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持闭了眼,她说的言辞义正,无不是在说服他动摇内心。
好吧,既然是沈家后人,想必沈耽也不会怪他吧?
一抹光顺着窗沿洒落屋内,主持迎着光,缓缓站起,衣袍边角如镀金一般,再睁眼时,已不再混浊:“随我来吧。”
主持领着二人朝禅房内屋走去。
内屋简单整洁,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副字,写着大大的“禅心”二字。
主持在一旁点了三只香,朝着那字拜了拜,嘴里喃喃:“阿弥陀佛。”
遂他将香插入字下的六角香炉中,双手缓缓捧上香炉的两个耳朵,轻轻一拧,就听见“吱呀”一声,那幅字慢慢的卷了上去,露出一个暗门。
主持侧身,朝着二人示意:“在这里面。”
萧宸朔上前,移开下面挡路的桌几,他一手将江逐月握住带在身后,一手轻推开门。
主持从一旁点了烛台拿在手上,率先进去。
只见那黝黑冗长的道,望不到尽头,主持在前带路,烛光昏黄微闪,映照着两边斑驳的石壁。
再往前,似乎已到尽头,主持脚步一停,他身前竖着一道石门。
他回身转向二人:“这房中,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了,后面的事你们自行去吧,老僧忠人之事,就送到这儿了,出口那房中也是有的。”
当年沈耽将东西交于他,便也是如这次一般,他还记得当时沈耽站在这石门前对自己说的话:“你乃礼佛问经之人,将你卷入此境地已是对不住,接下来的路还是靠我自己吧,了解太深会引来杀生祸事的。”
主持捻着佛珠,思即旧人,一阵感慨万千。
江逐月和萧宸朔点头道谢,待主持回身走远,才推开石门。
石门缝隙飘进来丝丝雾气,随着石门被推开,那缝越来越宽,雾气夹杂着凉气,灌进石道中,一时间呜呜作响。
气氛被这些乌糟糟的东西弄得有些瘆人,江逐月打着哈哈对萧宸朔道:“你信这世上有鬼魂么?”
萧宸朔有些好笑,这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明明都吓的整个人要贴上来了,还在这跟他讲些什么鬼魂?
见萧宸朔久不出声,江逐月撇嘴:“你好歹吱应我一声,这地方黑灯瞎火的,还阴气重的很,我一个人说话,多没意思。”
萧宸朔戏谑:“怎么?我门都打开了,你害怕进去了?”
“我才不是害怕!”江逐月倔强,但手却很诚实的把萧宸朔抓得更紧,她小心的探头往门里望去,与这边的石道一般黑,还环着缭绕的雾气,江逐月一哆嗦,瑟缩了下脖子道:“我舅舅这般阳光的人,藏东西选的位置倒是挺阴暗的。”
确实不怪她哆嗦,这里面的空气比起外面,冷的不止一点。
萧宸朔感受到她的手冰凉,将她的手仔细的裹挟在自己宽大的袖袍之下,轻声温柔道:“走吧。”
只两个字,却也让人安心。
江逐月跟着他,踏入房间内。
忽的一下,整个房里都亮起来了柔和的光,二人一惊,不知这是什么机关。
江逐月睁着眼打量亮光之处,看似像是一颗颗圆润的夜光珠,环绕在顶上,她有些惊异:“这夜光珠倒是有些稀奇,怎么在外面不亮,进来了才亮?”
萧宸朔环顾四周,缓缓道:“想是你舅舅设的机关,埋在了墙壁之间,我们虽看不见,但走进来时地面会增加重量,借此引发机关吧。”
江逐月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一时心里不疑有他。
她就着这光,看清了房间内的摆设,说是房间,不如称之为石墙堆砌而成的一方天地,里面空空荡荡,除了正中,一根粗壮的石柱上,摆放了一个锦盒。
想必那锦盒中的,就是她们要找的蛊人方了。
萧宸朔正要上前,却听江逐月开口阻止道:“等等!”
“怎么了?哪里不对?”萧宸朔问。
江逐月抬眼看他:“我舅舅这种谨慎的人,以防万一,说不定会在这周边设下一些手段陷阱,还是小心些为妙。”
萧宸朔点点头,好在江逐月带着她的药箱,他见江逐月从中拿出解毒药丸备着,又拿出皮脂套在手上,如他刚刚开小箱子放幼虫出来一般。
他也掏出来戴上,两人小心上前,揭开锦盒。
那锦盒上果然散着一层薄薄的药粉,远看不明显,近处去感觉才能发觉。
若是刚刚鲁莽行事,想必现在已经中了舅舅的毒了。江逐月心中微微松一口气,还好,她可不想与舅舅在解毒上决一次高下。
锦盒一开,两人终于看清里面平躺着的东西。
只见一册有些枯黄腐朽的书卷放在正中,外面封面上依稀看的清黑墨纂写的几个字:蛊人方—上。
江逐月瞳孔微缩,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上一世她因这个被利用而死,这一世也是围绕着这个保护自己的选择,她几经辛苦,终于找到了这一半。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伸手去拿书时,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手还微微发颤。
书卷的纸页已经非常脆弱,江逐月极其小心的将它捧起来,好像再多用点力这书就要随风散去一样。
她朝萧宸朔望去,见他正温柔而坚定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充满了信任,鼓励。
江逐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她定了定神,借着微弱的灯光,翻开了第一页。
她一目十行,很快翻了第二页,有些地方由于纸张老化,墨迹已经看不太清,但这也并不妨碍江逐月内心震惊不已。
这里面竟记载了这么多珍奇的制毒解毒法子,还有一些她听都没听说的药用植物,和祖父说的一样,他们沈家如今流传的那些,与这蛊人方上册相比,真真是冰山一角。
难怪当时他们沈家名声显赫,以毒出名。
萧宸朔静静站在她身旁,也不催她,见她时而蹙眉,时而勾唇,看到精彩之处便凝神仔细品味,俨然已经看入迷了。
整个石屋内,只剩下了“唰唰”的翻纸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逐月终于将一本粗略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