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天没再出门，等莫小烟回来做饭，吃完我就睡了，因为第二天就是星期五，我得要五点起床才可以在六点前赶去名片上的地址。郁闷的是，换衣服的时候我可能忘记把名片拿出来，而……莫小烟把我的衣服洗了，最后的结果是……我不知道地址。

我硬着头皮给蒋亮他爸打电话，蒋亮他爸整整骂了我三分钟，然后给了尼古佬的号码我。我打尼古佬的电话，顺利要到地址，他居然没骂我，不过没骂更恐怖，等待我的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惩罚。

我去到了尼古佬给我的地址，是一座很旧的大夏，旧到外墙已经严重脱落，但可以看出来，这座大夏曾经风光过，在很旧之前，这大概还是标致性的建筑物。

我上了八层，站在一个房间门外，按门铃，一个很破的门铃。

门开了，尼古佬开的，他对我笑。

“你迟到了！”

“对不起。”

“少废话。”里面的火炭道，我没看见他，只是传出来他的声音，“下去重新上来，走楼梯，走两遍，你有十五分钟，再迟到再跑一遍，直到不迟到。”

“去吧！”尼古佬还是笑，奸笑。

我立刻跑，十五分钟跑两遍，王八蛋，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而如果我不跑，我只能走，可是我敢走吗？我走了蒋亮他爸肯定要杀了我。而且……这真是我的问题，我犯了错误，我应该得到惩罚。

我很努力在跑，下去的时候速度很快，上来的时候慢了一点，但还可以接受。跑完一转，用去五分钟，我觉得时间充足，可是跑第二遍，我感觉吃力了，上了两层就开始想吐，肚子痛，刚吃完早餐，我有点后悔，早知道我先不吃早餐。

幸好，我没迟到，只是……也没多少空余时间，刚刚好。

终于，我进了这个房子，很大却很普通的一个房子，有几百个平方，两头是房间，四个房间，中间是一张很长的四方桌，能坐二三十个人左右，每个座位都有茶杯。这好像是开会用的，我很郁闷，现在开会都派矿泉水了，用什么茶杯？还是陶瓷茶杯，汗死。

在房子大门左边，是一个大大的关二哥像，火炭让我上香拜一拜，要跪下，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就踢我，直接把我踢跪下，这个粗暴的家伙。

我很累，想坐一下，可是没机会坐，因为我看见一个女人，四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她的神情非常吓人，给人一种绝对冷漠的感觉，仿佛……在她眼里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不，连狗都不如，大概只是一块没感知的石头。而最……恐怖的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说：脱衣服。

“脱衣服？”

“没听清楚？”那个女人声音也是冰冷冰冷的，听着很不习惯。

“为什么？”

她没说话，瞪着我。

我看火炭，然后看尼古佬，他们不鸟我。

脱是不脱？脱吧！我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剩一条裤衩，挺胸收腹站着，看着他们。我发现了，看我满身伤疤，火炭和尼古佬眼中闪过一丝貌似是……欣赏的意味。

“脱完。”那个女人说。

“裤也要？”

“脱。”

坦白说，我犹豫了，非常犹豫，让我脱别的已经很为难，脱完，当着两个老男人一个老女人的面我好意思吗？可是，权衡过之后，我貌似没有别的选择，更没有不脱的资本。

我脱完了，红着脸，羞愧的要死。

“行了，赶紧穿回。”如获大赦啊，不过那个女人下一句话却是，“下次继续脱，直到你脸不红、不紧张为止。”

王八蛋，这什么培训？我下次还要脱？折磨完我的身体现在来折磨我的心理？

“好像有点不满啊你！”那个女人冷冷道，“如果不是蒋先生开口，你死了我都不看你一眼。”

我笑了笑，苦笑。

那个女人哼了一声后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尼古佬也进了另一个房间，剩下一个……最触摸不透喜怒哀乐的火炭，他看了我几分钟，带我进了一个房间。令我眼前一亮啊，这个房间居然好像办公室一样，装饰略显单调、残旧，但是有许多办公用品，还有一块小黑板。

令我更为眼前一亮的是，火炭，火炭教我商业知识，当中涉及金融常识、经济常识、商品常识、管理常识，以及相关的法律、法规，可钻的空子，对形势、信息的分析，说起来一套套，他的一些观点很是精辟。

王八蛋，这家伙是个专家。

整整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火炭告诉我，今天是大体和我说一下，往下他会一堂一个内容针对性和我说，他只会给我上十堂课，能学多少，掌握多少是我自己的事情。

完了，火炭走了，离开这个房子，然后我被尼古佬叫进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一个小型会议室，有一张圆桌，六个座位，墙上挂着电视机，下面有个DVD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而尼古佬，他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看着我，看了几分钟吧，然后开始说话……

尼古佬……郁闷，他也是专家，社交专家，教我怎么与不同的人相处，怎么与不同的人打交道，怎么看人，怎么触摸别人的心理，甚至怎么控制一个人，说的颇为复杂，我听的一头雾水。他的有些言论我甚至觉得莫名其妙，那好像是涉及心理学的吧，怎么从一个人的细微动作分析一个人的想法。准确吗？当然，我只是怀疑是否准确，我完全不怀疑有没有用，因为肯定有用，我觉得叶家成肯定学过，而且更深入的学，樊辣椒估计多少也学过一点。

与火炭一样，尼古佬也会给我上十堂课，一个个教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哎，我是服了，这是个强人，难怪那天猜到我想什么。

很快的，尼古佬也离开了这个房子，离开前他给我指了指那个老女人刚刚走进去的房子，对我笑了笑。

我……很担心，这个老女人，一来就让我脱。我进去以后她会不会强我？另外，火炭和尼古佬那么厉害，她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她要教我什么？

我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最后上了厕所，我得去厕所吸根烟冷静一下再进去。

十分钟后，我走了回来，敲门。

“进来！”冰冷冷的声音。

这个房子，这是个活动室吧，比刚刚那两个房子都要大一些，放着一些健身器材，左边角落还吊着一只沙包，不过已经很残旧，快掉的样子。那个老女人，在右边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个大茶几，有一套茶具，她在烧茶，已经烧好倒了两杯出来，勾了勾手指让我过去。

“知道我要教你什么吗？”那个老女人说，看都没看我，看茶。

“不知道！”其实我能想到一点点，只是怕说错，所以才说不知道。

“礼仪。”

我汗啊，一进门就让我脱的人居然说教我礼仪？你想我喷茶啊？

“社交礼仪，改变你的形象，从上到下，举止神态，方方面面。现在的你，坦白说，怎么看都是一个流氓形象。”她抬起脑袋看了我一眼，“你别不服气，就算不服气你都不要表现在脸上，很多事情都不要表现在脸上，这也是我要教你的，怎么掩饰自己，你可以理解成怎么做戏。”

我很严肃，我不敢看轻她，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刚才，让你脱衣服，我是想看看你的资质，还不错，虽然犹豫了很久。”

郁闷，方法太独特了吧？

“你可以走了，跟那两个老鬼一样，我会给你上十堂课。”

“谢谢！”

“不用谢我，你去谢蒋先生。”

我离开了大夏，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

我什么感觉？惊喜吧，我不相信有什么学习速成法。但是我不笨，我只是知道的少，了解的少，我可以预计到，上完这三十堂课之后我肯定是另一个我。可能说脱胎换骨有点夸张，但是……绝对会与过去的我分别很大。

我去了蒋冰的服装公司，十一点开会，时间刚刚好。

大家都已经坐在会议室里面，各个部门领导，有男有女三十人左右。对于我的到来，大家都不感觉惊讶，因为内衣设计，蒋冰给了我一个首席设计师的头衔。不过，蒋冰宣布她将离开公司，由我顶替她的位置并持有她全部股份的时候，大家还是惊讶的无以形容，说不出话。

“我的离开不会导致曼乔有任何改变。”蒋冰说，“曼乔仍然是当初的曼乔，大家请放心！”

“是的，我可以保证。”我说，“蒋总只是把公司交到我手上，公司还是她的，大家过去怎么工作以后还怎么工作，我希望我们的合作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吗？”

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给了我回应。

会议还在继续，我在仔细听，蒋冰在仔细说，她要交代一些事情应该交代清楚的事情。我能看出来，大家心里都很不舍得蒋冰，其实我又何尝舍得呢？

会议完了，这是最后一天，下星期开始蒋冰就不回来了！

我跟蒋冰回她办公室，蒋冰开始交代给我，给我拿出许多资料，客户资料、人事资料、财务报告等等等等，然后再一一放好，告诉我放在什么地方。这个办公室……以后是我的了，蒋冰说如果我忙不过来要请人帮忙，绝对不可以用这个办公室，除了我之外别人都不可以用，我没有问原因，我答应了……

“蒋冰……”我有点哽咽，说不下去。

“你想说什么？”蒋冰看着我。

“为什么？”我的声音很是沙哑，像被什么堵住了！

“我是个女人，一个不缺钱的女人，我混那么辛苦干什么？”蒋冰又撒谎了，这根本不是理由，“该办的都已经办好，这摊子就留给你了！”蒋冰看了看表，“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散伙饭。”

又是散伙饭，我最讨厌就是吃这种饭了……

和蒋冰离开她的办公室，一打开门，我们都惊讶了……

很多女人，站在眼前的全部都是女人，整齐的分成两排，从蒋冰办公室门口一直通往大门口。这是很感动的一幕，蒋冰走的很慢，我也走的很慢，每经过一个人她们都会给蒋冰鞠一个躬，两边一起，没有说任何伤感的送别的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蒋冰流泪了，没走出十步就开始流泪，和她曾经的手下员工握手，不是每个人都握，握了绝大部分吧！其实我也哭了，被这样的场面感动了，是的，真的是感动，只是……我觉得离开的背后是种残忍，我给蒋冰带去的残忍。

终于走到门口，鞠躬也鞠完了，握手也握完了，蒋冰对大家说了一声再见，说完转身就跑，往电梯跑，到了，死死的、很急的按电梯。电梯停下，里面没人，我和蒋冰走进去，电梯门刚关上蒋冰就扑在我怀里哭出了声音……

我搂着蒋冰，不停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我理解蒋冰此刻的心情，她是个非常感性的女人，她一手创立曼乔，曼乔是属于她的商业帝国。现在，她要离开这个辛辛苦苦创立的帝国了，她怎么会不难受、不伤心呢？那里那么多员工，一起工作好几年的大有人在，一星期就能见五天，比见自己家人的时间还要多，怎么会不动容？

“蒋冰，电梯快到一楼了！”我提醒蒋冰，这么哭不是办法啊，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她呢！

蒋冰仍然在哭，不过声音已经在减弱，慢慢在收。

终于，电梯到了一层，电梯门打开。

我，彻底愣住。

天啊，樊辣椒，电梯外面竟然站着樊辣椒，这个我日思夜想又爱又恨的女人，她竟然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激动，可惜的是……我怀里抱着一个人，这次误会大了，真的大了……樊辣椒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怀里的蒋冰一眼，眼神……露出几分忧伤，虽然很快被她控制住了，但我很真实的看见了！

我连离开电梯都忘记了，直到樊辣椒走进电梯，按了四楼的按键，电梯重新上升我才想起来。

沉默的气氛，我想说些什么，但好像我并不方便说，因为我知道一说话就会惊动到我怀里的蒋冰。我只能看着樊辣椒，看背影，她站在出口的位置，我则站在角落里。樊辣椒的改变很明显，第一眼看上去很疲劳、很没精神，她在看我的，不锈钢的电梯门可以映照出她的神情。令人心痛的是，那副神情非常冷漠，还带着淡淡的冷笑，或许是我误会了吧，其实那是苦笑，不是冷笑。

四层到了，樊辣椒走出去，她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很快转向一边，消失了！

我想追出去，最终没有，可是追出去能如何？

电梯门再度合上，蒋冰抬头看我，她不哭了……

“对不起。”蒋冰说。

“哦。”我显然心不在焉，我心里还在想着樊辣椒，想她来这里干什么？

到了停车场，上了蒋冰的车，我仍然心不在焉。甚至吃散伙饭的时候……蒋冰说是散伙饭，我们在上一次她送我奥迪买完车去那个很高级的西餐厅，我的状态都没转过来。蒋冰自己也差不多，亦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现，整个氛围很是伤感。

“我回家了！”离开西餐厅，上车前，蒋冰说，“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我看了蒋冰好几秒，随后点头。

很快的，蒋冰的车开走了，我截了一辆出租车回曼乔，回去拿回我的车。不过，到了停车场我又改变了主意，上曼乔，找曼乔副总。

“林副总。”曼乔的副总姓林，是个三十二岁的少妇，姿色一般，为人严肃，以办事效率高著称，“蒋总刚刚离开，公司要多多依仗你啊！”

“我应该的。”林副总很严肃。

“对了，这栋大夏四楼是做什么的？”这是我回来的目的，我刚刚在一楼看了楼层介绍图，没看明白，所以上来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