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做梦,一些我们普通人认为难以解释的情况主要有四种。一种是一个人总是做同一个梦。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说,这是因为人有解不开的心结或者痛苦的经历又或者是在某个时间段经受过巨大的心理压力。极致的人甚至从小到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做同一个梦,这可能就跟他的童年阴影有关。而我自己也有这种情况,早几年我经常梦到自己坐在教室参加高考,时间到了但一道题也没做,心里非常难受,就是这么简单的梦境,反反复复,这是因为我曾经高考失败,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句话,这是梦在追你。”
罗教授依然保持着抑扬顿挫的声音,说话时总是微笑地看着你,清澈的眼睛让人感觉深邃。他是我的一个大学教授,在心理学方面颇有建树,因为我酷爱心理学,毕业后还经常请教他,他也一直毫不吝啬给我讲解。
“第二种呢?”杨晓东听得津津有味,不自觉地追问。
“另一种是一个梦今天做了一半,明天接着继续做下去。这种人往往是对某人某物有强烈的渴望,所以日思自然产生夜想。有时候其实梦与梦之间并没有太多连接,但由于自我陶醉于梦境,所以以为自己在继续一个梦;而有时候则是无意中出现了冥想的现象,大脑并未真正进入休眠状态,所谓的梦其实是你的思想。一句话,这是你在追梦。”
“还有一种是自己能决定自己的梦如何发展。这种情况叫‘清明梦’,从1913年提出至今已经有100多年的持续研究历史了,今天已经算不上怪异,但真正的解释依然停留在初级阶段。‘清明梦’具体说就是有些人能够在梦中保持清醒意识,知道自己在做梦。有些意识能力强的人甚至可以制造梦境,控制梦里的一切。我自己就仅能做到尝试飞行。一句话,这是你在造梦。”
我听得不断点头,杨晓东则满眼期待,等着教授讲述最后一种情况。
“最后就是你们现在遭遇的事情,两个人做同一个梦。这种情况理论上是存在的,但实际概率实在很低。有一种可能是脑电波的波长频率一旦对接,就会出现同样的梦境,因为这是其中一个人进入了另一个人的梦境,比如一些感情很深的老夫妇,一些同卵双胞胎就声称发生过,大家都说是心灵感应,但心灵感应本身就是玄学范畴。”
罗教授顿了顿,接着问道:“所以,首先我要问你们,你们确定是同一个梦吗?”
我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梦见的吊颈鬼是在哪里垂吊?”
“吊扇上。”
“你呢?”
杨晓东不禁皱起眉头,似乎不愿回想,过了一小会儿才答道:“衣柜的横木上。”
“这就是明显的不同。为什么是吊扇和衣柜呢?这跟你们生活习惯、室内装潢或者近期两件东西对你产生影响的频率有莫大的关系。”
“另外,比方说你们看到的吊颈鬼鞋子是什么颜色?”
我和杨晓东都摇摇头。
“你们看,也没有细节。”
教授再次停下,似乎等待我们反驳。他可能不知道,我心里百分百渴望的就是他告诉我这不算事,所以我哪里会反驳。杨晓东也没有出声。
教授接着道:“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你们近期共同经历了某些事,而且彼此讨论过,于是内心产生了暗示,才出现了这种所谓的同一个梦。你俩合作写小说,需要经常聚在一起,生活所走的轨迹出现了重叠,这吊颈鬼可能是你们心理压力象征,也可能是一个文学形象,等等。总之,一句话,你们造的梦追上了你。”
我和杨晓东都没有做声,我想的是工作室的成立确实带来了很大压力,有时甚至有喘不过气的感觉,我望向杨晓东,他的眼珠不断在转,可能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吧。
教授又和我们聊了一些日常教学的事情,我们便告辞。
教授刚站起来,杨晓东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教授,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我迅速白了杨晓东一眼,他假装没看到。
“信。”
如果说杨晓东的问题让我一愣,那么罗教授的回答便是令我一惊了。一个心理学领域的著名教授竟然相信形而上学的东西。
教授似乎看穿了我:“作为一个教授,我会传授我应该传授的知识,但同时我是一个学者,我必须要有接受不同学科的胸襟。”
教授的话总能让我醍醐灌顶,更是一下子提起了杨晓东的好奇心:“教授,那什么是鬼,或者鬼是什么?”
“这个不是我专业研究的领域,我也做不出具体详细的解释,但鬼或者说灵魂确实有他存在的形式,西方国家已经从事研究了。最有成效的研究结果称这是一种能量球,区别于人类的另一种生物磁场,这最早是由墨西哥的学者提出;而美国的学者则认为灵魂是空间反物质结构的负宇宙粒子,他们更加通过实验推断灵魂的重量是21克。如果你们对这个很感兴趣,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在玄学领域有很深的造诣,我可以推荐你们去找他。”
我连忙道谢,并使劲扯了扯杨晓东的衣服,阻止他继续发问。
临出门前,罗教授忽然用很低的音调对我们说:“人鬼共存,殊途终生,各安其所,互不相干。”我尚未反应,他便拍了拍我的肩膀:“作家应学会不要爱上自己的角色。工作上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需要随时找我。”我学着教授般微笑地看着他,然后用力点头。
离开罗教授的办公室,杨晓东似乎完全解开了心中的迷惑,把噩梦抛到九霄云外,还一个劲地对我说要以这个为题材创作一本灵异小说,并越说越兴奋,可惜看我不甚热情,便各自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