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泪终于止住，声音沙哑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肖玲娜跑过来安慰我，还没开口就被我下意识的挥手动作给吓住了。现在我不想听任何话，脑子里像是被什么都抽空了一样，什么都不想想。

我几乎踉跄地走到刘金凤的面前，从她瞪大了的眼睛，突出的眼球，我竟看到了一丝凄凉和不甘。

我心里很难过，伸出手，想要为她瞑目。

“啪”的一声，我的手被一巴掌直接拍到一边。吴七秀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似乎要我整个人刺穿。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觉得悲凉。

我根本不敢直视吴七秀，也不敢再看刘金凤，目光毫无目的地落到了自己还呆在半空的手，我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在问话，杀人者，是凶灵的头发，抑或这双名副其实的凶手。

场面一时间尴尬到极点。谢嘉反应很快，连忙扶起吴七秀走到另一边，肖玲娜看了我一眼，也跟了过去，两人对着吴七秀轻声说着话。

冯展蕴走过来，抱起地上的刘金凤，轻轻地放在床上，又用床单整整齐齐地盖住她，从头到脚盖住刘金凤。他的动作很缓慢又温和，小心翼翼的好像刘金凤是一件珍宝。我看着他的手，平稳，但他的眉头却不时抖动。冯展蕴做完这些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似的恍恍惚惚，我觉得我看到了他，又好像没看到他。

本以为吴七秀目光里的怨恨已经足够让我伤心，却没想到冯展蕴的沉默不言才是致命一击。

我有什么理由打他，又凭资格什么发泄呢？

“其实……”小胖看了看冯展蕴，又看了看我，沉吟开口，“其实我们一看到你这边出了事，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当时蕴爷已经撞开了门，我过来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眉头拧都拧着了一个疙瘩，我觉得很奇怪也很生气，心想蕴爷发什么呆呢。可当我也站在门口时，我也呆住了，完全呆住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苦笑地问：“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心里揣着疑问想开口，整个人却精神恍惚，一时间一个字都没问出来，只能把视线努力集中在小胖身上。

小胖见我没发问，便自顾自地说：“我们什么也没看到，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房间里空空如也，你和刘金凤半个影子都没有，更别说凶灵。我们找不到你们，也无从下手。”

刹那间我突然想起那晚的噩梦，我梦到我站在镜子面前，却看不到镜子里的自己，这会不会和今晚的情况有关呢？莫不然这就是凶灵的手段？

它杀人的时候，即便有人误闯，也不用担心有人看到它，所以东子救不了，梁睿童少波救不了，刘金凤也……救不了。只有人彻底死亡，才会再次出现在现场，所以我们每次发现的都是受害者的尸体，却没有当场撞破凶灵。是这样吗？可是李欣雨呢，李欣雨是怎么逃脱的？其他人又是怎么逃脱的？而我呢，凶灵为什么不杀我？

无数的问号在脑子里转动，我逼迫自己不断地思考，只有这样我才感觉身体在慢慢回暖，才会觉得我还活着。

“紧接着谢嘉就跑了过来，她看我们站到门口，张口就问，怎么不进去救人，她说你已经在和凶灵搏斗，我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房间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当时我和蕴爷挡着房门，谢嘉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很着急，蕴爷就问她怎么知道你在和凶灵搏斗。”

说到这里小胖似乎还有些后怕，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谢嘉，又道：“谢嘉就回答我们，监视器里不全看到了吗。听到这，我赶紧冲回二号房，果真如谢嘉所说，监视器里你正拿着一根断凳腿，喏，就是那根。”

小胖指了指地上，我低头看了一眼，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糊糊浆着一般，可神经却在剧烈地抽动着，不禁连呼吸也重了。

“你拿着凳腿在追打凶灵，却连它的边都没摸着，我当时就急了，刘金凤又……我赶紧冲回来，可当我站在门口，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当时都快疯了，反复试验了几次，蕴爷也试验了，只能从监视器看到你们，却没办法在现实里看到。”徐炜口中的试了几次，说得简单，可能他俩早已使尽浑身解数。小胖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一股寒意从我的心底升起，蔓延到全身，吞噬着每一个细胞，我发现我的身体也在颤抖。

我终于感受到凶灵是如此强大，而我又是如此弱小，跟它搏斗，我只有被耍弄的份，即便有冯展蕴这样的高手，也根本拿它没办法。这种无助感伴随着恐惧几乎让我全身痉挛，我恍恍惚惚想起，凶灵最后那逐渐清晰的下巴和嘴角，那一丝冰冷的冷笑。

最深的恐惧不是你看到了危险，而是你根本无法了解你的危险是什么，但你清清楚楚地明白，你生活在一片未知的危险中，而你对此毫无办法。

也许我们是蝼蚁，而凶灵，它也许是掌控着一切的神，而我竟然还妄图设计消灭它，妄图带领大家回归正常的生活，我真是痴心妄想，也许我们回不去了，我们都得死。

我绝望地想着，目光一一从房间里的女人们和男人们的脸上划过，他们无一例外，神情哀默，我看到小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明明那些字眼都是我认识的，我却没办法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意思。

我定了定神，勉强集中了注意力，听到小胖说：“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这两位朋友就赶到了，他们是蕴爷从超自然现象小组请来的。”

我再次打量了房间里那两个陌生的一男一女，男的长相普通毫无特色，只怕扎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见了，唯独那双眼睛里射出精光，好像一头狼永远在警惕着什么。而那女的倒一身干练，长发扎成马尾，手上端着一个看不出来名堂的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