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冰凝和夜亦谨都要告辞了,陈同舫也从座位上站起,不顾二人连声的“留步”,坚持要送他们到门口,还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开了将军府。
直到马车都走远隐在夜色中,陈同舫也还是站在原地。
晚风微凉,身后有人展开一件披风按到他肩上,说话的声音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不羁和慵懒:“这夜王和夜王妃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老爹你也不用这么不舍吧,人家早就走得看不见了,还站在这吹冷风?”
陈同舫这时候就没有那股温和有礼的劲儿了,他转过身,语气暴躁:“油嘴滑舌,他们来的真实目的我能不清楚?!不舍个屁,老子巴不得他们赶紧走。还有你,整天就爱显摆,叫你练小楷不练,非要练草书,你是生怕将来有男人要你怎么地?这谁家女儿练这种粗犷的字?”
陈慕烟撇了撇嘴,暗道这臭老头子就知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人前装得不知道多温润有礼,人一走就暴露本性。还有当着她的面说练草书不好,实则她写一张他就拿走一张,整个将军府都要被他贴满了。
她爹就是古往今来口是心非的典范。
但陈慕烟这次没有顶嘴了,而是挽着自家老爹的手拖着他回屋:“好啦好啦,回去就练,你就等着吧,总有练得好看的一天……”
“还有,我听夜王妃说她遇到猫了,你是不是在府里养猫了?!整日不好好读书习字,就知道玩物丧志,你看看你,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叫你头发不能这样扎,也不要老是穿男人衣服,就不听,你看看人家夜王妃!落落大方的……”
“……”
叶冰凝和夜亦谨回了驿站,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提笔写起东西来。
叶冰凝写的信字少,没几下就写完了,她封好信封,打算明天找人递到京城去。
但她刚封好,就见到夜亦谨也停了笔,翻出一个信封。
她凑过去,笑嘻嘻地看着夜亦谨:“王爷,你写的也是信呀?是要往京城发么?”
夜亦谨点了点头,看着对方手里的信封,顿时明白了她什么意思:“要我帮你捎过去么?”
叶冰凝用力点头:“叫人交到京城百草阁掌柜的手中就可以了。”
看夜亦谨的眼神微变,叶冰凝还怂哒哒地解释道:“是青姑娘叫我帮她个忙,她就答应帮我找一样我需要的珍贵药材。”
夜亦谨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地问她:“你和百毒阁是什么关系?”
他语气并不严厉,也没有责问的意思,但叶冰凝就是莫名觉得他似乎在兴师问罪,对她和江湖组织关系不浅的行为有些不满。
叶冰凝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之色,磕磕巴巴地道:“没什么关系,就是找他们买买草药什么的……”
夜亦谨似乎松了一口气,言语中带着些庆幸地道:“原来如此,我还担心你会与他们牵连过深。不过你的毒术也并不弱于那百毒阁,想必你也不必附于那种组织下吧。”
当然不会附庸在百毒阁下,因为我是百毒阁的阁主啊!叶冰凝有苦说不出,只能强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
夜亦谨正色道:“凝儿,如果只是交易便罢了,其实你也不宜和这些江湖组织里的部众交往过密,届时这些人若是惹上麻烦,恐怕会牵连到你自身。”
说到底,他还是对当初吴汝州劫持叶冰凝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柳清凌刚好在他手上,如果劫持叶冰凝的是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他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后果,更别说接受了。
叶冰凝不是不懂他的担心,只是她也身不由己,所以只能选择隐瞒。
她想:能瞒多久瞒多久吧,纸包不住火的道理谁都懂,但是人们往往会选择逃避,即便烈火焚身,即便心如汤煮。
与此同时,京城。
昨晚夜亦谨派人烧了莫家赌坊的事情终于在晚间传到了皇后耳中,她狠狠地摔了手中的瓷盏,滚烫的茶水泼在地上,反而溅起来烫伤了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莫玉澜。
“真是岂有此理!”皇后勃然大怒,握着椅子扶手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没有一丝血色,“夜亦谨竟敢如此大胆,真当本宫是傻子么?!他以为做得不留一丝痕迹,本宫便不知道是他干的了?!”
如果夜亦谨在此处,听了她这样的话,恐怕只会说一句原来皇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蠢云云。
毕竟他本来也没想着要藏起锋芒,他就是要给皇后找不痛快。
显然,他的做法很成功,皇后果真被气得直翻白眼。莫玉澜捂了捂自己被烫红的手背,小心翼翼地上前给皇后顺气,知道自己家中生意被毁之后,她也是气愤不已,但此时更重要的是要在皇后面前卖卖惨,给自己的父亲想办法捞一点好处。
“姨母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体。”莫玉澜亲手重新倒了盏茶奉给皇后,声音轻柔,“夜王不识好歹,这番做法恐怕是给夜王妃出气,他知道皇后娘娘身后的莫家一心向着太子,又好拿捏,便用这种做法想杀鸡儆猴。”
皇后发完火也冷静了下来,她细细咀嚼着莫玉澜的话,暗道对方说得确实不无道理,夜亦谨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被强行指婚的王妃去动莫家,恐怕背后的原因还是因为太子。
“你说得有道理,这些年也是父亲和哥哥太过藏起锋芒了,竟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东西就能拿捏莫家了,你回去告诉你爹和你爷爷,不必顾及本宫面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抓到了罪魁祸首也不用手软!”皇后冷笑一声,吩咐下人去找太子,“还有,去把太子请过来。”
太子最近也焦头烂额,他在靖州没干好事,不知道夜亦谨去了靖州会不会抓住他的把柄,便打算在靖州布置人手准备把夜亦谨弄死在那,一了百了。
可他派去青州的人又传来消息,说是查到太子的人似乎是在夜亦谨手上,具体情况不知,但有人看见过夜亦谨的人秘密地押着几个人到青州府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