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清一笑：“君君是我徒儿，我自然不想她有事！”说着，便上前替君君摸脉，他闭着眼睛，眉头却越来越紧，然后他睁开眼，看了看无霜，后者沉默的摇了摇头——凤凰泪还是没有消息，老头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有动声色，他环顾了一眼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君君身上：“丫头，你怕么？”

一丝失望划过她的眼底，但很快，便扬起了嘴角：“若是师父能将我救上一救，即使吃再苦的药、扎再多的针徒儿也是不怕的，可如果……”视线扫过伯母和左焰，她的声音很平静：“可若是做尽了这些，我的命运也只不过是个看不见、听不着、无知觉、无感觉、无痛觉的半死人，那索性，还是不要治了罢！”

“卓君君！你……”左焰怒了。

君君却打断他：“我不是怕痛，我……只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与其毫无知觉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她垂着眸，注视着棉被上的花纹，声音的平静中透着苍凉——

老夫人看着悲拗，鼻头酸涩，在眼泪掉落之前，先奔了出去。

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华，被她看护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孩子，教她如何忍心？

好不容易和阿焰走在一起，眼看着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幸福了，为何离别却又近在咫尺？

………………

老夫人走了之后，寂静中仍是君君淡淡的声音，她说：“如果不治，师父，我的时间还有多久？”

“大概两个月……”夏侯清说：“这两个月中，除了噬心之痛会愈演愈烈，你的其他感官也会陆续消失，到你再也感觉不到心痛，连痛觉也没有了的时候，届时便是……”生命的尽头！

她看见左焰的身子狠狠的晃了一下，然后闭上眼，声音轻轻的：“嗯，那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的好好休息，争取不让它发作，嗯……我这就睡一会儿，你们谁也别吵我，都出去吧！”说着，她侧了身子，直到身后的房门被推开又被轻轻的关上，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注视着暖纱床帐，便有两行余热滑过脸庞……

…………………………

“前辈！”出门后，左焰急急的追了上去，有些事他必须要问清楚：“君君她体内的蛊，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夏侯清捻着胡须：“你刚刚也听见了，不过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拖延法子，纵使到最后护住了心脉，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可那个样子的话，君君又是千百个不愿意的！”说到此处，夏侯清摇了摇头，这丫头也真够拧的！

可君君的那些心思，左焰是都懂得，所以他才会追出来，想到君君那明明失望却又强忍的悲沧模样，便不死心的问着：“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不知你可听过凤凰泪？”夏侯清幽幽一叹：“那或许还是一线生机！”说到此处，他的目光落在无霜身上，后者也凝了目光：“可是现在还没找到一丝确切的消息……”三人心头一沉，耳边是无霜喃喃的轻问：“到底，这凤凰泪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世上呢？”

两日之后。

纷飞的大雪中，一个人影来到君君的住处。

素色的衣裙就着灰色的大氅，远远一望，就像被隐在那漫天银白里一样，

憔悴的神色中，一双透露着倔强的眼睛里却晶亮晶亮——

一步一步，挨近着那虚掩着的的门扉，却在近前处停住了步伐。

“呵呵……”屋内传来咯咯的笑声，笑着的女子正靠在男人的怀里，帮他翻着手里的一页书。

不是说，就快要死了吗？

云朵蹙着眉，咬着唇，双眼却一瞬不瞬的透过虚掩的门扉往里看去，都说卓君君中了那无药可解的痴心蛊，日日都要承受着锥心刺骨的噬心之痛，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并没中毒的她也感觉到了胸口处一蹦一蹦的疼？

为着眼前的景象，她纤细的指尖陷入了手掌，掐出了道道白痕，她望着，望着屋中暖炉旁，男子将女人那么小心翼翼的拥在怀里，曾经，在她的眼里，虽然至情至义却也冷情的不好靠近的男人，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眼神中满是缱绻温柔，虽然手里拿着书册，却是在很认真的听着卓君君说话，卓君君靠在他怀里像只慵懒的猫，看得出她脸色并不是很好，大抵真如传言所说那般时日无多了，可是云朵却看见左焰俯下身来，薄薄的唇就这么出其不意的擦在了怀中人的唇角上，后者似乎一愣，然后有些嗔怒的将他瞪着，良久良久，两人又同时笑开……

站在门外的云朵有些看不下去了。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左焰对卓君君的宠溺；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卓君君活不久了的事实。

可是，此时此刻，屋内的景致，那相拥的画面，还是让她觉得很刺眼！

她接到兄长云翔的来信，便急急想来告诉他这个信息，可早在卓君君那一日昏倒之后，左焰便对她避而不见，即使见到了也只是冰冰冷冷的，往日那只有在她面前出现的温柔谦和也早已不复存在！

可是这一次，她带了他想知道的消息，他便还是愿意见她的吧？

去了书房，却没找到，年迈的管家告诉她，可以来这里试一试，她果然就找到了。

早该想到，他会在这里陪着她，可当真正看见的时候，又觉得刺眼之极！

抬起了右手，准备好打破这份建筑在自己痛苦之上的惬意，耳边却听到屋内卓君君的叹息，她说：“阿焰……这样真好。”那明显虚弱了的音调里却凝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

举着的手放下了，云朵垂着头，低低的笑开，却有温热从眼眶里滑落，融了地上冰冷的雪白——

卓君君就要死了，左焰一定很难过，她不想他伤心，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惹他不痛快？

攥在左手的信封被收回了袖袋，她默默的走开，有些事即使不由她开口，也会传到左焰的耳朵里，

那么，她就等着……（未完待续）