺,如月盈亏,至于各人所遇的,不一而同,但看缘法。此外,异光对人的效用,似乎仅限一点,推测是因为这些变化极端剧烈,血肉之躯无法反复承受,只要受过异光的好处,因而产生变化者,以后无论如何照射,都不会再有改变。”
唐小东抱胸沉吟半晌,双目一亮,冷不防低喝道:“我明白啦!留神!”右手五指一并,倏忽即至,猛斩苏鑫玥颈侧,使的正是新悟的飞龙九式!
苏鑫玥临敌经验一般,还没有来得及回神,左掌却本能转出,轻巧巧地一勾一揽,化去攻势,忽抢进半步,怀香逆风袭至,一式“太极云手”运出,剑指连戳他臂内胸口。?此消彼长,唐小东若不想胸膛腋窝等先她的雪颈遭殃,非回掌自守不可。
苏鑫玥满以为一招将他迫退,谁知唐小东左掌又出,“龙在九天”一经施展,连他自己都停不住,漫天掌刀挥落,如潮浪般卷向女郎!
苏鑫玥被激起了好胜心,撮起粉拳扭转蜂腰,香肩旋如摇鼓,两条藕臂不住自“泼喇”激响的袖中穿出,将斩落的掌势一一击回,仿佛两人在这里对练过千百回一样,竟没有一招遗漏。
苏鑫玥易拳为指,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戳了两记,秀眉一扬,心中得意的说道:“我赢啦!”正要跃开取笑,蓦地颈背微悚,一股异样掠过心尖,余光看见唐小东脚跟踏地,力量瞬间爆发如热浪,撑挤着裤管向上冲,沿脊间“喀喇喇”地一滚。
唐小东背门拱起,右手掌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贯中而出!苏鑫玥左臂一格,堪堪架住招式,但松懈的体势重又绷紧,对抗性略有不足,唐小东指尖距眉心尚不盈寸,虽没有吐劲,风压仍旧吹得分开她那汗湿的蓬松浏海。
“我赢了。”唐小东收招笑道。
“美得你!作梦!”?苏鑫玥又气又好笑,轻咬樱唇,狠狠瞪了他一眼。?时光在说说笑笑间慢慢流逝,两人面对冰冷的水精仍旧一筹莫展,唐小东索性放弃无谓的摸索,慢慢的踱下祭坛,绕着地宫兜起圈子来,一边抱臂喃喃道:“水精不会自行放光,是不是该用烛火炬焰等照射,提供一些光源,这才能折射出异光来?”
苏鑫玥远远听见,蹙眉道:“就是有火刀火石火绒,也带不过瀑布来,这里怎么会有烛火炬焰?”
唐小东抬眼望向折射进地宫的蒙蒙微光,长叹道:“你说得对极啦,水精如果需要光源,凿建地宫的前辈大可以把光线引至祭坛,以他们技艺的巧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既没有设置,代表不是这个想头。”立刻又陷入苦思之中。
苏鑫玥按着冰凉的水精,童心忽起,淘气笑道:“要我说啊,也不用什么凿壁引光,你就把身上的匕首使劲砍几次巨石,自然就能打出火光了。”
唐小东一愣,冲她竖起拇指,大声说道:“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苏鑫玥香肩发颤,忍俊抿唇道:“怎么,你没想到?”
唐小东笑道:“多半是你太美了,我晕菜了,傻了。哈哈......”
苏鑫玥省悟过来,不意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竟然成真,不等到唐小东动作,就抢着说道:“我来试试!”说完,圈转藕臂摘下唐小东身上的匕首,运起内功,猛地砍上巨石。
水精石英之属,本利于导行内气,苏鑫玥内功有成,唯恐一刀砍坏了它,虽然是抢先动手,却并不是一味的莽撞,而是以柔劲徐徐砍之。
果然,内息一经灌入,不像是施在死物身上,水精的内部颇有感应,灌进去的内力转了一圈,竟没有一丝的损耗,又增强了小半成反馈回来,借着按在表面的左掌,隐隐与体内百脉诸息形成循环。
“有意思!”苏鑫玥听人说过水精于练气一道的辅益,今日初次一试,不觉得勾起好奇心,又倍力加催,想要尽其奥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